曹軍持續不斷的攀爬城牆，已經有一部分架着雲梯爬了上來，于是混戰。

　　我們舉着石塊往下投擲，曹軍的弓箭手在下面對我們射擊。
有的士兵被射中後連人帶石塊一起滾下城牆，而雲梯上的曹軍舉着藤盾阻擋我們扔下去的石塊。

　　他們人數太多，如蟻群一般的進攻，登上城牆的曹軍越來越多。

　　“殺啊！
殺他娘，剁他娘。
殺光曹軍不納糧啊！
”老狐狸喊着不知道怎麼胡編出來的這麼一句話沖了上去。

　　爬到城牆上的曹軍都是刀斧手，因為長矛手無法攀爬城牆。

　　老狐狸的武器也是一把刀，他的刀法很怪。
曹軍砍過來的時候他很少架刀阻擋，基本都是躲避對方的刀鋒。

　　一旦對方身體露出破綻，老狐狸必會給對方一刀緻命，這老家夥出刀絕不和人糾纏。

　　看老狐狸殺人更像是一場視覺盛宴的表演，這不是武俠小說，老狐狸也沒有飛檐走壁的神通，猛虎終究是對付不了群狼。

　　城牆上的曹軍越來越多，老狐狸漸漸感不支，他開始且戰且退。

　　其他人也都一樣，我們的人被登城的曹軍圍着打。

　　管城岌岌可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支持不住，我們守不住了。

　　十幾個死忠圍着我，隻因為我是他們眼中的神。

　　後果就是我成了登城曹軍的目标，擒賊擒王的道理每個人都懂。

　　“保護白龍神！
”老狐狸看出事情不妙。

　　一向聰明如斯的老狐狸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我們的人開始向我靠攏，曹軍拼命往我這邊進攻。

　　老狐狸一句話害死了我，我成了雙方争奪的主要目标。
如果我死了，我們的隊伍立刻就會瓦解。

　　更要命的是我連一件保命的武器都沒有，老狐狸說什麼給我營造一種狗屁神秘感，不讓我攜帶武器。

　　死忠們把我圍在中間，幾十個曹軍攻了上來。

　　老狐狸他們想抽身過來營救，可他們都被敵軍纏住了，根本無法抽身。

　　我确定我是要死了，因為如潮水般攻上來的曹軍已經把我們包圍。

　　死忠們拼命阻擋，可他們不是常山趙子龍，不是俠肝義膽關二哥。
抵擋不了潮水般的曹軍。

　　刀刃相交，我甚至看到了碰撞出來的花火。
曹軍極為骁勇，我們的死忠護着我且戰且退，直到退無可退。

　　老狐狸教過他們，砍人的時候要吼。
嘶吼可以把恐懼趕走，你害怕的時候就喊。
用你吃奶的力氣去喊，這樣你就不會怕了。

　　死忠們開始嘶吼，面目猙獰，目憎欲裂。

　　在戰場上泡過得曹軍不是三流的運輸部隊。
我們沖他們嘶吼，他們也對我們吼叫。

　　雙方都殺紅了眼，我們都成了瘋子。
瘋子之間的戰鬥就是咬死對方。

　　我身邊隻有十幾号死忠，而對方沖上來的敵軍如潮水般湧來。

　　死忠們拼命抵擋，不計自己性命。

　　我身邊的死忠們一個個的倒下去，一個死忠躺在了我腳下，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頭看着我。

　　我看到他的眼神裡不是絕望，而是内疚，他内疚沒有保護好我。

　　我蹲下來，輕輕的接過他手裡的刀。

　　刀鋒很銳利，刀柄挂着一撮紅纓，可見平時保養的很好。
此刻這柄刀卻沾滿了鮮皿。

　　我握着刀柄，觸手黏膩。
那是因為鮮皿侵染了刀柄的緣故。
這皿來自敵人，也許來自這名死忠。

　　死忠垂下了頭，他死了。
為了護我而死。

　　我站了起來，雙手握着大刀。
大刀很沉重，我隻能雙手才能握穩。

　　我确定我們就要死了，死之前我也得拉幾個墊背。

　　“啊！
”我跟他們一樣，同樣的發出野獸般憤怒的吼聲。
我用盡吃奶的力氣嘶吼着，我咬死你。

　　城牆上的我們都是強弩之末，我們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我握着刀準備發起沖鋒，我稱之為死亡沖鋒。
突然城牆台階處湧進一群人，确切的說更像是一群狼。

　　我們的機動部隊。
為首的人正是葉纖纖，她看到了我。
肥胖的身軀倍顯靈活的沖了過來。

　　包圍我們的曹軍現在反過來被我們的人包圍。
纖纖根本就不是沖過去的，更像是撞過去的。

　　我看着那名曹兵被纖纖撞出去的同時，脖子上多了一個洞。
那來自纖纖手裡那把短刀。

　　形勢逆轉，我身邊隻剩下六個渾身被鮮皿染紅了的死忠。
本來一直在後退的我們沖了上去。

　　混戰。
天空下起了皿雨，那是某個士兵的頸動脈被割斷的緣故。
一隻斷臂飛上了天又落了下來，那是某個家夥被一刀砍斷了手臂。
長刀亂舞，敵我混戰。

　　有個曹軍被人推到我身邊，他剛要舉起他的大刀，被我一刀砍掉了半個腦袋。
我沒有了殺戮的内疚與不安，我習慣了鮮皿。

　　有時候不是我們想負隅頑抗，而是你不頑抗一樣是死。
比如剛才的我們，再比如現在登上城牆上的這些曹軍。

　　殺紅眼的時候不存在懦夫，這些曹軍悍不畏死，我們一樣視死如歸。

　　我們猶如兩支相遇的狼群為争奪一塊肥美的領地，殊死搏鬥。

　　我們人數占優，四百多人的機動部隊全部沖了上來。

　　我隻記得過了很久，久到我們的身邊再沒有一個活着的曹軍。
我回過頭，城下也不再有繼續往上攀爬的敵軍，曹軍的戰鼓也不再響起。

　　我們赢了，确切的說是我們擋住了曹軍的第一波進攻。

　　我有氣無力的一屁股坐了下來，纖纖扔掉了她的短刀。
她跑到我身邊仔細端詳着我，生怕我受傷。

　　我給了她一個微笑，她才心安。
然後她把我摟進懷裡。

　　沒有人覺得場面尴尬，經過了戰争死亡的洗禮，沒有任何事值得我們尴尬。
隻要我們還活着就已經足夠。

　　老狐狸一身鮮皿的往我這邊走了過來，看得出他腳步虛浮，剛才的戰鬥耗費他不少的力氣。

　　走過來不是想找我，他喊着:“各位今天都是我的爺爺，我是你們的孫子，灰孫子。
你們好啊，你們回頭看看，是你們，你們守住了這座城市，你們守住了自己的家。
”

　　他在鼓舞士氣:“在座的各位都是英雄，以前你們受盡了當官的欺淩，受盡了他們的侮辱。
你們現在就用手裡的刀告訴他們，欺我百姓者，殺！
”

　　“殺！
殺！
殺！
”我們沒有了氣吞山河的聲音。
因為一戰下來，能喘氣的沒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