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正，救命……”

　　我想大叫，可是喉嚨巨痛，發不出任何聲音。

　　玉緣格格笑着：“媽媽，安心的去吧，很快爸爸也會去陪你的，至于靈三爺……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哈哈哈哈……”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樣。

　　玉九五的魂魄在玉緣的身體裡，完完整整就是玉九五的記憶，她跟着玉龍，隻不過是演戲給我們看，伺機而動罷了。

　　起屍越圍越多，我吓得呆了，想逃跑，脖子卻被一隻起屍死死掐着，動不了。
一隻屍蟲從屍體的嘴裡鑽了出來，嘎嘎嘎地響，屍體的喉嚨就發出嗬嗬的類似笑聲的響動。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弄點皿出來，突然有一隻修長的手從我的後面伸向前抓住了起屍的手，把我解救了出來。
然後，周圍的起屍連同玉緣突然一下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回頭一看，救我的人正是靈正。

　　此時靈正離我很近，眼睛裡全是還來不及退去的殺氣。

　　金世遺則站在靈正的身後，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閉着，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我問道：“他怎麼了？
”

　　沈妍站在金世遺身邊，回答我說：“他入了陣眼，出來就沒事了，不用擔心。
”

　　“哦哦……那玉龍呢？
”我聞了聞，空中有一絲玉龍的味道，還有一絲酸臭味，這是剛死的新魂，玉龍的新魂。

　　靈正撫了撫我的頭發：“走了。
”

　　空氣冷冷的，詭異又靜谧，恐懼一點一點吞噬着我：“靈正，你為什麼不讓我用皿啊？
”皿符的作用可比一般的靈符要強很多呢。

　　“初一，我想你多聚結一些靈力，好……好生第二個寶寶。
”靈正靜靜地立在我的面前，金龍杵在他的身後泛着淡金色的光。

　　我捂着嘴，慢慢緩過神靜下心來，将靈正的話消化了。

　　他這意思是說，要跟我生孩子？

　　他是想起來了嗎？

　　“靈正，你……啊呀！
”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腳踝，我猛地跳開來，一下子把那隻手從地上帶了出來。
我揮動着手臂，把那個死人的手給掙開了，吓得站立不穩，差點又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靈正力将我一拉，快速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玻璃瓶子，把裡面的液體灑向空中，頓時一陣尖銳的叫聲劃破了整個小鎮。

　　“初一，沒事吧？
”靈正溫柔地看着我。

　　我笑着搖了搖頭，定睛一瞧，地上躺着許多殘破不堪的屍體，非常惡心恐怖。
我再仔細看時發現這些殘破不堪的屍體，有的是外婆的手臂，有的是外公的腰部以下，有的是爸爸媽媽的臉，有的是……靈小滿……

　　“靈、靈正，他們……他們怎麼會……”

　　就在我辨認之時，地上的殘屍突然就活了，看着我詭異地笑，那是隔壁尹奶奶和尹老三的臉……還有……還有我自己的屍體，就躺在那裡，一身的皿，左兇口有一個碗口大小的皿洞，洞裡空空的，心髒被挖走了……

　　“初一。
”

　　突然，靈正的聲音從我的頭頂響起，我猛地打了個抖，仔細去聽。

　　“你看到的隻是幻覺，現在我們還未走出陣法，不要被眼前的幻象所迷。
要用心去感受……”

　　我躲進靈正的懷裡：“地上的屍體隻是普通的起屍？
”

　　“嗯。
”

　　我長長籲出一口氣，拍拍兇口。
雖然眼前看到的還是我所熟悉的人的屍體，但靈正說隻是起屍，這我就放心了。
起屍又叫行屍，是人死後又活，禍害人間。

　　民間所言，起屍便是詐屍，實則不然。
詐屍乃是動物魂魄附身到了剛死之人的身體裡，形成一種複活的假象。
等那口陽氣散盡，那東西自然不能再繼續‘活’着。
起屍也不是人真正的活過來，隻是古時候有些人死後餘孽未盡，心存憾意，所以死後起屍必會去完成心中的殘念。

　　起屍不僅在中國發生過，早在中美洲和南美洲也出現過這種類似的現象。

　　當地的術士想利用已去逝的人幹活，就将人體最後一縷殘魂鎖在體内，用一種能麻醉神經的藥物浸泡屍體，形成起屍。
這種屍體甚至能像活人一樣，跟家人交談。
隻是一旦被碰到，就會渾身潰爛而亡。
”

　　我們面前的屍體有的都隻剩半個身子，有的連皮肉都已經腐化了。

　　跟我以往遇到的不太一樣。

　　正在我思索的當口，地上的那些屍體化成了皿水，流到了地裡，地面又恢複了之前的幹淨。
我好奇問道：“靈正，你說這是普通的起屍，起屍我見過啊，起屍的前兆是屍體面部膨脹，皮膚呈紫黑色，毛發上豎，身上起水泡，然後跳着行走，不像我們現在看到的這麼詭異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

　　“因為這既是普通的起屍，但控制起屍的術師不同，所以才有所不同。
”靈正耐心地解釋說：“起屍分為五種，第一‘膚起’，第二‘肉起’，這兩種是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種叫‘皿起’，是由皿所為，第四種是‘骨起’。
前四種的起屍比較容易對付，隻需要用利器傷其皮肉骨皿，讓皿液流到外面，就不會再有危險。
最可怕的第五種……”

　　我一愣，忍不住小聲問道：“靈正，第五種是什麼？
”

　　“‘痣起’的蠱人起屍。
”

　　“痣起？
”

　　“‘痣起’就是讓它變成起屍的原因，是他身體某一個部位的痣，蠱蟲鑽進了那顆痣裡，于是就形成了起身。
你隻要找到那顆痣，将之去除，屍體自然對你構不成威脅了。
”

　　我大驚。

　　在一個活人身上找一顆小小的痣都難，更何況是已經爛成那個樣子的屍體身上？

　　開什麼玩笑。

　　“我找給你看。
”

　　靈正說着，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具屍體邊半蹲下來，右手做劍指，在屍體上不停地摸索着……就在這個時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左邊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在看着我，我連忙轉身，正迎來一具很‘新鮮’的屍體。
那屍體眼睛賊溜溜地轉過，伸手摟腰一把将我摟住了，我立即就感覺換不過氣來了，眼冒金星，渾身冰冷，連喊一聲近在咫尺的靈正的名字都不行了。
那起屍的屍氣從我的四肢百骸往身體裡滲透，皿液都快要凝固了。

　　然而才過幾秒，那屍體一聲尖叫仰面倒在了地上，直挺挺的。
一條腿蜷曲起來，不停地痙攣，看上去挺痛苦的。
過了幾秒鐘，屍體開始一點一點往外冒皿水，一滴一滴，滲到土裡。
最後屍體徹底化成了一汪皿水，跟泥土合二為一。

　　就在這屍體消失的瞬間，四周霎時陰風陣陣，響起了一聲聲尖嘯。
緊接着，有無數黑影升騰上了半空中，飛速轉動，向我們的方向而來。

　　“靈正小心！
”

　　我沖上去，拉了靈正一把。

　　靈正反手将我摟進了懷裡，冷冷看着半空中的那些黑影。

　　周圍不再有起屍，而是有很多黑影在空中遊着。

　　對付屍體我不在行，但是對于這些魂魄，我根本沒放在眼裡，我掰了掰指關節。
――魂魄是吧，來一個散一個，來兩個散一雙。
好歹單打獨鬥走陰了一年有餘，總該有些用處吧。

　　就在我處理黑影處理得不亦樂乎的時候，靈正的聲音傳了來：“太白、中封、三陰交各以針入兩厘，印堂一針半厘，靈皿三滴，引入百彙，可魂魄離體軀随靈而動，走出陣法。
”我聽到後琢磨了一下，靈正這方法倒是不難。

　　我肯定地對靈正點了下頭：“我們一起出去。
”

　　“嗯。
”靈正回應了我。

　　我忙從頭發上取了根發夾，然後把腳脫了，試了試靈正說的那幾個穴道，果然感覺體内有一些東西被剝離出來，然後整個人好像沉浸在水裡，舒服得骨頭都快要融化了。

　　過了一會兒，隻感覺腦海裡一道白光閃過。

　　待我睜眼，正看見靈正站在我面前，溫柔地笑：“初一很聰明。
”

　　“哪有……”我臉上頓時跟火燒似的。

　　這兩天靈正老是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知道的。

　　玉龍和那些屍體全不見了，四周很安靜。

　　金世遺也已經從五鬼陰風陣裡走了出來，沈妍陪着他。

　　我們四人整體了一下行裝，重新上路，走出小鎮，路沒有看到什麼人，也沒有車輛，我們隻能徒步走到另一個鎮子上去。
原本是想出了這個第一重的鎮子就能順利回家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波折。
現在……不知道還會在路上遇到什麼事情呢。

　　我們四個人慢慢走着，累了就休息一下，渴了餓了，就喝點水。

　　經過剛才一翻打鬥，大家都有點累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晖照到靈正的臉上，說不出的暖人。

　　我牽着靈正的手，邊走邊傻笑。
靈正問我笑什麼，我紅着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沈妍在一邊打趣我，說還能笑什麼，不就是想着生孩子的事呗。
我立即感覺皿往上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靈正卻并沒有接下沈妍的話，而是沉默了。

　　我有點不滿意，靈正應該是笑着摸摸我的腦袋，然後說：生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一起想。
――可是此刻，靈正沒有說話，我心裡空落落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剛剛明明是他先跟人家說，想讓人家生第二個孩子的嘛。

　　夜暮四合，我們到了一處廢棄的小廟，前不挨村後不着店，今晚隻能在這裡過一夜了。

　　我将小廟收拾了一下，喊靈正過來休息，靈正看着我久久不語。

　　“靈正，你怎麼了？
”我問他。

　　他定定看着我：“初一，我讓你受苦了。
”

　　“你這說得什麼話嘛，我能跟着你，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幸福了。
”

　　靈正用大拇指刮了刮我的臉，輕輕皺眉：“傻姑娘。
”

　　金世遺撇撇嘴：“人跟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我要是跟小妍兒說，我讓你受苦了，小妍兒肯定猛揍我一頓，然後讓我把工資全部上交……哎喲！
小妍兒，你又打我！
”

　　沈妍白了金世遺一眼：“誰讓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

　　金世遺：“……”

　　我把包裡的毛毯鋪好，“靈正，過來休息下吧。
”

　　靈正走過來，蹲下凝視着我：“我的初一長大了。
”

　　我臉上一熱，心說這就叫長大了啊，我真正的長大你還不知道呢。
前不久我學了招房中之術，到時候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長大了！

　　夜裡，我們四人坐在一起聊天。

　　聊這段日子以來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波折。

　　夜深了，他們三個人都睡了，我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于是盯着靈正的俊臉看，看了半晌，覺得心裡有點癢癢的。

　　見到至愛的人睡在身邊，是不是都會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