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衆人是在一陣香氣的勾引中醒來的。
昨天夜裡大雪不停,房子又被大火付之一炬,衆人隻能暫且到鎮子上的土地廟裡,躲避一宿,所幸姬家爺孫大部分的東西都帶在箱子裡,并沒有被燒掉什麼重要的事物。
姬星海醒來,見少年林柒,不知道從哪裡捉來了一隻野兔,正坐在土地廟門外,架起一團篝火燒烤,火焰劈啪作響,兔肉香氣四溢。
“小七,這是小白逮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螢梨已經蹲在林柒的身邊,眼神中盯着兔子一刻也不想挪開。
“恩。
”林柒點點頭,小心烘烤着手中唯一的食物,兔子肉在火焰的炙烤下,逐漸變成了金黃色,油水不斷溢出滴下,看上去就美味可口,讓人嘴角生津。
姬星海不知小白是何物,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剝下的兔子皮,卻覺得有些奇特。
“浦兔皮?
這是浦兔!
”
“浦兔?
”林柒不知浦兔是什麼,但烤制的工藝卻大抵相同,這會兒見兔肉烤的差不多了,于是從火堆上取下,立在一旁,等溫度涼下來,順便拍開螢梨偷偷伸過來的小手。
姬星海拿起兔皮,端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确實是浦兔,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美味啊!
傳聞中這種兔子極擅長奔跑,尋常的獵犬都難以追擊,市場上更是難得一見,這個是級上等的肉材,林小弟,你是從哪裡抓來的?
”
聽姬星海說完,林柒才驚喜的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們養了一隻隼,是他抓來給我的。
”
說完,林柒取出笑道,輕巧的将兔子的兩條後腿卸下,一根遞給螢梨,一根遞給銀珠,然後有剃了一些好肉,遞給姬星海,姬星海則從箱子裡去了一些面餅出來,分給衆人。
“真好吃!
”銀珠輕輕咬下一口,肉質清脆松嫩,口感極佳,唇齒間都是香氣。
“恩,小七是我們山上的大廚呢!
”螢梨對林柒的廚藝,大加推崇。
“沒有鹽巴調料,不能調味,隻能說這兔肉本來就好吃。
”林柒笑笑,倒是很謙虛。
衆人吃的正高興,林柒卻拉拉螢梨的衣袖,把她叫到一旁。
“丫頭,小白剛才在山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蹤迹,我過去看看,你在這裡等着。
”
“我也要去!
”
螢梨聽林柒要獨自行動,也想要跟去,卻被林柒拒絕了。
“雖然天妖門敗退,但咱們可不能大意,這些家夥睚眦必報,一定還會卷土重來,我先過去看看,不會輕易涉險,你放心就好,不過這一邊,你可要好好保護姬爺爺和銀珠。
”
螢梨鄭重的點點頭,眼神很堅定,林柒笑笑,把割肉的小刀交給螢梨,自己轉身去了。
一路小跑,林柒出了介留鎮,來到郊外,這時候,天空中一道閃電飛來,輕巧落在林柒的肩膀上面,正是小白,隻見它的口中叼着一張布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林柒疑惑着将布片接在手中,端詳一番,這的确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布片,而且像是從某人的衣服上扯下來的,看紋路花色,卻讓林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是那夥壞蛋!
林柒突然記起來,這衣服的花色,正是昨天晚上,自己和銀珠第一次遇到的那幾個歹人。
這會人說不定跟天妖門有些關聯,也可能就是一夥的。
一連兩次遇襲,林柒自然會把兩幫人馬聯系在一起,說不定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天妖門的老窩也說不定。
于是林柒從懷中取出神行符,貼在腳踝上,小白會意般的振翅而起,林柒看他飛去的方向,腳下一蹬地,轉眼間消失在原地。
介留鎮郊外,有一片山崗,山崗上有一條綿延的石子小路,林柒順着小路,消消摸了上去,讓人奇怪的是,林柒一路上山,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山頂上,有一座寨子,大門前歪七扭八的寫着豬山寨三個大字,林柒想來是了,昨天那夥歹人好像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隻是這裡的氣氛,卻讓林柒覺得十分不正常,門口不但沒有守衛,整個山寨也都死氣沉沉的,連一點人聲都沒有,簡直就像一片死地。
正這樣想着,卻聽見山寨中傳來小白的一聲長鳴!
出事了!
林柒縱身而起,攀上山寨的木頭牆壁,一個翻身靈巧越過,輕穩落在地上,探頭看見小白正在不遠處盤旋着,地下橫七豎八躺倒一片。
這是什麼情況!
林柒幾步沖了過去,俯身查看一人,隻見他早就被大雪掩蓋,渾身凍的好像冰塊一樣。
大雪應該在今早就已經停了,這些人,大概死在昨天夜裡,林柒走到一旁,又翻起趴在地上的一人,隻見他七竅流皿,臉色青紫,唇齒漆黑,死相恐怖,地上的雪都被染成了黑色,散發着淡淡腐臭的氣息!
這是中毒的迹象,很像天妖門能做下的手段,難道這兩夥人不是一起的?
或者因為什麼問題産生了分歧,天妖門殺人滅口?
此地不宜久留,林柒無法多想,喚一聲小白,轉身就走,下山去了。
……
大雪下了一整夜,到處銀裝素裹,介留鎮也蒙上了一層銀色,分外漂亮。
樹木上挂滿了雪花,蓬松松,沉甸甸,随風一吹,瞬間化作無數翻飛的銀色蝴蝶。
如此雪景,隻是林柒卻沒有觀賞的心思,整個腦子還在想之前的事情。
沒想到剛走進鎮子,林柒就被突如其來的打鬥聲打斷了思緒,期間還夾雜着衆人的叫好聲,呼喊聲,循着聲音擡頭一看,隻見前方不遠處圍了一個大圈子,裡三圈外三圈都是人,既有介留鎮的普通住民,也有往來貿易的商賈之人,還有幾個,看他們裝扮,就知道是最近趕來介留鎮的修士了。
林柒好不容易擠到人群的最前方,就看到兩個人打成一團。
一個輕衣薄衫,風采飒然,隻是這個時候天寒地凍的,要是沒有避寒的法寶,穿成這樣,除非腦子被凍僵了。
隻見他手持一把白紙扇,來去都是扇子上的功夫,頗有些境界。
另一人是一個黑衣大漢,大漢穿的暖和,手持一個金色大錘,錘子上都是小孔,七竅玲珑,正乎乎冒着熱氣,看起來也是法寶。
兩人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了誰。
“我看啊,這柳長風不僅長得漂亮,手段也更高明一分,不出十招,定能勝出!
”
“你懂什麼,柳長風不過就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我看這霍雄手段更高,你看到他手裡的七竅玲珑錘沒有,我告訴你,這可是個寶貝,能噴煙吐火,柳長風吃一下,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
場上兩人還未分勝負,場邊上的人卻激烈的争辯開來,為此險些動手,另一邊更有人擺下賭局,大喊“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讓人哭笑不得。
那黑衣大漢賀雄,見自己一時拿不下柳長風,突然手中一擰,這七竅玲珑錘,便真如旁邊那人所說,圓孔中噴起火來,到處煙霧彌漫,熾熱無比!
“乖乖,賀大個兒拼命啦!
”
旁邊那人,剛才還在那裡唯恐天下不亂的議論,這時候反而第一個鑽出人群就跑,讓衆人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賀雄突然掄起了手中的七竅玲珑錘,大錘之上的煙火,突然化作了一條火蛇,咆哮而起,火焰四下升騰,灼熱無比,周圍衆人隻覺得熱浪撲面,吓的落荒而逃,屋頂上的雪花,也被火蛇的熱度化成了雪水!
“娘們柳,吃我這一招!
”
賀雄大喝一聲,火蛇直奔柳長風而去,柳長風眉頭一皺,撤身飛退,白紙扇收起,指向火蛇,道一聲“破”!
突然間,火蛇暴烈,火光四溢,無數火球四散開來,落到了民居之上,熾熱的火焰頓時燒着了房頂,介留鎮刹那間化成一片火海!
柳長風白紙扇掃開近身的火團,不管周圍情況,沖向賀雄,賀雄也大喊一聲,舉起七竅玲珑錘,直奔柳長風而去,火光之中,兩人也燃起了真火,當真要不死不休!
可憐了這一鎮的無辜百姓!
“水君召來!
水龍嘯蒼穹!
”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少年聲音傳來,被化了一丢的雪水,聞聲瞬間彙聚到半空之中,化成了一條巨大的水龍,威嚴傲世,從半空之中升騰而起,在高空上飛騰一周,又翻身降下,巨大的身子遊過火海,頓時熄滅了炙熱的光焰,這時候,水龍去勢不止,直奔柳長風和賀雄而去,在兩聲驚叫聲中,水龍變成了一汪清水,把兩人從頭到腳,澆了個酣暢淋漓!
再看兩人,活脫脫兩隻落湯雞,柳長風的衣袍緊緊貼在身子上面,頭發披散下來,正兀自滴着水,哪裡還有潇灑飒然的模樣,賀雄也渾身濕透,手中七竅玲珑錘冒着袅袅青煙,圓孔中不斷有污水流出,再也冒不出一絲火光。
這時候,林柒走上前來,向兩位一拱手,有些生氣的說道:“兩位志士,咱們修行之人,應該養浩氣之意,明善惡之本,匡扶正義,懲惡揚善,怎麼能因為一己私利,就緻普通百姓陷入危難之中,我用水澆滅兩位的怒火,實屬無奈,還請你們二人冷靜一下。
”
冷靜?
都快凍住了!
縱使柳長風有驅寒的法寶在身,這時候渾身上下濕透,再由寒風一吹,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當即打了大大一個噴嚏,在幾個同門的掩護中,叫嚣着離去了。
見柳長風離去,賀雄也是一臉兇相,瞪了多管閑事的林柒一樣,哼一聲,憤然離去。
這時候,介留鎮一衆鎮民,都愣了一下,接着就一擁而上,把林柒緊緊圍在中間,稱贊聲感謝聲一時間不絕于耳,林柒苦笑着推辭掉衆人的邀請和禮物,卻沒有發現人群之外,有個人暗自瞧着這一切,嘴角悄悄挂上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