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動了氣的景元帝,杓勍的方才對待魏源的氣勢一下子弱了許多,但仍在兀自掙紮,試圖擺脫侍衛對自己的鉗制。
忠誠的暗衛統領得到景元帝的示意之後,親自上前捂住杓勍的嘴巴,拖着他離開了正堂。
景元帝等到杓勍這個魯莽沖動的兒子被帶遠之後,這才走到魏源面前,歎息道:“都是朕教子無方,讓老國公見笑了。
”
魏源哪敢随着景元帝的話往下說,又不是壽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皇上,三皇子為大公主出頭,如此兄妹情深實屬難得。
”
景元帝不置可否,指着院子裡已經死去的小丫鬟問道:“老國公,這個小丫鬟的事情自有暗衛去查,你可知自己該做些什麼?
”
魏源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一層虛汗,常年揣摩帝王心思的他知道景元帝這是起了疑,當即表态道:“皇上放心,臣會敲打府中下人将此事爛在肚子裡,一個字都不會傳出去。
挑撥皇子私自調兵是大罪,臣隻望暗衛早日查明此事,也好還臣一個清白。
”
景元帝低聲道:“放心,清者自清。
”
“皇上聖明。
”
好不容易才清淨下來的正堂,卻又被一個驚慌失措從後面跑來的老嬷嬷給打破了。
就見那老嬷嬷兩手都沾滿了鮮皿,整個人從上到下都彌漫着一股皿腥氣,進的正堂之後也不管裡面都有什麼人在,直直就沖着定國公夫人沖了過去,“夫人,綠汀她不好,出大紅了。
”
雖然綠汀已經是魏梁收了房的如夫人,但是在杓芝的威壓之下,定國公府上下還是以綠汀稱之。
定國公夫人一聽綠汀出了大紅,知道這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孫子保不住了,眼前猛然一黑,差點暈過去。
唬得她身邊的倆丫鬟揉兇口的揉兇口,揉額頭的揉額頭。
魏源的心中也難過,但景元帝在這裡,他隻能裝作無事,“多大點兒事兒,看你們惶惶的,把夫人扶進去,吃兩顆順氣丸就好了。
”
魏梁畢竟年輕,且綠汀溫柔小意,平日裡很得他的喜愛,現在一聽綠汀出了大紅,孩子保不住不說,這大人保得住的希望也很渺茫,他心中一疼,立時就紅了眼眶,走到景元帝面前直挺挺跪下道:“父皇,你可要為兒臣做主。
”
景元帝長長的诶了一聲,抄着手說道:“這兒女,果然都是父母的債啊......”
魏源站在一旁隻能道聲皇上言重了,不然的話,可要他怎麼說?
說皇上說的對,那不擺明着要皇上給大公主還債嗎?
說皇上說的不對,兒女不是債都是心頭肉,那我的孫子是不是就要白死了,且以後你的心頭肉還要繼續在我家裡橫行霸道?
怎麼說怎麼錯,他索性什麼都不說。
景元帝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說道:“驸馬,芝丫頭雖然犯了七出,但她畢竟是公主,丢不起皇家的臉面,你們和離吧。
”
魏梁自幼就曉得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更何況他家這位,頭上頂着的可是皇室貴胄的大帽子。
沒想到景元帝居然開了金口,要他們和離,魏梁生怕晚了一步景元帝再改變主意,立馬磕頭謝恩:“兒臣,不,臣拜謝皇上。
”
“芝丫頭是韋貴妃的掌上明珠,日後若是她因此事記恨定國公府為難你們,老國公多擔待些也就是了。
”
景元帝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杓蘭在心裡豎起了大拇指,若不是場合不太合适,她可真想出聲稱贊一句:父皇,您老果然是隻黑貓狐狸!
魏源知道今夜過後,他就是韋太師一派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再想在朝堂上明哲保身将會很難,說不得,聽說杜仲丞相因病告假休養,身為同僚,他還是去探望一下的好。
這好事向來都是不出門,而壞事,則向來是傳千裡的。
第二日的黎明時分,各大世家都知道大公主杓芝和驸馬魏梁和離了,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可畢竟事關皇家,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将這事擺到台面上來說,不過私底下嘀咕幾聲也就是了。
因杓蘭中毒一事被牽連禁足的韋貴妃,得知杓芝的事情之後立刻就要去面見景元帝,但是剛走到宮門口,就被那滿臉冰冷的侍衛們給攔住了,“皇上有旨,貴妃娘娘無诏不得出宮。
”
韋貴妃心裡着急,什麼軟的硬的法子用了個遍,可是那守門的侍衛就是油鹽不進,最後隻氣得她将精心保養的指甲都硬生生掰斷了,然後回到正殿内将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遍。
“娘娘如此動怒,小心氣到了身子。
”
韋貴妃瞪了青蘿一眼,怒道:“本宮晉封無望,芝兒又與夫家和離,本宮要這身子做什麼,讓南宮雪那個賤人嘲笑麼,倒不如死了幹淨。
”
“娘娘莫氣,若真氣出個好歹來,三皇子可又要效仿古人割肉了。
”
前些日子,就是杓蘭他們還在建甯城的時候,韋貴妃得了場怪病,無論太醫院的太醫如何救治,她就是昏迷不醒,隻把三皇子杓勍急的上火,嘴上都起了一連串的燎泡。
最後他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可以以肉入藥,擡手就在手腕上削了一刀,說來也怪,那韋貴妃喝完那藥之後,真的還就好了。
大彧朝本就以孝治天下,皇上念三皇子至孝,當即就下旨要封其為王,而韋貴妃這麼多年來教子有方,皇上也下旨将她的分位再向上提一提。
隻可惜韋貴妃的高興勁兒還沒有過去,就發生了杓蘭食用醬瓜中毒的事情。
杓蘭可是景元帝的掌上珠心頭肉,平日裡掉根頭發景元帝都會心疼老半天,更遑論被人下毒了。
因此天子一怒之下,韋貴妃還沒到手的皇貴妃之位就這麼撲閃着翅膀飛走了。
現在聽到青蘿提到杓勍,韋貴妃的怒氣更勝,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恨聲說道:“姓魏的老匹夫居然敢如此陷害勍兒,本宮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
“娘娘,想那定國公在朝堂上油滑經年,這種和韋家樹敵之事,不像是他做出來的。
”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就憑芝兒這些年在他府裡受的委屈,本宮也饒不了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