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川倒是沉默了一會兒。

　　好像是陷入了什麼難解的謎團。

　　然後手指輕輕的在陸歡子的手背上面摩挲：“歡子，這就是真相，我知道你現在聽不見，如果你能夠醒過來，肯定還是會繼續恨我。
但是如果你能夠醒過來，哪怕是恨我一輩子，也無所謂，你想殺了我也可以，你想遠走高飛離開我也行，隻要你能夠醒過來，歡子，我受不了了，我沒有辦法再忍受一次失去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

　　陸歡子隻覺得自己的手上有溫熱的液體。

　　一滴兩滴。

　　莫黎川哭了嗎？

　　陸歡子從來沒有見過莫黎川哭。

　　所以現在，她幾乎也沒有辦法想象莫黎川流眼淚的模樣。

　　但是他确實是哭了。

　　後來，莫黎川走了。

　　陸歡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是的，她醒過來了。

　　在剛剛莫黎川眼淚滴在她手上的一瞬間。

　　仿佛突然從一個空曠虛無的空間，一下子被拉回了人間。

　　陸歡子冷冷的看着病房的天花闆。

　　天花闆還有各種機器交疊的影子。

　　此時此刻，她的身上還插着各種管子。

　　但是腦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莫黎川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至少陸歡子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莫黎川沒有必要騙她。

　　姐姐終究還是偷了商業機密，卻不是為了錢。

　　是為什麼什麼呢？

　　陸歡子腦子裡面倒是産生了一個想法。

　　姐姐是希望莫黎川能夠永遠記住她吧。

　　姐姐終究還是愛着莫黎川的。

　　她恨了莫黎川這麼多年，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她一直以為姐姐的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但其實卻是命運的殘酷。

　　誰都沒有辦法、

　　姐姐最後的那段時間的确是已經恍惚了。

　　隻有在喝了一點牛奶之後能夠安然入睡。

　　而莫黎川緊緊是因為愧疚，讓她恨了這麼久。

　　陸歡子突然覺得很迷茫。

　　因為不知道該去恨誰？

　　她更恨自己。
、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

　　身體裡面流淌的仿佛早已經不是皿液，而是腐蝕希望的硫酸。

　　她誤會了那麼久，哪怕莫黎川說的都是真的、

　　哪怕姐姐的死并不能怪在莫黎川的身上，陸歡子也隻覺得自己回不去了。

　　――――――

　　兩年之後――

　　聖誕節前夕。

　　紐約肯迪尼機場

　　陸歡子給莫與江圍上厚厚的圍巾。

　　然後小心的囑咐：“你一個人上飛機要小心一點，如果遇到任何麻煩就找空姐，在飛機上你可以睡一覺，下了飛機就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你爸爸那邊的人會在機場外面接你，去了莫家之後要懂禮貌……”

　　“媽，我知道，我已經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
”

　　莫與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渾身都透着一種穩重内斂。

　　他的模樣，也像是跟莫黎川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一樣。

　　但是，相比于莫黎川的冰冷，莫與江身上倒是多了一絲溫暖。

　　莫與江擁抱陸歡子，在陸歡子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好了，媽媽，我該走了，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