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活,不活,得由你來告訴我,你才是他的救命人
正說話,門外有急切的敲門聲,未得到應允,外邊的人倏然将門推開。
因為外來者的突然闖入,談話戛然而止。
甯呈森的方向,正對門口,擡頭便可見來人,不認識,自然不會是找他,凝眸,轉而看對面的周鴻生,卻見他也略微側着頭,出口斥聲:“慌裡慌張,像什麼樣!
”
“周……周先生!
添”
或許是習慣,稱謂上有些不适應,原想喊周鴻生的稱謂,卻在後來,急急改了口,小奔進來的時候,略有焦急:“古秘書情況不太妙……”
“不太妙你該喊的是醫生!
”周鴻生眉色不變,音色亦如剛剛的平穩,但手中卻開始有了動作,回過頭的時候,原本擺放在茶幾上的眼鏡被他重新拾起。
“喊了,那邊有醫生在急救,可是主刀醫生不在呢。
”
這句話,讓周鴻生盯向已從沙發中站起身的甯呈森,眼底有疑問屋。
甯呈森在整理衣扣,看起來漫不經心,仔細看,卻能瞧出,他井然有序的動作中,指尖撥動的精準而又極快。
不管那個傷者是誰,也不管他是誰的人,作為醫生,此時此刻的甯呈森,恨不得當下奔回住院部。
可是,在周鴻生面前,他不得不擡架,裝作不上心的問:“你想他繼續活着,還是永遠睡下去?
”
指尖在整理着裝,雙眸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周鴻生。
本是想從他的面色中瞧出半點破綻,然而,老狐狸忍功太深,即便是甯呈森,也撼動不了他半分的情緒,依舊淡色:“活,不活,得由你來告訴我,你才是他的救命人。
”
口中的話,會騙人,肢體語言,面部神色,卻永遠不會騙人,甯呈森攻讀法醫的時候探視過人類的心理世界,所以許多時候,他在傾聽之餘,更善于利用察言觀色來辨别和推測揣度。
然而,這套方式用在周鴻生身上,似乎起不了太多效用。
他的面容瞧不出半分破綻,被鏡片遮擋的雙眼,濁色眸底,更沒有波動的光亮,這樣瞧不出來,再往下問,亦是枉然,再耽擱下去,對那個傷者也不利。
甯呈森不再說話,大步向着門外踏步,更是把周鴻生撩在身後。
周鴻生去不去看那個古秘書,甯呈森不想過問,更不會為他安排。
在這個事上,他除了跟周鴻生的利害關系以外,他還是古秘書的主刀醫生,得對古秘書的生死負責,他要把時間争分奪秒的放到仍然是重症患者的古秘書身上。
但是他猜測,以周鴻生的慎密,他會過去看,不管能不能活,能不能好好活,都要他親眼見證過後才會放心。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大搖大擺的穿梭在樓層走道,采取怎樣的方式,自有袁振那條狗腿子鞍前馬後。
甯呈森奔走在長長的廊道上,轉彎又轉彎,有些煩醫院前繞後接的設計,讓他兜轉幾個回路。
西裝外套有些礙事,束縛了他行走的自由,行至那坐外接天橋的時候,甯呈森直接解了外套,脫放至肘間,拔腿奔跑。
依舊有行走在天橋上的醫護人員不停朝他恭敬問候,而他,卻再沒更多的時間和閑情去一一回應。
俊逸的臉龐,崩的發緊,滿眼都是他慣于示人的嚴肅,讓後頭想要跟他熱情招呼的人望而怯步。
穿過天橋,連接的是住院部三樓,三樓搭電梯,人太多,有些不顧形象的往裡邊擠,摁上十一樓,後面又發現,電梯層層停,慢得讓人飚火。
不得已之下,在七樓踏出電梯,轉至安全樓道,狂奔而上。
十一樓重症區域,屬于古秘書病房的那個角落,圍了幾個人。
甯呈森趕到的時候,因為跑的太遠太急,天氣又熱,額際滴答的冒汗,不過體力好,不見喘。
撥開圍觀的三三兩兩醫護,隔着玻璃窗,甯呈森直接掃向室内,看見向敬年在,心裡安定了些。
側頭,環望一圈,看到潘闵宇,直接把挽在手肘上的外套丢到了他身邊,皺眉:“到底什麼情況?
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這種意外,确實太意外!
潘闵宇垂頭,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确定:“好像……好像是心髒病發……可是我查了病人的電子病曆,他并沒有任何心髒病史,四十出頭的年紀,除卻頭部創傷和失皿過多,身體各項指标都不錯。
”
潘闵宇心裡也是沒譜,知道這個病人是甯呈森和向敬年一起開夜到救回來的,他半點不敢怠慢。
每隔十分鐘就看一次,上一分鐘還是好好的,下一分鐘忽然監測儀就大報警。
心跳驟急,不停起伏波動,心室顫動,他想要為病人去顫,卻怕自己經驗不夠,萬一搶救不回,大劫難逃不算,也許會壞了甯呈森和向敬年的事。
于是,他忙着要給甯呈森打電話,手機剛掏出來,恰逢向敬年到來。
潘闵宇當時就跟遇上救星似的,激動的話都說不出口,拉着向敬年就往病室裡推。
他本是想跟着向敬年進去的,可是向敬年說,裡頭空間不大,儀器一堆,多個人,就多攜一份細菌,空氣也
tang不好,不讓他進内。
向敬年在裡邊大汗淋漓的進行心肺複蘇,旁邊有李易哲協助,甯呈森沒有着急進去,吩咐潘闵宇:“馬上安排,準備好手術室!
”
說話的同時,已經摸出自己的手機,撥号,幾秒後對方接起,他沉聲:“我手裡有個病人,無心髒病史,昨夜開顱後,下手術台挺好,現在忽然心室顫動,去顫久久不成效。
我懷疑是某些隐匿的心髒內疾,在這個手術過程中被誘發出來。
你方便過來趟嗎?
”
手機那端,有刺耳的椅子拖地聲,而後是徐暮川的清冷:“穗城省院?
還是濟山?
”
“省院。
”
“好,我馬上過去。
”
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好奇沉着如甯呈森,為何會對一個病人有了焦灼語氣,徐暮川半個音都沒遲疑,踢開繞腳的椅凳,跟秦述揮手,散會!
交代好,甯呈森解了自己襯衫最上邊的兩粒紐扣,同時用腳推門,挽着袖管,上到手肘往上的臂段,定住,視線四處掃,尋到醫用膠套,利落套上手,問聲:“心肺複蘇多久了?
”
“十來分鐘。
”
“腎上腺素用量?
”
“3mg。
”
“試過多巴胺沒有?
”
“用了,沒效果。
去顫電壓200焦耳。
”
向敬年在給患者施行兇部按壓,要不停的施力,累人,說話的氣有些喘,額頭汗珠比遠處奔跑過來的甯呈森還要大顆。
“我來。
”甯呈森接手過去,同時吩咐李易哲:“準備開兇工具,我要做開兇按壓術。
”
李易哲略微驚訝,可是,對于甯呈森的話,他向來沒有質疑的習慣,轉身便去拿。
向敬年站在邊上,抹了把汗,緩聲:“行嗎?
要不要叫心外的人上來?
”
“叫也沒用,趕來的時候呼吸都救不回來了,這點基本的功夫,還不能奈我何。
”甯呈森接着按壓,心髒一直不見恢複正常,忙朝着身後急吼:“李易哲,你動作給我快點!
”
心外的手術工具,李易哲并不太熟悉擺放的位置,心裡也是焦急,被甯呈森這麼一吼,更是急了半頭汗,所幸,急出汗的同時,東西也拿到手。
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過去,東西才遞上前,被甯呈森急速奪過。
粗略消毒,蓋布,上開兇骨器械。
器械接觸皮膚,往下肌肉,再往下兇肋骨,發出的聲音,滋滋的。
向敬年還算淡定,可是這分秒間就是生死界限的關頭,對于李易哲來說,還是覺得兇緊。
甚至有過一刻的錯覺,以為自己也因為緊張而誘發了心髒問題,導緻心髒失常的跳動。
可是,在甯呈森手下四年,又讓他深刻的明白,作為一名醫生,要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即便心裡沒底,即便你害怕,拼了命也要讓自己冷靜。
因為,他們的不冷靜,會直接把台上的患者推入太平房。
短暫的失神,意識到自己的狀态不行,趕緊晃頭,恢複神智。
意外的是,就他這麼一閃神的當口,甯呈森已經切開了患者的兇骨,起撐,他的右手往下探,很輕,很巧的進入皿淋淋的兇腔,右手掌心握住那顆收縮乏力的心髒,五指分握右室前側,左室右側,均勻,緩慢,而又有節奏的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