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81一輩子的時間
從希思羅機場接到徐暮川的時候,已近淩晨。
車子轉進機場高速,徐暮川忽然說:“送我到市區,随便哪個酒店都行。
”
甯呈森側眸:“要不住我家吧,正好,該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清淨。
”
徐暮川有潔癖他知道,一般的酒店他看不上眼,雖然他在倫敦也有自己的房子,但那屋自去年底後就一直空置,怕是要打掃過才能入住。
何況,家裡有個懷孕的老婆,他在這裡呆的時間也不會長。
兩人這幾天都有通電話,甯呈森說的話,徐暮川自然聽的明白。
長途飛行,清冷的面容上,卻沒有太多疲累的痕迹,徐暮川低聲:“住你家?
二樓我不樂意住,三樓整個你的地盤,按理說也不是沒住過,但今非昔比。
萬一半夜裡有某些不和諧的動靜,我會聽不下去!
償”
很正經的神色,談着并不太入流的話題。
男人間的通性,甯呈森自然秒懂,正色點頭:“其實隔音很好!
但是,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同情你!
”
紀唯甯現在懷着徐家第四代,一屋子上下的圍着伺候,生怕有個意外。
徐暮川又豈敢輕舉妄動,晚晚抱着老婆,卻不能動任何心思,是有多郁悶!
徐暮川握着手機,大約是剛剛跟紀唯甯發完短信,擡起頭:“不用你同情,再得瑟你也不過就今晚。
我明天啊傍晚的航班回穗城,米初妍我帶走,你自己留這安心處理事情,正好,暮雲也還要回去趟,約一起。
兩個人一起陪着,總該沒有顧慮了吧?
”
話剛完,甯呈森直接皺眉:“徐暮雲?
”
不知為何,甯呈森覺得,他就是無限敏感這個人,一提他的名,他就膈應!
“你有意見?
”
默了默,甯呈森:“沒有。
”
就算心裡有意見,也并不打算把這點兒膈應說出來,圈子裡人那麼多,某些生活小事上,他對這幫人沒有太多信心。
就如徐暮川去賓宜廣場買床的事,後來被瞿安那些人不知傳送調侃了多少個版本,他不想回國後,自己成為被調侃的那個。
何況,就如徐暮川所說的那樣,多一個人,隻會更好,他還不至于如此拎不清。
擱在置物闆上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甯呈森騰手去取,眼眸瞥了下,重新放回,踩着油門加速:“酒店就酒店吧,朗廷如何?
”
很尋常的動作,很平靜的語氣,然而,相處多年的徐暮川卻是瞧出來問題:“你有事?
要不要我陪?
”
甯呈森淺笑,視線始終在前方:“不上道的事兒,你是來談生意的,别摻和。
”
如此一來,徐暮川也不再出話。
不是上不上道,摻不摻和的問題,而是兩個人幾乎從小一起長大,深懂對方在什麼時候需要什麼。
況且,甯呈森做事情,向來有他自己的章法,或許與他會有相左,但是可信可依,否則,當初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紀唯甯交到他手裡。
——
把徐暮川送至酒店後,甯呈森驅車去了蘇荷區。
那裡魚龍混雜,那裡紙醉金迷,甯呈森的黑色捷豹隐匿在燈紅酒綠的街頭深處,與雨霧中的夜色融為一體。
很長的時間,他就坐在車上,哪兒也未去。
頭後靠,鷹隼般的黑眸,在這樣彩光迸射,細雨飄飛的視野中,依舊精利的掃蕩着街前街後。
直到,摩頓的身影從黑巷中過來,他才開始有了挪動,斂眸,坐直,雙手重新搭到方向盤,等着摩頓上車。
摩頓戴着黑色氈帽,身上是一件過膝的大衣,雙手抄進大衣的袋中,頭微垂,緩步前行,直到靠近,上了捷豹副駕座,他把帽子摘下,露出笑容:“久等了森少!
”
甯呈森抿了抿唇:“東西呢?
”
下一秒,大衣口袋中,摩頓掏出黑色槍杆,遞過去:“您要的急,隻能黑市上弄,不過,忽然要這個,是要幹什麼?
”
本該冰涼的物體,因為被摩頓揣過,帶了些屬于他的體溫,躺在甯呈森紋路清晰的掌心裡,甚至顯得有些小巧,輕輕的旋轉,槍柄朝下,試着上膛,利眸微眯,卻是淺語:“黑市來的再好不過,随便玩玩,備用。
”
“何銘濤的行程,你都查好了?
”将東西收好,甯呈森側頭問了句。
摩頓點頭:“查好了,這幾天都沒有應酬,下班後應該回家吧。
”
“甯呈宵呢?
現在住在哪裡?
”
“沒在何銘濤夫婦手上,據了解是甯翰邦請的家傭帶着,他們沒有住一起。
至于伍樂旋,身子好像還有些虛,這兩天跟甯翰邦鬧不愉快,倒是回了娘家,她媽媽照顧着。
”
“甯翰邦呢?
有沒有什麼動靜?
”
“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對策,但是他臨時收手了好幾個本欲投資的項目,打算明天到中東談石油合作。
”
“石油?
”甯呈森念了句,而後哼笑:“玩什麼把戲?
KB什麼時候也搞起石油來?
”
“您也覺得他在搞把戲?
”摩頓深思狀:“整個倫敦商界都在猜測,甯翰邦這行為到底是虛是實,KB從來都不接觸這行業,他是想幹什麼?
但是,自他放出這個風聲後,KB的股價是整體都在向上走。
”
“本來就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沒把戲才不正常。
”甯呈森啟動車子,沉聲:“不管了,反正也沒幾天,靜觀其變吧。
我現在回家,你去哪兒,要不要我送?
”
摩頓直搖頭:“不不,我自己走可以,老闆娘在家等着您呢,不敢耽誤您的時間。
”
才話落,摩頓就跳下了車,朝着身後揮手,而後,隐進來往的人群中。
甯呈森低眉,瞥了眼緊閉的置物格,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心,沒多久,就踩了油門,車子緩緩退出光彩斑斓的街頭,滑入深夜泛白路燈下的濕滑大街。
回去的時候,米初妍竟然還沒有睡,一個人窩在床頭的燈光下,抱着被子發呆。
聽見門聲,擡首,眸眼惺忪。
“不是讓你先睡嗎?
怎麼回事?
”甯呈森放下外套,帶着寒氣靠近床頭,眉眼中透着關心。
米初妍些微尴尬,捋了捋發:“一開始想等你回來,後來就完全沒睡意了。
”
甯呈森有些無奈:“那我現在回來了,你快睡。
”
“可是……親戚來了……就剛剛,我忘了帶那玩意兒,也不知道怎麼出去買。
”她說的無辜,甯呈森卻聽的自責。
想想這幾天來,除了那天在醫院,她都沒走出過這家門,而她,竟然也什麼都沒說沒鬧。
不管他忙他閑,都沒有抱怨過一句。
揉了揉她的半長發,輕歎:“用什麼牌子?
我去買。
”
“你?
”米初妍不确信:“你能買嗎?
要不帶我去吧。
”
甯呈森揚了揚眉:“能買,隻要是你的東西,都能買,外面冷,你就不要來回跑了。
”
米初妍呵呵笑:“看不出來。
”
“看不出什麼?
”甯呈森返身,重新穿上外套,笑道:“你看不出來的東西還多着呢,一輩子的時間,給你慢慢看。
”
話落間,男人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咋卧房中。
聽着漸漸遠離的腳步聲,米初妍忽然想起,自己并沒有交代他要買什麼樣子的衛生棉,踏腳下床,想追出去交代幾聲,隻是,才兩步,又悻悻的折回。
她慣用的牌子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得賣,交代多了萬一找不着,太麻煩,索性,他買什麼她用什麼。
自覺有些好笑,傍晚甯呈森說的那些話,算是應驗了。
長那麼大,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如此慶幸親戚來的這麼及時,否則,她這天天被壓榨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有個休息的頭。
甯呈森大約是在一個鐘後回來的,手裡提着一包,夜用雙翼的。
米初妍也沒去細瞧什麼牌子,拿過手就鑽進浴室去換,動作極為麻利,用上了,似乎才有了安全感,行走也開始輕松起來。
推開門,邊上靠着男人修長的身軀,眼神略微幽怨。
“你是怎麼了?
”米初妍狐疑他的這番情緒。
甯呈森又是輕歎:“沒什麼,忽然間想起今天跟徐暮川說的那些話,有些感慨。
”
幾個小時前,他才調侃徐暮川,徐暮川說什麼來着?
再嘚瑟也不過今晚,明天他就帶米初妍回穗城去。
可是現在,來得那麼及時,什麼想法都得破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