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甯海再一次回到了仙隐峰,隻不過今時已經不同往日,大半年前,他還是帶着惬意離開,如今再站在這裡,滿臉都是憔悴。
一樣的景,一樣的人,卻有不一樣的心情。
“難道沒有收到總堂的禁山令,為什麼要私自下山?
”吳師祖闆着臉,語氣很重。
程甯海望着遠方,目光空洞,竟然還在發着呆。
“我在問你的話。
”吳剛緩緩握起拳頭,道生堂師祖的眼裡是容不下沙子的。
令人奇怪的是,程甯海的眼神中依然沒有懼意,那張蒼白的臉上隻是露出凄然一笑:“弟子為什麼要下山?
師祖可以問問雲麓宗的貴客。
”
幾位師祖同時一愣,仙隐堂所有的弟子也是一臉的茫然,這位曾經在仙隐堂榮耀加身的大師兄,今天說話……有點不對勁啊。
“程甯海,你……”開口說話的竟然是祝雲山。
“你,你什麼,該緊張的是我。
”程甯海忽然間哈哈大笑,一瞬間,目光中多了一道攝人的光芒,望向淩動,“淩師弟,敢不敢和我一戰!
”
所有人都懵住了,程甯海今天到底怎麼了,答非所問,見誰逮誰,是不是道生堂的壓力太大,精神上出了問題。
“理由,給我一個和你一戰的理由!
”淩動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
“因為我恨你,尤其你總是這一副要死不死的樣。
”程甯海苦笑一聲,終于不再平靜,語速一下子也快了許多,“入堂十一年無冬無夏,我經曆大小百戰,雖然談不上出生入死,但也算得上轟轟烈烈,近七年的堂貢,幾乎是我一個人獨撐仙隐堂的大局,六堂會比,是我舍身才拼下一勝,所以,我才會是仙隐堂的大師兄……”
“但自從你一出現,情況就變了,憑什麼,憑什麼師祖對你甯眼相看,憑什麼堂主對你袒護有加,憑什麼下面的弟子對你一呼百應,就憑你一個入堂不過一年的菜鳥嘛!
”
“我不服,也不甘,所以……你接下總堂任務榜,去依雲溪谷的消息,就是我透露給雲麓宗的。
”
轟隆隆……
程甯海的話就像一道道驚雷一樣,炸響在所有人心中,整個仙隐峰頓時鴉雀無聲。
程師兄,是程師兄……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宗門不幸,宗門不幸!
”吳師祖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握得更緊了,似乎随時都有可能一拳将程甯海轟殺至渣。
聖隐堂的弟子,可以容忍天賦不高,可以容忍勤奮不夠,甚至可以容忍整天混吃等死,但絕對不能容忍這種背叛宗門的内奸,
三姓家奴,不忠不義,是小人!
“程師兄,請!
”人群中,淩動拱了拱手。
“淩動,你沒有必要……”
陳師祖開口剛想阻止,卻見淩動微微一笑,目光中卻多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一入仙隐堂,就聽各位師兄弟談論程師兄的赫赫威名,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領教,待會一戰,也算了了我一件心事。
”
程甯海愣了愣,臉色更難看了,一瞬間,自己竟然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未戰先怯?
這可是大忌。
深吸了一口氣,程甯海終于靜下心來,冷峻的目光重新掃過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四周的弟子早已經群情激昂,一個個勇敢地直視着,同時爆發出刺耳的噓聲,看這架勢,真恨不得活剝了自己,無法想象,以前,這一群對自己唯唯諾諾的跟班,竟然再也不鳥自己,開始叫起闆來了。
一切都變了!
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師兄了,這一戰無論勝負,程甯海這三個字連刻在聖隐堂的恥辱柱上的資格都沒有,道生堂是不會承認有這樣的弟子的,至于仙隐堂……呵呵,還有退路嗎?
既然沒有,自己又有什麼可以顧慮的。
打敗淩動,至少……可以心安。
程甯海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燦燦的元力光芒包裹着拳頭,在虛空中掀起一道道力量波紋後,朝着淩動猛地轟了過去。
簡單而直接,但這是絕對實力的體現,聖隐堂十一年,程甯海一直在努力,哪怕仙隐堂已經走向沒落,自己也從未放棄,之所以轉去道生堂,還是因為想追求更高的目标。
砰!
地面一震,結結實實的一拳砸在了淩動的身上,淩動直接飛了出去,再落地時嘴角已經溢出一絲皿迹。
摧拉枯朽!
全場一片寂靜,大師兄……竟然沒躲。
幾位師祖也是驚詫不已,陳風淡淡開口說道:“淩動,程甯海對聖隐堂是大逆之罪,你不要有什麼顧慮。
”
淩動擦了擦臉,一步一步又走了上來,眼神無比的平靜:“程師兄剛才說了,他入堂十一年,曆經百戰,沒有他就不會有今天的仙隐堂,所以,這一拳弟子應該受着!
”
一瞬間,程甯海的面色變了變,都什麼時候了,這貨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擺姿态,玩裝逼,早知道剛才這一拳就應該出盡全力。
一聲爆吼,程甯海猛然彈出一步,塵土四揚,巨大的身形如同炮彈一樣轟了出去,元力熠熠的拳頭朝着淩動的頭部砸了下去,用盡全力的爆發如同絕了堤的江河一樣,元力滔滔,迅猛如雷。
砰!
又是一拳結結實實的命中,
“上一屆的六堂會比,是程師兄舍命為仙隐堂拼下一勝,一拳償一勝,還是我賺了。
”淩動從地上爬了起來,偏了偏頭淡淡一笑。
又沒躲?
程甯海一愣,怎麼可能,按照自己的預估,這一拳都能把對方的脖子打折了,可這貨居然還能笑滋滋的開口說話。
“老大脾氣太好了,竟然不還手,換成我,非把這貨捶出屎出來。
”雷胖子咕嘟了一句,聲音雖然不大,但全場都能聽見。
“所以你隻能是二師兄。
”宋鐵的眼睛中泛着光芒,有意無意地添了一句。
“二師兄怎麼了,一人之下,萬……你們這些之上,尤其是你宋黑子,老子隻要當一天二師兄,就踩你一天。
”雷胖子手指一頓猛戳,要不是師祖在場,早就暴走了。
但程甯海明顯沒有這些顧慮,從下山的那一刻起,聖隐堂就不會再和自己有關系了,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前綻放一次光芒。
人不畏死,其實是一種境界!
程甯海徹底瘋狂了,他仰天長吼,全身元力發出璀璨的光芒,霸道絕倫的拳頭怒轟而下。
無法形容的速度,無與倫比的力量,速度與力量完美的結合。
轟!
淩動的身體被沖擊波蕩了出去,好不容易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望着程甯海隻是咧嘴一笑:“說到底,你曾經是仙隐堂的大師兄,這一拳我必須受着。
”
仙隐堂一幹弟子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大師兄到底是什麼實力?
似乎沒有多少人清楚,但程甯海是什麼實力,所有人都知道,貨真價實的化海境巅峰,幾乎半隻腳都踏入了地境,大師兄居然硬受三拳,别的不論,就說這氣度,其他的分堂能比嘛?
“聖隐堂這麼多年人才輩出,但我從未見過淩動這種,雖然他入門稍微晚了一些,卻懂得靜以修身,自信卻不顯浮誇,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像這樣的孩子,早晚會成大器。
”陳風淡淡開口,目光中有說不盡的憐愛。
“師祖,弟子坐鎮仙隐堂多年,這一次能不能算是給總堂做了一點貢獻?
”周恒站在陳師祖的身旁,壯着膽子小聲問道,在聖隐堂誰不知道,淩動可是自己親自招收的弟子,而眼前的這位師祖對這小子的寵溺有目共睹,愛屋及烏,順着這條線看能不能緩和一下和師祖之間關系。
陳師祖翻了個白眼:“老周啊,你還好意思說,程甯海以前不也是仙隐堂的弟子嘛,我就搞不懂了,就他這副德行,是怎麼當上大師兄的,正好你給我解釋解釋。
”
“這,這……師祖,淺草沒馬蹄,弟子……弟子失察。
”周恒頭上直冒汗,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兩耳光,丫的,這嘴真欠,典型的貓沒抓着魚,反惹一身腥。
場中,程甯海略微有點恍惚,自始至終淩動手臂都沒擡一下,而自己這三拳……雖然不能說未盡全功,但卻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不是說仙隐堂現在有了你,就變得不一樣了嘛,我怎麼看來看去,還是一群軟蛋,從你這個做大師兄的開始,自上而下,都是打不還手的軟蛋,軟蛋,軟蛋!
”
程甯海發瘋似的咆哮着,身上的袍服被元力吹起,如同一尊煞神,幾欲癫狂。
殺,殺,殺……
四射的元力光芒中,淩動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下一秒陡然出現在程甯海的面前,一拳轟出。
沒有閃避,而是迎擊,這一刻響起了全場的沸騰,這是大師兄第一次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