杓蘭将嘴角帶着豔紅皿迹的嚴如藍抱進懷裡,心疼的喊了聲姐姐。
嚴如藍卻一把将她推開,獨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心上人硬生生變成哥哥的苦,杓蘭親生經曆過,但就是因為經曆過,她清楚明白裡面的苦和澀,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勸,隻好将手指頭攪來攪去的,任由心中的擔憂之情像是野草般瘋長。
他們四人一時間無話,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等着另一個當事人,夜風的到來。
可誰料這一等就是許久,最後按捺不住的杓昀親自出去查看是怎麼回事,卻在左廂房裡面看到抱着個酒壇子拼命往嘴裡灌酒的夜風,和站在一旁束手無措的杜仲。
忍不住扶額長歎的杓昀,隻好折回去喊了秦艽來,兩人一起将夜風扭送到了書房。
這左廂房距離杜仲的書房很是有一段距離,但奇怪的是,他們硬架着夜風這個不情願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一個人跑來查看。
杓昀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看了看杜仲,笑着說道:“丞相,你這府裡的親兵可真是懶散,居然這麼久都不見來巡視一趟。
”
杜仲暗暗的回望杓昀一眼,撚着胡子說道:“殿下,隻要臣府中有拙荊坐鎮,可保管殿下萬事無憂。
”
杓昀了然點頭道:“嗯,尊夫人很能幹呀,幸好丞相大人娶對了人。
”
被杓昀這話一挑,杜仲的眼皮猛的一抽,不禁想起了柳含煙,然後順着又想到嚴如藍,最後忍不住心裡開始犯嘀咕,這如藍和夜風究竟是同父還是異父?
除了那個抛棄含煙的負心漢,還有一個嚴複,在加上自己,若是兩個孩子同母異父的話,杜仲真的不敢想柳含煙的身邊究竟還有幾個男人。
況且,按照嚴如藍的年紀來算,明明就是自己的骨肉,但是現在他們的皿不能相融,難不成當年柳含煙對自己情意缱绻的時候,居然還在背地裡和他人相處?
杜仲越想越是忍不住火大,等到回到書房再看到嚴如藍的時候,他忍不住低沉着聲音說道:“嚴姑娘,你的兄長來了,快快相認吧。
”
杓蘭沒想想到不過是出去那麼一會兒,這杜仲居然像是換了個人,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望着他,伸手扯扯秦艽的袖子,悄聲問道:“丞相他是不是剛才出門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給沖撞到了啊?
”
秦艽豎起食指豎在嘴前,對着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杓蘭現在什麼都不要說,隻要靜靜看着就好。
嚴如藍仍保持着縮成一團的姿勢,頭也不擡的對杜仲說道:“丞相大人,民女的父母隻生了民女一人,并無其他兄弟姐妹。
”
杜仲冷哼一聲,對着杓蘭說道:“夜風是柳含煙的兒子,這是闆上釘釘的事實,而你又是柳含煙的女兒,那夜風不是你的兄長是什麼?
”
嚴如藍擡起頭,看着杜仲,一雙美麗的水杏大眼裡有着三分倔強,三分傷感,三分委屈和一分迷茫,“民女和清雲,不過是上天閑來無聊開的一個玩笑。
既然他是柳含煙的孩子,自去墳前拜祭母親就好,與民女無關。
”
杜仲氣得一甩袖子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的冷心冷性!
”
如藍眉梢一挑,回擊杜仲道:“丞相過譽了,民女自是比不上丞相大人老羞成怒。
”
“你……”
眼看着這一老一小針鋒相對,杓昀出聲道:“都閉嘴!
”
看着杓昀擺出了皇子的譜,嚴如藍忍不住冷哼一聲,不屑的轉過頭去。
杓昀一把将夜風推到了嚴如藍的面前,吩咐道:“快去見過你妹妹。
”
由于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剛才被夜裡的涼風一吹,那酒意便翻湧了上來,于是夜風在杓昀大力一推之下,忍不住腳下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
嚴如藍見他摔倒,而且正好倒在自己面前,便伸出手去想要相扶,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并将頭重新埋進雙膝間。
夜風睜開有些迷蒙的雙眼看向嚴如藍,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當日建甯城初見之時,他隻覺得這姑娘長得那麼好看,可怎麼就那麼不端莊呢;等到他不耐煩的躲藏起來,嚴如藍翻遍建甯城之時,他又覺得這姑娘怎麼那麼彪悍呢;等到他奉杓昀的命令和嚴如藍糾纏之時,慢慢的發現,這姑娘其實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最起碼,她對嚴複是真心的孝順;最後等到嚴如藍抛下老父親準備追着他到暄陽的時候,他隻覺得頭大如鬥、頭皮發麻,心裡想着該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好遠遠的逃開。
現在機會來了,他和嚴如藍成了兄妹,再也不可能有别的關系,他的一顆心倒是亂了,覺得自己并不需要一個妹妹,尤其是嚴如藍這樣的妹妹。
杓昀等了半天,看到夜風一直傻呆呆的看着嚴如藍,就是不開口,忍不住催促道:“你小子傻啦,一下子有了娘又多了個妹妹,這可是雙喜臨門,還不開口叫人。
”
夜風轉頭對着杜仲倒是開了口:“義父,你曾告訴我,說我的父母因病亡故,你看我一人孤苦可憐,這才将我抱進府中養育的。
”
杜仲的喉結上下滾動幾下,對着夜風說道:“那都是騙你的,事情究竟如何昨日我已經原原本本都告訴了你。
這麼多年來你應該知道,義父并不是什麼心善之人,若你不是她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抱你進府,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教養。
”
夜風沉默片刻,指着嚴如藍開口問道:“說她是柳含煙的女兒,有何證據?
”
杜仲指着牆上挂着的柳含煙紅衣起舞圖說道:“這幅畫,畫的就是柳含煙,若她不是柳含煙的女兒,這小小的建甯城怎麼就那麼得天獨厚,居然生出了兩個同模樣的人來?
”
夜風看着畫上嬌俏的紅衣女子,心裡忍不住有些發苦,這麼多年,自己怎麼就沒有仔仔細細的将這畫看上一看,怎麼就沒有記住畫中人的樣貌?
否則在初次見到如藍的時候,肯定會有防備之心,最後縱然結果一樣,總歸不會讓她如現在一樣傷心就是。
杓昀又催促了起來,“夜風,這兄長你是賴不掉的,快認了吧!
”
夜風呵了一聲,挑着眉梢道:“就算她是柳含煙的女兒又怎樣,我生來就孤苦一人,何來的妹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