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華皇城。
從寝風院出來,張筱正打算直接回劍閣去,還沒走遠,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聽出是邱海邱公公的聲音,張筱于是停下腳步,轉身等他,這時候,邱海正提着衣服下擺,兩腳小碎步般的向這邊跑來,看他一把年紀了,這腿腳倒還算靈活的緊。
“邱公公,何事喊住張某?
”
邱海作為陽帝身邊的主事太監,向來也隻服侍陽帝一人,這時候喚作張筱,如果不是陽帝的主意,那估計也跟陽帝脫不了幹系。
邱海的手上,還托着一方食盒,食盒上花紋遍布,五彩流轉,中央寫着一個“糕”字,端地漂亮。
“張閣主慢些走,這次是陛下吩咐老奴,将此點心送與張閣主嘗嘗,也算是獎勵這些日子裡張閣主舟車勞頓的一點小小心意吧。
”
聽到是陽帝吩咐,張筱自然也不打算難為人,于是伸手将食盒接過,他打開蓋子,卻見裡面整整齊齊放着八塊糕點,四四方方,有紅有白,倒是漂亮得緊,還未品嘗,就能聞到一股醉人的甜香氣息,想必一定十分可口,這樣的點心,怕是下邊人費了好大的心力和物力,才遞上來的吧。
這種糕點,名作紅白花糕,這紅白花是東海瀛洲島特有的一種植物,開花時花朵是白色的,而葉子也變成了紅色,因而得名,而這紅白花糕正是用紅白花制成,算是東島十分出名的一種糕點了,中原十分罕見,但張筱曾有幸嘗過,因此認得出來。
看到紅白花糕的時候,張筱竟是一時間愣住了,這時候突然想起記憶中的那個身影,一時間無盡的悲苦與思念寫滿臉上。
“邱公公……”
邱海既然已經将食盒交到了張筱的手上,這時候自然要回去向陽帝複命,他先對張筱言語一聲,卻發現對方正在出神,似乎并沒有聽到,于是搖了搖頭,正打算轉身離去,可還沒邁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張筱喚他。
“張閣主,可還有什麼事嗎?
”
看着邱海滿是皺紋的堆笑的臉,張筱竟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他擡起頭,看向遠處的寝風院大殿,雖然此時看不見陽帝的身姿,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殿内陽帝的那一股淩人的氣勢。
“邱公公,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情?
”
“哦?
原來張閣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呵呵,張閣主請但說無妨,若是老奴知道,定當知無不言。
”
“我想問,這一次陛下招攬鬼面衆,出兵瀛洲島,是不是受了什麼高人指點?
”
張筱的話雖然有一些大不敬的意思,但以他的身份而言,也隻能算是無心之過罷,但是個中含義卻是表達的很透徹了,不過即便如此,邱海聽完之後,卻還是吓了一跳。
“張閣主,不是老奴不想告訴你,隻是您也知道,咱們當奴才的,也有當奴才的規矩,先不說老奴有沒有資格知道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此事涉及陛下,這樣的是非卻是老奴也不敢說了,若是張閣主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陛下,以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和威望,想必陛下一定不會隐瞞您的!
”
聽到邱海的回答,張筱也自知失言,于是告罪一聲,但看着手中食盒,卻仍然有些放心不下的感覺。
“邱公公,最近宮中沒看到薛貴那厮,他被陛下派出去了?
”
“是不是陛下安排的,老奴不清楚,但據說薛公公舊疾複發,告病回老家調養去的,這病假還是老奴準得。
”
“哦。
”張筱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他老家是哪裡?
”
“兖州。
”
聽到這裡,張筱不禁又點了點頭,想起自己得到的情報,于是稍稍安心。
見張筱并無他事,邱海這才回到寝風院去了。
張筱站在下面,看着寝風院的大門,卻是久久沒有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寝風院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站在門内竟向這邊冷冷看來,看打扮,像是一個中年文士,但張筱卻從未在宮中見過他。
不過片刻時間,文士就又從門中消失了,張筱眼神凜冽,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寝風院内,陽帝慵懶的依靠在軟榻之上。
軟榻一旁,一個宮女跪在地上,手中托着一個食盤,盤中堆放着一摞紅白花糕。
陽帝伸手取過一枚,咬下一口,便又将剩下大半放回盤中。
榻前,老太監邱海站在前面,正在向陽帝複命,把方才兩人之間的對答,都向陽帝重複一遍。
聽完邱公公的話,陽帝卻是輕笑一聲,随手便把身邊托盤的宮女揮退。
這時候,門口一個文士,這時候緩緩走上前來。
“高先生,可曾看見張筱了?
”
聽到陽帝發問,文士高先生欠身向着陽帝先行一禮。
“回陛下,看見了。
”
“如何?
”
“孟浪不羁,一表人才,修為蓋世,卓烈難馴!
”
十六字評價,可謂字字說在了陽帝心縫之中,聽完高文士的話,陽帝不禁放聲大笑,雄渾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之中,卻是經久不息。
笑罷,陽帝則又重新看向前面站着的文士。
“又如何?
”
“那要看陛下想做到哪一步了?
”
“若是卓烈難馴,不如取而代之!
”言語間,陽帝的眼神之中,竟然崩射出一絲淩厲!
文士想了好一會兒,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
“陛下,以我的能力,想要将張筱取而代之,卻是辦不到!
”文士語速平緩,這時候卻是一頓,“不過,在我看來,雖然張筱的一身修為通天徹地,可此人卻不足為慮!
”
“哦,說說看!
”
“似張筱這般能耐,卻又背負着傳承與責任之人,其實已經将自己禁锢住了,若是放其離去,才真的是拿開了他的枷鎖,就如放虎歸山一般,所以隻要張筱一天是劍閣之主,那他一日就逃脫不了陛下的掌控,這是他的宿命,也是劍閣的宿命!
”
聽完文士的話,陽帝這時候卻是閉上了眼睛,仿佛十分疲勞了似的。
“好吧,張筱的事暫且放下。
”說話間,陽帝睜開眼睛,又看向面前文士,“高先生,現如今東島已并入我大華,依你之見,下一個目标,該是哪裡?
”
文士輕笑一聲,仿佛兇有成竹。
“必是雪山,不作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