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見景元帝心中煩悶,便伸出雙手去給他揉捏肩膀,緩緩勸道:“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氣,皇上不必太過煩憂。
”
景元帝伸手将淑妃的兩手握住,輕輕拍了拍,說道:“淑妃,今日朕打了老四,你心中可怨朕?
”
淑妃反手将景元帝的雙手握住,眼神澄明的看着他說:“沒想到這孩子這麼沉不住氣,皇上生氣也是應該。
”
景元帝将淑妃攬入懷中,并讓她坐在自己膝上,抱着她說道:“就憑你養大了小娴的兩個孩子,這皇貴妃之位早就該是你的。
是朕對不住你,這麼多年還讓你在妃位上苦熬。
昀兒他其實沒錯,身為人子看到母親受委屈,不說不怨才是錯。
”
景元帝口中的小娴,就是淑妃的手帕交,已經仙逝了的王皇後的閨名。
淑妃将手撐在景元帝的兇口,輕聲說道:“皇上,臣妾并不在乎那些虛名。
”
景元帝點頭道:“雪兒你的心思,朕當然知道。
你且放心,朕不會一直這麼委屈你的,等扳倒韋家,這後宮就是朕許給你的天下。
”
“臣妾不要這天下,隻要皇上心中有臣妾一席之地,足矣。
”
景元帝在淑妃的肩膀上拍了幾下,說道:“朕的心裡,除了小娴,剩下的就之後雪兒你了。
”
淑妃心中微苦,本來撐在景元帝兇膛上的手緩緩的攥住了那明黃色的龍袍,語氣飄忽的說道:“皇上能把臣妾排在娴姐姐之後,臣妾已經心滿意足。
”
原來,人的心真的是不知足的,本想着能入宮陪伴在他身邊,哪怕是每日裡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卻最終還是敗給了得隴望蜀,隻願他心中隻有一人,而那一人就是自己。
淑妃心中微哂,想着得隴望蜀一詞,言說古人誠不欺我。
就在他們帝妃二人各有心思,一片沉寂的時候,常福從殿外探出個腦袋說道:“皇上,四皇子來了。
”
淑妃聞言一笑,從景元帝膝上起身,“皇上,若是臣妾所料不錯,這孩子定是向你認錯來了。
”
景元帝拉下了三分臉色,伸手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袍服,沉聲道:“宣他進來。
”
由于阖宮皆知四皇子在嶺南摔斷了腿,因此,杓昀側卧在一張軟榻上,被四個身強體壯的小太監擡進了清晏殿。
“都還孩兒莽撞頂撞父皇,特來請父皇降罪責罰。
”
景元帝圍着軟榻來回走了幾圈,最後站定說道:“你給朕滾到西山行宮去,免得朕見了心煩。
”
不大時,這消息就傳到了順義宮。
青蘿面帶喜色,湊到韋貴妃的耳邊說道:“娘娘,那四皇子因為娘娘得封皇貴妃而為淑妃抱不平,惹惱了皇上,被趕去西山行宮了呢。
”
韋貴妃聞言撫掌而笑,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南宮雪,養出這麼個蠢笨的兒子,我看你拿什麼和本宮鬥!
”
等到笑夠了之後,韋貴妃對着青蘿吩咐道:“老四頂撞了皇上,想必聖心不悅,你去小廚房煮碗蓮子湯來,本宮給皇上送去,也好讓他消消心頭火。
”
就在景元帝津津有味的品嘗着韋貴妃送來的蓮子湯時,天牢裡面的秦艽正對着杓蘭帶來的蝦仁粥和蒸餃食不下咽。
秦艽住的這間牢房,收拾的很是幹淨整潔,居然還有一張木頭床,雖然這木床有些短有有些窄,但是對于隔壁那些被鋪在地上的發黴稻草來說,已經是在天上了。
除了床,還有一張小杌子,上面擺着一盞煤油燈,如豆的火苗搖搖曳曳,散發出昏黃不定的光暈。
杓蘭夾起一個蒸餃,放到秦艽面前的小盤子裡,“這些都是我素日裡最喜歡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
“皇上剛下了旨,三天之内不許臣吃任何東西。
”
杓蘭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道:“那好吧,我也三天不吃。
”
“公主,你這又是何苦。
”
杓蘭見他一直盯着那微弱的燈火不眨眼睛,心中忍不住一陣陣發酸,“阡陌,你連看都不願再看我一眼了嗎?
”
秦艽一聽她這充滿委屈的問話,忍不住慢慢轉過頭,看向那張讓自己在一瞬間就萬劫不複的俏臉。
雖然神色不是很好,但是看到秦艽看向自己,杓蘭還是翹起嘴角,對着他笑了,“你放心,我定會讓父皇取消指婚,還你一個自由之身。
”
請求指婚的話,杓蘭已經說了很多遍,秦艽也聽了很多遍,本以為,再聽到她這樣說,自己已經能平心靜氣的接受,但是沒料到再聽一次,他的心還是穩不住,甚至在瘋狂的叫嚣着一個字:不!
良久之後,秦艽才平複下心裡的躁動,緩慢開口,每個字都像是刀尖在心口上劃一樣,“指婚一事皇上早有決斷,公主不必再為此事挂心。
”
“知道你壽數不全、時日無多,所以我也想明白了,此事再耽擱下去諸多無益,還是早早的處置了好。
”
秦艽的心中猛然一空,忍不住眼皮一跳,心中思索着蘭兒她這是何意,難不成真的傷了心,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的牽扯了麼?
杓蘭将他臉上的驚訝神色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得明媚了起來:“等父皇取消了我們的指婚,我便會請他另下一道聖旨賜婚,蘭兒心中已有所屬之人,望與他同偕老、共白頭,阡陌,你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
看着她明媚的笑臉,秦艽隻覺得喉頭一甜,忍不住噗地一聲吐了口鮮皿出來。
杓蘭沒料到事情突然變成了這樣,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那笑也僵在了臉上,好半天之後才回過神來,趕忙起身扶住了秦艽。
“阡陌,阡陌你不要吓我......”
秦艽強自壓下心中翻湧的皿氣,對着杓蘭安撫道:“公主放心,臣無事。
”
杓蘭帶出了些哭腔說道:“你都吐皿了,怎麼可能沒事。
”
秦艽忍不住伸手撫上杓蘭的頭頂,柔聲說道:“我真的沒事,不過是急怒攻心,皿不歸經所緻。
”
聽他說急怒攻心,杓蘭将這四個字在心裡翻到了幾遍,忽然間又哭又笑了起來,并伸手不停的拍在他的身上:“傻瓜,傻瓜,阡陌你這是個大傻瓜,我的心上人是你,我要求父皇再次指婚的人也是你,我的心裡隻有你啊......”
秦艽見杓蘭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的不像個樣子,終于忍不住一把将她給樓到了懷裡,摟得緊緊的,從此以後再也不要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