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衫女子自然是螢梨,她攙扶着的人形容憔悴,滿身落魄,看樣子好似受過刑一般,走起路來都十分艱難。
看到他,銀珠瞬間紅了眼眶,這時候卻是三步并作兩步,當下直接沖上前來。
“童叔叔!
”
這個男子,正是天機閣童肅戈,螢梨是在天獄中發現了他,并把他救回來的。
這時候,衆人已經圍攏上來,暮夕謠和晴旸更是圍着螢梨,好一番打量。
“螢梨,你沒事吧!
”
女子輕搖頭,接着微微一笑,一時間好似春風一般浸人心脾。
“我沒事的。
”說完,螢梨又向張筱看去,“閣主,我回來了。
”
暮夕謠大概已經有十年沒見過螢梨的,對她的印象還停留之前,雖然螢梨的樣貌變化不大,但如今的女子,不但越發清麗了許多,姿容飒爽之外,竟還多了一些别樣的韻味。
真要比起來,螢梨算不得絕美,但這股自然,這股英氣,卻讓她更顯特别,放眼天下,也很難找到如此出衆的人兒,便是暮夕謠對自己的容貌氣質有些自信,這時候也不免有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聽到螢梨的話,張筱點點頭,這時候又把目光移到螢梨的身後,隻見一個戴着鬥笠,穿着僧袍的僧人走上前來,而衆人這才發現還有一人。
僧人脫下鬥笠,露出自己的光頭,然後向着張筱微微欠身施禮。
“貧僧元寶,帶領千禅寺二千僧衆,前來支援張閣主。
”
聽到元寶的話,衆人稍感詫異,沒想到千禅寺千裡之外,竟然還能馳援而來,衆人轉頭看向賀明渡,都以為是後者的功勞,沒想到賀明渡卻也是面露詫異。
“感謝貴寺與衆位大師,隻是不知道大師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
張筱施以回禮,但同樣報以疑惑,畢竟這時間實在是太巧了,這邊天妖門剛剛發難,千禅寺僧衆就已經到了,且不說張筱,便是身後衆人,也已經滿是不解。
“其實,早在數月之前,貧僧就與林柒林兄弟相遇,一起破壞了天妖門的一場陰謀,那時候,我們就懷疑天妖門還有大動作,但是沒有什麼實際的進展,因此貧僧暫且回到寺中回複恩師。
”
元寶的師傅是千禅寺的正遠大師,修為深厚,德高望重。
“恩師得知之後,對這件事非常重視,而在我寺中,有一種喚作天目禅的神通,并以此來預兆了今天的這場大難,這場災難,關懷天下蒼生命運,非同小可,因此貧僧今天才出現在這裡。
”
聽完元寶的解釋,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都說千禅寺是天下佛門翹楚,心系天下蒼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時間都大為佩服。
“貴寺兩千高僧不遠萬裡施以援手,張某感激至深,等此時了卻,張某定親自登門拜謝正經正遠二位大師!
”
這時候,張筱再次向元寶抱拳施禮,豪邁大氣,魄力十足,也盡顯一代宗師的風範。
但元寶聽了,卻微微一笑。
“張閣主,其實并不隻有兩千人而已,除了我寺僧人之外,天師道,天機閣,還有盜門的朋友們都在向這邊趕來,估計過不了兩個時辰就能到達燕京地界!
”
聞聽此言,衆人又是一驚,沒想到千禅寺竟然召集了這麼多的人,這下子衆人都開始興奮起來。
隻是張筱并沒有表現的太過樂觀,他回頭看看隻沖天際的光柱,此時又皺起眉頭。
“若是我們進不了皇城,隻怕這一切都是徒勞。
”張筱眼神一凜,又回頭看向童肅戈,“童先生,如今已時不我待,不知道先生可以什麼辦法。
”
童肅戈雖然傷痕累累,但此時精神卻還是極好,聽到張筱的問題,當即笑着點了點頭。
“我童肅戈雖是個粗人,但也有些氣節,能苟活到現在,正是為了這一天!
”
看童肅戈的滿身傷痕,衆人也大抵知道他究竟受過多大的傷害,但聽他這麼說,卻更加令人動容。
“早在之前天妖門找上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為了閣中安危,被迫與他們合作,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直接将我帶到了燕京,帶到了皇城。
”
聽到這裡,銀珠明顯用力的抓了抓童肅戈的衣袖,這時候她很顯然已經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天妖門的這個計劃,其實早有預謀,而且更做了大量的準備,但苦于技術的原因,卻一直沒有成型,所以他們需要天機閣的技術,需要我的幫助,而這同時也是給我的一個機會。
”
說到這裡,童肅戈貌似自嘲般的一笑,但笑容之中,卻充滿了苦楚。
“天妖門以皇城為根基,擺下了一個上古玄門大陣,強行召喚天狗吞日!
并通過四座邪靈祭壇,妄圖在天狗吞日的時間裡,将整個燕京城内的生靈作為祭品,妄圖複活天妖門裡死去的一個大人物,而想要破壞他們的幾乎,就必須趕在天狗吞日完成之前,将四座祭壇全部摧毀!
”
将整個燕京城的聖靈獻祭,隻為了複活一個人?
天妖門的邪惡計劃,簡直泯滅人性,駭人聽聞,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這時候,許久沒有開口的江先生,把話接了過去。
“天妖門要複活的這個人,其實正是五十多年以前,天妖門死去的門主,魔道邪羅!
而此人更是在得知自己死訊之後,就開始着手布置今天複活的計劃了,雖然高沐恩的确是天妖門大腦一般的人物,但這些年天妖門的所作所為,其實一直都隻是在遵循邪羅的計劃而已!
”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消息,更可謂驚世駭俗,直震得衆人頭腦發暈,難怪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天妖門門主的任何消息,原來這個門主,其實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一個死人,卻讓人有種如此巨大的力量,不但讓自己的門衆如此死心塌地,甚至還布置下了如此恐怖的計劃,這個邪羅,果然不是什麼尋常角色!
“張閣主,你應該聽過邪羅這個名字吧,雖然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出生,但曆代劍閣之主,卻一直都是天妖門的眼中釘。
”
邪羅這個名字,張筱當然聽過,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竟然還能聽到這個名字!
在劍閣的傳承之中,對這個邪羅的評價可謂異乎尋常,屬于絕對不能輕視的存在,若天妖門真的可以複活此人,隻怕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可是,要阻止天妖門,就必須要破壞祭壇,破壞祭壇,就必須要進入到皇城之中,可現在,就連我都無法突破這道禁制,而且,這日食似乎就快要開始了!
”
張筱擡起頭來,隻見天空已經變得越來越昏暗,烏雲黑的就像被墨潑過一般,而那一團通紅的太陽,微弱的光芒似乎越來越難以将地面照亮!
“若要破解禁制,除非破除祭壇的影響,但如果隻是将幾個人送到禁制裡面,卻反而沒有那麼難了,這一點,我想童先生比我清楚。
”
聽了江先生的話,童肅戈點了點頭。
“要進入到禁制之内,就必須建立禁制内外的鍊接,隻有這樣,才能打開一條通路,江先生你打算怎麼做?
”
“說到聯系,最深厚的聯系無疑就是皿脈的力量,我想,晴旸公主,應該就在各位的身邊吧。
”
晴旸聽到一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起了自己。
張筱看看晴旸,這時候已經明白了什麼,他嘴唇微翹,卻沒有笑出聲來。
“看來,陛下就在江先生的身邊吧。
”
“沒錯。
”
張筱的話,已經叫衆人詫異了,沒想到江先生更是毫不遲疑的承認了,而這時候,衆人才意識到,原來江先生說的皿脈,隻得就是陽帝趙璟與小公主晴旸。
趙璟是個無比自負的人,即使自己錯了,也不會輕易承認,但眼下竟然能夠答應江先生的條件,看來也已經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足夠低了。
得知情形,晴旸已經走到了張筱的身邊。
“需要我怎麼做?
”
“在下需要公主殿下流一點皿,不過在此之前,我還需要一樣媒介。
”
“是天獄内的法陣吧!
”童肅戈顯然猜到了江先生的計劃。
“不錯,據我所知,這法陣雖然是為了天獄的運轉,但同時也是天妖門整個大陣的其中一部分,而且相信童先生留的後門,就在這法陣之中吧!
”
江先生說完,童肅戈就笑了起來,顯然已經承認了對方的說辭。
“這法陣被林柒所破,如今它的操控者也變成了林柒,想要使用,也必須經過他才行,隻是……似乎林柒現在并不在這裡。
”
“是的,這也是我現在遇到的問題,我本來想通過傳音的方式與之聯系,但似乎林柒身邊有所幹擾,讓我一直無法與他建立聯系,因此,在下需要一個人的幫助,最好是與林柒有着深厚羁絆的人。
”
聞聽此言,衆人一起轉頭看向站在那裡的紅衫女子,女子神情清冷,不置一言,但眼神卻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