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掌内有一玲珑剔透的龍船,能穿梭洪荒大陸,乃女娲娘娘造人鞭的一片枯葉所化,常澈登船漸逝。
風拂柳過,落英缤紛,一滴淚珠滾落,傾城清越地唱道:“飄飄入世,如水之不得不流,不知何故來,也不知來自何處;飄飄出世,如風之不得不吹,風過漠地又不知吹向何許。
”
此歌是五州之一西雒巴州傳到中缙的,據說是莪默、伽谟所做,‘來如流水、逝如風,不知何故來,何故終’是莪默好友死前說的一句話。
龍船間。
常澈眺望着海面,海天一色,無窮無極,此番流落歸墟外海,似冥冥注定,佛道人、鬼魔妖暗潮湧動,各有圖謀……
“啊!
你瞧,是蜃氣。
”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常澈瞧着海面,海面彌漫着無數霧氣,霧氣内現出一點一點璀璨星光。
“吼。
”
老魚跳浪、瘦蛟婆娑,巡海夜叉既隐既現,或化猛虎,或作蟒蛇、毒蟲。
皆隐蜃氣間,細細一瞧,蜃氣内瓊樓玉閣、宮殿居室、台閣景觀、城牆垣堞,車水馬龍、人潮湧動。
樓閣密密麻麻像是魚鱗,都漂浮在雲端,水晶雕做的回廊,像蛇一般蜿蜒,七彩琉璃的瓦、海蛟蹲到殿檐間,栽種的綠珊瑚樹、琥珀的花,春意盎然,彩蝶蹁跹,蜜蠟挂滿枝頭,珍珠鋪就街道。
龍兒囔道:“海市,瞧,是海市呀!
它真像一顆最璀璨的南海珍珠,一道道斑駁多彩的光,都是海裡的神仙。
”忽龍船劇烈搖晃,常澈被龍舟掀飛,掉落蜃氣内,砸到集市的一間攤前,砸得骨骼松散,腰酸背痛。
“吼。
”
一黏糊糊、黑黝黝的大手拎着常澈,嘴噴腥水,憤恨地喝道:“你是誰?
怎敢砸亂我的攤鋪,我哪能饒你。
”
常澈嘴噴劍丸,妖精避其鋒芒,常澈空翻落地,瞧着眼前的妖精,黑如漆的魚頭,嘴短圓鈍、口裂歪斜,白森森的細牙,魚鰓啜動着,兩顆乳白的眼珠瞪着他,穿着黃衫短褂,褲腳紮到桶靴内,背生魚鳍,是條黑魚精,有通幽中期的修為。
“唉喲,是人族。
”
黑魚攤主‘唰’地抽起砧闆間滿是鮮皿的砍刀,猛地一刀劈向常澈,手法雖簡單粗暴,蘊藏有宿命妖星的能量,凡被劈到,自是魂飛魄散,皿肉崩析。
“铿锵。
”
劍丸一閃,極速撞着妖刀,火星四濺,黑魚攤主倒退數步,震怒地瞧着常澈,手掌微微顫抖。
一股蠻橫的能量灌穿常澈的手臂,‘喀嚓’一聲,骨骼粉碎。
“唉喲,我的娘叻,城管來啦,逃!
”
熙熙囔囔的人群似炸開鍋,像一溜溜煙,瞬間跑得個精光,黑魚攤主瞧着城管,骨寒毛豎、膽顫心驚,化為一股黑煙,卷起攤貨逃竄。
常澈瞧着巡海的城管,是兩夜叉,騎着兩條鲸魚遨遊雲端,一背生兩翼,滿腦袋的須發都冒着綠焰,有數尺高,拿鐵槊、蛇矛,猙獰惡相。
一拿盾撩槍,腦袋猩紅三角,有蝸觸六根,耳挂銅環、豬鼻堆糞,獠牙外露。
兩夜叉到常澈面前,他細細一瞧,知曉是一母一公。
母的腦袋頂噴綠火,凄厲地喝道:“你是誰、哪來的、有何目的。
”
常澈道:“鄙人常澈,來自中缙神洲,想到蜃樓一趟。
”豬鼻夜叉鼻噴糞,冒出一縷縷硫磺味的臭氣,喝道:“蜃樓是龍踞的地盤,哪是你能到的。
”常澈道:“是地藏菩薩指點我到的。
”
母夜叉哇哇亂吼,嘎吱亂笑,腦袋的綠火像汽笛‘嗚嗚、叭叭’亂響,一把揪着常澈,龇牙咧嘴瞪着他,跩着他的舌頭道:“再亂說,割掉你的舌頭。
”
昏暗的街道躲着一髒兮兮的乞丐,看模樣是人,他賊眉鼠眼、卑賤地縮到牆角。
瞧夜叉扔掉常澈,騎着鲸魚飛到雲端,偷偷摸摸溜出。
常澈拍掉灰塵,瞧着眼前的老男人,他留着兩撇胡須,嘴角有一顆痣,一身滿是油膩、污穢的衣衫。
老叟朝常澈拱手,摸着一溜兒胡須,賊笑道:“老叟枯竹道人,是鹹巫國的修士,偶遇海難,流落到海市已有五十五載的光陰,你我皆人族,遂敢擅自攀話,此地不宜久留,請随我來。
”
他鬼鬼祟祟同常澈到一旮旯地,賊兮兮瞧着四周,看沒有一個海族人,眼中流出兩行清淚道:“海市是海族為尊,凡陸地的種族、禽族都是卑賤的生物,奴隸市場有諸多男女,海族廉價購之,用做爐鼎交配。
因海族的鲛族、龍族多被捕殺,遂暗市常有海族強擄人族,随意買賣、任意屠殺,皆是蝼蟻。
”
常澈悲痛地喝道:“同胞淪落至此,然人微力弱,哪能拯救乾坤呢!
”老叟用衣袖擦拭着眼淚道:“渡我尚難!
如何渡人?
我瞧你自雲端墜落,是誰擄的你,累你落到這幅田地。
”常澈道:“一切孽緣,皆因我起,我那摯友因我流落海市,因偶得音訊,自羅刹國覓得海市,倘她有個不測,我該如何面對……”
老叟道:“公子不畏困難險阻跋涉到此,真乃是情深意重,海市的情況老叟都很清楚,你提及的姑娘被龍帝的幼兒看中,明晚将舉行婚禮。
幼龍很喜歡購買女奴,用做爐鼎,我剛巧知曉他的行蹤。
”
他自腰帶間取出兩粒丹藥,丹藥黝黑似碳,一顆遞給常澈道:“此乃易容丹,能化成海族的模樣,縱龍帝都不能辨别,我替你救出那位姑娘,你需應我件事兒。
”常澈頗詫異,瞧着眼前的老叟輯禮道:“敢問是哪路神仙?
”
“何需管我是誰。
”
常澈道:“請仙家說清楚,要我做哪件事。
”
“我縱橫天地,乃是一族領袖,哪有事情要你做,我隻需你答應,日後若需你做一件事,你不能推辭。
”
悅卿忽地現身,嬌喝道:“哪能憑他擺布,不能答應他。
”
老叟冷喝道:“待到明晚,那姑娘陰元一洩,便同大道無緣,恐是輪回都不能入,隻能做一孤魂野鬼。
”
常澈臉色鐵青,回道:“我答應你。
”老叟和顔笑道:“請你寬心,我不是惡貫滿盈的歹徒,自不會讓你做傷天害理的事,你随我到奴隸市場,幼龍肯定在那裡物色爐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