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轎内的人見問劍狂人停下腳步,竟似有些詫異,遲疑一陣才道:“看來閣下并非如外界所傳的那麼疏冷無情,難以溝通。
”
問劍狂人眼簾微擡,望着坡下遠處的石壁,冷冷道:“如果這是你的目的,那,告辭了。
”
問劍狂人說罷,就欲離去。
“且慢!
”紅轎内的人忽然發聲,接着又鄭重地道:“我乃赤翎王朝巡視者。
代表赤翎王朝特來警告閣下,赤翎王朝決不允許外域之人來中原為非作歹。
更不會放任劊子手在中原橫行。
”
問劍狂人聞言,好似明白了什麼,飲了口酒,淡淡道:“哦?
你是為桑龍鎮那道士而來?
”
紅轎内的人聞言,又嚴肅地道:“可以這麼說。
但目前赤翎王朝剛剛建立,管理方式與具體制度法則還未議定。
加上現今中原局勢混亂,江湖每天都在死人。
所以此舉并非針對你個人,而是赤翎王朝對中原萬千子民該有的責任與承諾。
”
紅轎内的人見問劍狂人沉默不語,又接着道:“聽聞閣下至離開北漠後,一路求劍,戰敗北域十六劍宗。
如今來到中原,想必也是為了切磋劍法而來。
即是如此,又何必非要在中原開殺。
你可知,你這一出手,便殺了道峰的道士。
道峰在中原地位非同一般,問罪于你,隻是遲早之事。
”
問劍狂人聞言,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我并非好殺之人,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怕事也非我作風。
你口中的道峰若來為那道士報仇,隻管來便是。
”
紅轎内的人好似愣了一下,接着道:“就算閣下不畏事,但每日被人追趕問罪。
必會影響你來中原的目的。
你既然一心求劍,無心殺人。
又何必自找麻煩,惹事上身呢?
再說,對付草菅人命的惡徒,赤翎王朝也不會袖手。
你有信心一人獨自面對諸多勢力的讨伐嗎?
或者,你來中原的目的,并非隻是求劍這麼簡單?
”
問劍狂人隐隐覺得紅轎内的人所言好似很有道理。
自己離開北漠,跋涉數日來到中原,無非為求劍上一敗。
如若到處惹事,被冤家纏上,對他的求劍之行百害而無一利。
問劍狂人細思之下,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在桑龍鎮的所作所為,暗道出門在外,以後行事還是收斂些為好。
問劍狂人飲了口酒,望着紅轎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會再在中原濫殺無辜。
但别人若是故意惹我,也休怪我劍下無情。
”
“很好!
赤翎王朝也相信你并非濫殺之人。
”紅轎内的人語氣略微緩和了許多,接着道:“看你神色之間,好似對那處神州壁很感興趣。
去吧!
到了那裡,也許便會有人滿足你的求劍之心。
”
問劍狂人淡淡望了紅轎一眼,飲了口酒,道了聲“告辭!
”,便下坡而去。
“繼續北巡!
”
紅轎内的人一聲令下,立在周圍的四名紅甲兵士應了聲是,便迅速擡起轎子,健步向坡頂行去。
在紅轎内的人的一番勸說之下,問劍狂人好似放松不少,清醒許多。
一臉堅毅地向遠處的神州壁行去。
一路無話,行了約莫一個時辰。
就見前方石壁高聳,橫亘在官道旁平坦的草野上,雄奇壯觀。
石壁寬大若山,高近入雲。
通體光滑平整,不知是天然而成還是被人刻意修飾過。
隻是壁上朱紅而又巨大的“神州”二字,在墨黑的壁色映襯下,氣勢磅礴,分外顯眼。
神州壁前,圍了有數十人。
有腰懸長劍的江湖人,也有路過的商販,還有專門到此看熱鬧的山野村夫。
衆人圍在一起,正對着神州壁上貼出的一張紅紙黑字的告示,指指點點,争論不休。
“喂!
大家誰知道,這赤翎王朝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
“對啊!
對啊!
這上邊還說赤翎王朝會以中原全境人民的生存安危為最高行事準則,這又是在講啥啊?
”
“我知道!
我知道了!
這說明赤翎王朝要當中原的老大了,我們以後有老大罩着,就再也不怕被壞人欺負了……哈哈!
”
“瘋牛子!
你說啥呢?
中原老大有這麼好當麼。
多年前的通胤皇朝,當時不也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中原麼,可後來,還不是讓江湖門派給擠兌的解散了。
”
問劍狂人站在衆人身後,望着高聳的神州壁,頓覺自己渺小如蝼蟻。
人群中争論的話語,他并未在意,他隻在意面前的這座神州壁,能否能夠助他一了心中所願。
“退開!
”問劍狂人望着神州壁沉思一陣,心中便有了主意。
神州壁前圍觀的衆人忽然聽見背後冷喝之聲,紛紛轉過身來,便見問劍狂人背負長劍,醉意濃濃地正冷冷看着他們。
衆人見狀雖是不解,但還是各自退到了遠處。
唯有一個身穿破爛衣裳,頭發污亂的黝黑男子,身軀搖搖擺擺,右手指着壁上告示,嘿嘿傻笑,狀似瘋癫。
“退?
退什麼退?
有赤翎王朝保護我,我看誰……誰敢動我!
”那瘋癫男子忽然轉頭,環視了下在場衆人,認真地道。
退到遠處的人群裡,有認得那男子的,急忙低聲喊道:“瘋牛子!
快過來!
快啊!
”
話音剛落,衆人忽聞冷然喝聲。
隻見問劍狂人運起内元,渾身真氣猛然一洩,方圓頓時狂風卷塵,冷冽勁風夾帶沙塵向外擴張而去。
沙塵亂飛,飓風刮得遠處衆人雙目難掙,不住後退。
人群中的山野農夫見到此景,更是不禁驚叫出聲。
“哇!
高手啊!
”
“高手要出招了,大家留神!
”
忽然,問劍狂人再一聲低沉的喝聲,肩頭一動,一道狹長的白色寒芒頓時至劍鞘中飛出,如流星般斬向神州壁。
“叮叮!
”
劍氣斬落在石壁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伴随着飛濺而出的火星以及簌簌而落的石屑。
随即,高愈三丈的神州壁上,驚現一道長約丈餘的狹長劍痕。
劍痕深約半尺,切口平整,仿佛在神州壁上留下一條狹長細小的縫隙。
看得遠處衆人一臉驚愕,不知言語。
“哇!
這……”
神州壁下的那名瘋癫男子見頭頂火星石屑不住飛落,擡頭隻望了一眼,便驚得跌坐在地。
旋即,他又驚慌站起,連滾帶爬的朝遠處飛奔而去,邊跑邊大聲喊叫着:“我的個乖乖呀,赤翎王朝快來救我啊!
”
遠處衆人驚懼地望着問劍狂人,問劍狂人則是收住真氣,欣賞着自己的傑作,狂笑出聲。
就在此時,忽聞一聲怒喝至遠處傳來:“未經鴻儒富貴莊同意,擅動神州壁者死!
”
怒聲剛至,神州壁兩側便縱掠出兩道黑影,一左一右,手執長劍,淩空刺向問劍狂人。
那二人均是身穿黑衣,兇前衣裳上寫着個“鴻”字,身手相當矯健。
眨眼之間,便欺近問劍狂人。
左側劍者長劍一抖,直刺問劍狂人咽喉。
右側劍者劍光劃過,竟是掃向問劍狂人雙足。
問劍狂人見狀,冷然一笑,一個仰天後翻,雙足踢開上路之劍的同時,右掌重重地朝下路來劍拍去。
轉瞬之間,原本上下兩路襲來的長劍便被問劍狂人拍了回去。
那二人見狀自是一驚,對視一眼,便又提劍再上。
二人劍法雖是靈巧,卻哪裡是問劍狂人對手。
問劍狂人想起赤翎王朝巡視者先前所言,心有顧忌,隻守不攻,沉穩應對襲來之招。
隻見那二名劍客勾,刺,劈,撩之間,劍法交織,竟似有着某種默契,将問劍狂人纏在其中。
問劍狂人閃身,挪步,擊掌,來回之間,從容應對對手劍招,有驚無險。
就在雙方纏鬥難休時,遠處又一個黑影縱躍而至,急道:“住手!
”
二名劍客聞聲抽退,不解地望向來人。
問劍狂人則是打開酒葫,又飲起酒來。
那人看了眼神州壁上的劍痕,走至二名劍客身前低語了幾句。
二名劍客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好似收到某種命令,三人便遠遠退了開去。
此時,四周氣氛又變。
神州壁前,一陣冷風莫名吹過,半空忽地降下紛紛寒霜,似晶瑩雪花,飄散而落。
衆人驚疑之間,便見寒霜中憑空現出一人,口誦詩号,飄然降下:
“無極溯道根,太罡啟玄清;
霜天送歸燕,寒池候鳕精。
”
那人身披錦藍道袍,頭上戴着一頂竹制道冠,背負長劍,看似清瘦無骨,實則目中精光暗蘊,甚是不凡。
他先是看了眼神州壁上的劍痕,又望了眼問劍狂人,皺眉道:“閣下可是問劍狂人?
”
問劍狂人見道者身法超然,目蘊精光,神色之中不由閃過一絲狂熱,好似他苦苦等待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一般,熱皿莫名狂湧:“正是!
不知閣下又是……?
”
“很好!
”道者聞言眼神一冷,一臉認真地接着道:“我乃道峰霜寒不凍池,太罡如一霜天子,三日之後,驚風谷,讓我見識你求劍的決心。
”
問劍狂人聽罷又驚又喜,驚得是以往大都是他自己主動挑戰别人,不曾想這次會被他人主動挑戰。
喜得是他見那道者步伐輕健,修為不俗,使的又是劍,自是心頭癢癢,想較個高低。
“哦?
”問劍狂人驚喜之餘,心中亦有一絲疑惑,這隻因他并不清楚對方約戰的真正目的,是單純的切磋劍法,還是背後有别的内情。
太罡如一神情嚴肅,又道:“你若敗,從此離開中原;我若敗,往後不再幹涉閣下在中原的任何行為,如何?
”
問劍狂人聞言,幹脆利索地道:“好!
三日後,問劍狂人醉無客會如期赴約。
”
“如此甚好,告辭!
”霜天子言罷,便要轉身離去。
問劍狂人看了眼道者穿着,又聯想到赤翎王朝巡視者所言,不禁疑惑地道:“敢問閣下約戰,可是為了桑龍鎮那名道士麼?
”
霜天子并未轉身,隻冷冷道:“那名道者數日前便已被逐出道峰,并不算道峰之人。
”
霜天子丢下一句話,便大步離去。
徒留一臉茫然的問劍狂人,兀自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遠處目睹這一幕的衆人,又激烈讨論開來。
“哇!
三日後,驚風谷要有大決戰了,我最愛看江湖決鬥了。
哈哈!
”
“快去向大家夥都通知一聲,千萬不要錯過這麼精彩的劍者決鬥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