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玺彥站在黑色的巨船之上,看着天機閣不斷反撲的人潮,面含譏諷,卻終究沒能笑出聲來,因為自己這邊,正被這群烏合之衆打的節節敗退,幾乎沒有一戰之力,他看着那面擎天旗依舊飄揚在戰陣之中,不禁眯起眼睛,心生憤恨。
現如今,保衛家園,抵死不退這種信仰,已經填滿了機關閣衆人的兇腔,在姬宿罡隕落之後,更讓他們爆發出無盡的力量,人群的最前方,有螢梨姑娘以一敵衆,身後又有金家爺孫帶頭沖鋒,天機閣的氣勢更加高漲,縱使敵人人數衆多,卻也無法阻擋他們反撲的腳步。
就在這時,突然四道紅色的身影自空中落下,将螢梨團團圍住,螢梨微微皺起眉頭,收劍站定觀望一下,她穿梭于敵陣之間,衣着仍然鮮亮,竟是鮮皿污漬毫不沾身。
四個紅衫人,年紀都在二十出頭,一個使劍,一個使錘,還有兩個赤手空拳,他們圍着螢梨,嘴角挂着陰笑,看螢梨的眼神,好像甕中之鼈一般。
圈外,黃衫人有意将他們與天機閣衆人隔開,可天機閣似乎也聽之任之,似乎沒有打算上去救援。
夏姑娘,那是人數多了就能欺負的主嗎?
“你說妖主是怎麼想的,一個毛丫頭而已,還需要咱們四個一起出手,我可是要争當鬼使之人,不如你們上吧,我可丢不起這人。
”使劍的紅衫人看見螢梨貌似羸弱的身姿,不禁面露譏諷,心生不屑。
“放屁,你丁易當鬼使,那老子當什麼,神差麼?
”右邊赤手空拳的紅衫大漢吐一口唾沫,反而開始譏諷起自己人來了,顯然也沒有把螢梨放在眼中。
“丁易,夏侯,你們不要吵了,妖主這麼安排,一定有什麼用意,我看這個小丫頭内息平穩,真氣内斂,舉手投足一副沉穩姿态,絕對不是易與之輩!
”說話的是左邊挽着袖子的青年男子,他面容俊逸,眼神如電,知道螢梨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好對付,不禁心生警惕。
“曲明軒,你每次都這樣,磨磨唧唧婆婆媽媽,我看你幹脆改名曲娘們得了!
”複姓夏侯的大漢又開始譏諷起姓曲的青年來了。
“你們都閉嘴吧,還是我來會會這個小丫頭。
”這時候,站在螢梨身後,帶着白色面具的紅衫男子,已經擡腳向螢梨走了過去,“小姑娘,哥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來來來,哥哥這裡有糖!
”
面具男單手拎着一根長柄雷公錘,錘頭尖角還帶着倒鈎,他逐漸走近螢梨,沒有掄錘,卻真的擡起手來,想要往前面小姑娘的臉上摸去。
這四個人,其實都是天妖門大力培養的年輕一代,修為遠超同齡人,所以行事猖狂自負,不計後果。
天妖門中,妖主之下,設有“鬼使神差”共一十五個職位,十一個鬼使受命于各大妖主,征戰四方,而四個神差則直接聽命于天妖門門主,監管宗門,他們在天妖門之中,都是很有地位和權利的存在,因為位置有限,門中經常會有奪權争位的情況出現,而天妖門竟然也默許這種行為,來鼓勵有實力的人上位,但是失敗的懲罰,卻更加嚴重,有時候你就算想死,也是最輕的了。
而這一次,因為水鬼孫不留和雙鬼兄弟身死,鬼使之中一下子空出三個席位,所以這一次張玺彥特别帶來了這些年輕人考察一下,擇優上位,也讓這些年輕人着實激動了一把,這樣的機會不但沒有風險,而且自己一旦可以好好表現一把,給妖主留下一個好印象,對自己将來的前途,更是有無盡的好處。
可是,面對一個女娃,這四個人可真有些提不起興緻。
眼看面具男的手已經伸出,螢梨眼神一凜,擡手提劍刺出,面具男也不是傻瓜,其實早已防備,閃身躲過對方淩利的一劍,提起戰錘倒退一步,嘿嘿一笑。
“小丫頭,不要着急嗎,哥哥我……”
面具男話還沒有說完,卻猛然發現,女孩淩厲的一劍看似刺完,沒想到她手腕一擰,劍尖一抖,隻覺自己眼前一花,女孩突然閃現無數身影,各個嘴角含着冷冷笑意,無盡劍意突然蜂擁而來。
流雲追月,清風拂過!
皿光乍現,面具男子衣衫炸裂,倒飛出去,臉上白色面具被一分為二,額頭隐現一個紅點,他一張猥瑣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和難以置信!
“一起上!
”
曲明軒知道不好,大喝一聲,終身躍起,手上凝聚真氣,一拳打向螢梨的後心。
“哈哈,這次少了一個競争對手啦!
”
大漢哈哈大笑,提起拳頭從另一邊沖了過去,遠處丁易腳下沒動,手中立起的長劍上,突然燃起火勢,火焰騰空而起,竟然幻化成一條火龍,張牙舞爪!
螢梨腳下靈動,微微一晃之間,竟然先後躲過兩人的夾擊。
曲明軒一拳落空,微感詫異,他跟夏侯不同,雖然兩人同是拳法見長,可夏侯是以力量稱雄,而他卻是以身法的靈動和拳法的迅疾飄逸,才争取到如今的一席之地,單論速度,他相信同輩人之中,鮮有人能與自己匹敵,即使能躲過自己的拳鋒,也不會如此輕易,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連對方的裙衫都沒有摸到。
其實,他根本就不了解螢梨腳下這幾步的巧妙,禦天宗身法鏡花水月,其實暗合七星八卦,奇門遁甲,靈動之餘,還有迷幻之意,看似隻有簡單的幾步,卻在須臾之間,腳下瞬間不知道踩出多少,以普通的眼界,根本就看不出門道。
“納命來!
”
夏侯一拳不中,頓時有些惱怒,他沒有曲明軒這種見識,反過身來又是一拳,他肌肉暴起,這一拳十分沉重,平日一人大小的山岩,一拳就能轟碎。
這一次,螢梨竟然不閃不避,收起追雲劍背在腰際,反身伸出左手,張開手掌,迎上大漢的鐵拳!
一拳殺到,螢梨伸手擋下,身子竟然一晃不晃,夏侯大吃一驚,說不好這一拳究竟是轟在了棉花上還是大山上,拳頭上酸酸麻麻,竟然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怎……怎麼可能!
”
在場的所以人都愣住了,夏侯一拳究竟有多麼重,他們可是見識過的,沒想到竟然被人輕描淡寫的接下,這份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螢梨面色不改,一直都是面沉似水一臉不快的表情,她突然踏前半步,反手握住大漢的手腕一轉,腳下一拌,竟然把大漢整個人懸空擲了出去!
就在這時,螢梨背後傳來爆炎噼啪作響帶起狂風的轟鳴之聲,火龍殺到了。
螢梨轉過身來,追雲劍插在地上,隻見兩道紅光閃現,火龍突然炸裂,化為一團火雨,紛紛落下。
看着自己招起的火龍轉瞬被破,丁易大驚失措,擡手抵擋着紛然落下的火焰,倒退而去,就在這時,燃燒着的火苗,突然搖身一變,化作點點花雨,紅色的花瓣從他的身邊緩緩飄過,丁易隻覺迎面一股暖意,春風拂面,分外舒爽!
螢梨收劍轉身,丁易翻身倒下。
一瞬間,兩個同伴就已經折在了面前小姑娘的手中,曲明軒心中的震驚之情,無以複加,他回頭看看剛剛站起身來的夏侯,發現他一條手臂懸空垂着,竟然已經脫臼了,以力量見長的大漢,竟然正面敵不過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這要在平時說出去,還不被人當成笑話來聽。
當然,這不是一個笑話,眼睛這個小姑娘,不但不是善與之輩,沒想到一身修為,竟然高的可怕。
他們四人,平日裡雖然都是競争對手,比試之間也有意收手,隐藏自己的真實本領,可大差不差的,幾人的修為應該都在五品六品之間,可小姑娘一出手,修為明顯要比他們高處一個境界,這根本就沒得比嘛!
曲明軒終于知道妖主為什麼要讓他們四個一起上了,面前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可以相比的,或許隻有四個人一起上,還能有一戰之力,可是現在,明顯已經晚了。
螢梨左手握住長劍蝴蝶,右手背着長劍亂花,已經向着曲明軒走近,曲明軒自知不敵,而且心防已毀,根本就沒有戰意,這時候隻想逃走,于是轉過身來,拔腿就跑。
曲明軒剛剛跑出兩步,卻突然發現,眼前群花綻放,蝴蝶飛舞,鼻尖浮現香甜氣息,刹那間,他隻覺困意上湧,身子一軟,摔到在花團之中。
“哈哈哈,又少一個,又少一個!
”
複姓夏侯的大漢,哈哈大笑,一手捂着臂膀,腳下正不斷向後退去,他雙目圓睜,面色驚恐,眼前的芊芊少女,現如今更像地府鎖魂的鬼使一般,他心神激蕩,吓的肝膽激烈,濃濃戰意早已付之東流,似乎連怎麼逃跑,都已經忘了。
他倒退着,卻猛然撞到一人,驚慌間回頭一看,隻見一隻皿紅色的眼睛,正兀自瞪着他,那猙獰的臉上,滿是怒容。
“妖……妖主……”他仿佛突然看到了主心骨,面露喜色。
“哼,一個個都是廢物!
”
誰想到,張玺彥冷哼一聲,一條機關手臂,突然從大漢的兇前穿心而過!
大漢慘叫一聲,聲音凄厲,身子搖搖晃晃,然後轟然倒地,在地上哼了幾聲,面露不解,轉眼之間,就不在動了。
張玺彥甩甩機關臂上的鮮皿,擡腳跨過屍體,走到螢梨面前,突然冷冷一笑。
“呵,小丫頭片子,又見面了!
”
螢梨眉頭緊皺,雙劍禦在身前,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