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中的光亮
仲葵被送到新的家庭那年,才十三歲,當她抱着她母親的照片來到這個陌生,簡陋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情該是什麼樣的。
她的父親不要她了,那個曾經隻抱着她,晚上隻給她講故事的父親,居然告訴她“你不是我仲家的女兒,明天,管家會收拾你的東西,把你帶到你親生父母那裡。
”然後,就扔下楞在原地的仲葵,傻傻的站在原地,怎麼也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我怎麼可能不是仲家的女兒,我和母親那麼像。
”仲葵不停的自語,沒人能回答她,因為她的母親早在她四歲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從小看着仲葵長大的老管家,眼中不知帶着不忍還是悲憫,仲葵沒看不出來,從小到大看過的聽過的童話故事,都是灰姑娘會變成公主,可童話裡沒有說,原來公主也會有一天會變成灰姑娘。
就連曾經把他捧在手心的哥哥,也一臉冷漠的看着仲葵,對她丢下一句“以後,就不要在回憶這個不屬于你的地方了。
”說完,便再也沒有回頭,曾經她認為最寵愛她的兩個人,竟然都不要她了。
緊跟着,仲葵離開了北城,來到了另外一個城市,一個新的家,那會天上好像還下着小雨。
推開門,裡面是一個偌大的院子,空空落落的,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婦女,眼眶紅腫的坐在院子裡,拿着扇子在那藥爐上扇着,仲葵當時想,她肯定是被煙嗆到了。
“來啦。
”那個婦女擡起姣好的面容,看見管家牽着膽怯的仲葵,急忙起身,迎了過去“這就是仲葵吧。
”
“是,交給你了。
”管家把仲葵的手,交給那個婦女,低頭看了一眼仲葵,轉身,便要離開,關門前,管家說了一句話“小姐,在這不比北城,照顧好自己,好好聽,你父母的話。
”管家最後幾個字有明顯的停頓,最後,一聲歎息,終還是離開了。
這個未來的媽媽,帶着仲葵走進了屋子,院子空空落落的,兩層的木樓也很樸素,大廳一張圓桌,三個木椅,電視也是十幾年前的老物件,但好在,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條。
“是不是小葵姐姐來了。
”卧房中傳來一聲稚嫩清脆的男孩聲音,聲音很空靈,很好聽,然後便看見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摸着牆壁,走了出來,帶着淡淡的笑容,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不過不是眼睛蒙着白紗,應該是很漂亮的一個男孩。
“來,小葵,這是媽媽另外一個孩子,也就是你的弟弟,楮墨。
”那個自稱媽媽的人笑着牽着楮墨走到仲葵的臉前。
“我隻有一個媽媽。
”仲葵舉起懷中的照片“她已經死了。
”小臉強忍住淚水,倔強的不肯低頭。
“好,小葵,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個二樓向陽的房間,好不好,聽管家說啊,你最喜歡陽光了。
”楮墨媽媽并沒有手足無措,永遠帶着淡淡的笑容,雖然穿着樸素,兩鬓間染了一些白絲,但仲葵想,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很漂亮吧。
仲葵并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楮墨媽媽,又看了一眼楮墨,緊了緊懷中的照片,一路小跑,跑到了自己的房間,狠狠關上房門,在床上捂着嘴巴大哭起來,她才不要這家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玩笑,一個電影中的情節,怎麼可以發生在她的身上。
“媽,你說,我該怎麼辦。
”
當仲葵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楮墨媽媽敲了敲仲葵房間的木門,輕輕的說“小葵,飯已經做好了,快下來吃飯吧。
”
仲葵摸着咕咕作響的肚子,雖然并不想下去,但肚子的抗議越來越大,聞着飄過來的菜香,肚子起義成功,仲葵咬了咬牙,推開門走了下去。
楮墨已經坐在的餐桌前,聽着樓梯吱吱的聲音,循着方向,朝仲葵笑了笑,露出兩個可愛的虎牙“小葵姐快來,媽媽今天居然加了一個菜。
”
餐桌上擺着三碟清淡的小菜,依稀可以看見一些肉末,但卻特别的香。
“快坐啊,肯定餓壞了吧。
”楮墨媽媽摸了摸仲葵的頭發,拿着碗筷坐在餐桌前。
仲葵沒有說話,輕輕的坐在了凳子上,夾了一口菜,雖然清淡,卻是十分的好吃,不比家裡郝姨做的差,想着,眼神又黯淡了一些。
“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
”楮墨媽媽詢問的看着仲葵。
仲葵搖了搖頭,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然後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也是後來才知道,楮墨的父親在三年前出了車禍去世了,楮墨也因為那場車禍失去了雙眼,後來楮墨自己也對她說過,當初要不是他爸爸拼命把他護在身下,當時死的,就是他了。
從那天起,仲葵便徹底進了這個家,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仲葵慢慢開始融入這個家庭,開始慢慢将心打開,嘗試着,去接受,去承認這一家人。
晚上仲葵躺在陌生的床上,輕輕一晃,木床都會發出吱呀的聲音,床墊也是又硬又難受,盡管楮墨媽媽為她換上了新的床單,仲葵還是睡的很不舒服,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個夢,一覺醒來,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爸爸哥哥還是會把她捧在手心裡。
懷着這樣的心思,仲葵沉沉的睡了下去,看着仲葵緩緩入睡,楮墨媽媽終于松了一口氣,原來,她是擔心仲葵睡不舒服,特意過來看看,看到仲葵睡着了,也就放心了,笑了笑,輕輕關上燈,然後轉身下樓。
“小葵姐睡了嗎?
”楮墨雙手抓着房門,朝着樓梯的方向說道,那雙眼睛如果沒有被紗布纏起來,應該會很好看吧。
“是啊,你也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醫院複查呢。
”楮墨媽媽笑着摸了摸楮墨柔軟的頭發,眼中滿是寵溺。
“好。
”楮墨笑着說道,兩顆虎牙甚是可愛。
燈熄,夜色籠罩大地,細雨已停,月亮也應該爬出來了吧,不然這夜,該有多無聊。
睜開眼,不是那個熟悉的房間,右手邊,沒有自己最喜歡的娃娃,耀眼的陽光照在仲葵的床上,仲葵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眼中的沮喪一閃而過,看到有人走上來,仲葵帶着一絲疏遠,一絲戒備。
後來發現,是楮墨,摸索着樓梯走了上來,聽見仲葵的聲音走了上來“小葵姐,你醒了。
”楮墨笑了笑“快下來準備吃飯吧。
”
看見楮墨笑的無邪的樣子,仲葵輕輕的說了句“你永遠都笑,不累嗎?
”未來的日子,仲葵也一直都問楮墨,一直都在笑,不累嗎,而楮墨也永遠都說“笑總能讓人安心下來。
”事實上,楮墨隻要對着仲葵笑,仲葵總能莫名的心安下來。
“我在鎮上幫你聯系好了一所初中,今天在家歇一天,明天去學校報到吧。
”吃飯的時候楮墨媽媽笑着對仲葵說道。
“哦。
”仲葵淡淡的答應呢,飯菜也吃得三心二意。
“小葵姐,上學不開心嗎。
”楮墨語氣中帶着一絲向往“如果我可以去學校上學多好,也可以學習好多不知道的事情,認識很多的朋友。
”
“會的。
”楮墨媽媽用着肯定的語氣說着,似乎給了楮墨很大的鼓勵。
“你沒朋友嗎?
”仲葵難得主動的問。
楮墨淡淡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又不能和他們一起玩遊戲,而且他們嫌棄我看不見,都不願意跟我玩。
”楮墨的語氣并沒有過多的沮喪,像是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仲葵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氣氛突然有些沉悶。
“我吃飽了,小葵姐吃好了沒有。
”楮墨放下筷子,朝着仲葵問道。
“恩。
”仲葵放下筷子,也的确沒多少胃口吃飯。
“我給小葵姐準備了一個好久的禮物,快來看看。
”楮墨的在飯桌上摸索着,抓到了仲葵的手便起身,快速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仲葵掙不脫,隻好任由楮墨拉着,仲葵甚至都覺得,楮墨像是可以看見一樣。
到了楮墨房間,很小的一間房間,隻有一張床一個桌子,牆角上架着一個畫架,畫架上畫着一個奇形怪狀的生物,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個人應該。
“當時媽媽跟我說家裡要來一個姐姐,我就在想,這個姐姐會長什麼樣,就把想象中的畫了出來。
”楮墨笑了笑“我爸爸在的時候,就畫畫特别的棒,如果沒有出事,媽媽說,我的畫畫會和爸爸一樣厲害。
”
看見仲葵一直不說話,楮墨以為仲葵不喜歡“是不是不好看啊,那就算了,等我眼睛好了,好好給小葵姐畫一張。
”楮墨說着,便摸索着把畫架上的畫取下來,折起來打算扔了。
“不。
”仲葵從楮墨手中把畫搶了過來“很好看。
”仲葵輕輕的将畫卷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幅畫明明非常的醜,可她卻非常的喜歡,非常的珍惜,也是未來,仲葵最珍惜的一幅畫,也許是楮墨對她的溫暖讓她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有了一絲光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