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鴻煊在周家有自己的小院子,這個院子,曾經是他之前的那些師兄們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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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豪富,辟出了一套三進的院子作為周大儒弟子的居所,其他弟子要是在老師這裡暢談或者商量事情晚了,留在這裡夜宿,也是常有的事。
舒鴻煊正在書房裡看書,清筆回家收拾了主子的衣物過來,又帶來了舒嫣華的荷包。
舒鴻煊手指摸索着錦緞繡成的荷包,荷包繡的很精緻,圖案活靈活現,與他之前妹妹送給他佩戴着的荷包有很大的不同,這隻荷包的繡工更加厲害。
舒鴻煊愛惜的摸着荷包,問道:“大小姐如何說?
”
清筆躬身應道:“大小姐預祝少爺前程似錦、旗開得勝。
”
舒鴻煊失笑,這丫頭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好像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會考不上一樣,想來,上輩子他的确于仕途上考取了一個好成績。
想到這裡,舒鴻煊笑意微斂,上輩子他應該是三年之後才參加春闱,那時候的學識應該比現在更好。
然而上輩子他用了三年時間來準備一場春闱,現在隻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少了時間的積累。
幸好他從來沒有放松對自己的要求,每天都會溫故知新,雖然少了三年時間,然而他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他也相信老師,他的師兄們個個都是前三甲,他身為小師弟,總不能太差才是。
舒鴻煊擺擺手,示意清筆退下,将荷包收入懷中,拿起書卷開始讀書。
至于梅氏她們,大可不必理會,清筆能把他的衣物都帶來,就說明梅氏不可能阻止,如此,多想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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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岚院,正房。
梅氏坐在酸枝木雕吉祥如意紋圈椅上,兀自運氣,想要平息體内一腔怒火,嘗試幾次之後,無果,氣得一掌拍在小幾上,低喝道:
“豈有此理!
那小兔崽子,先前一點都沒有透露過要考春闱的事,這不聲不響的,就要說去考春闱,還直接就留在周家了,這是在打我的臉呢!
”
去年舒鴻煊秋闱考了個案回來,讓她心肝脾肺都疼得厲害,每次外出做客,别家的夫人都贊她養出一個好兒子,年紀輕輕就是解元,對她恭維不已。
每每聽到這話,她心中即便恨得要死,面上還得謙虛的幫舒鴻煊說話,在外人面前上演一場母子情深。
那些人似乎都忘記了,舒鴻文才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舒鴻煊與她有什麼關系!
更可恨的是,原配生的嫡子,十五歲就是解元,要是她的文兒不能在十五歲的年紀或者之前取得解元,不就一輩子都被舒鴻煊那個兔崽子壓在下面?
她知道那些人最是勢利眼,勳貴還好說,畢竟不是靠着科舉仕途來支撐門庭,然而那些清流名門、書香門第,必定會對舒鴻煊青睐有加,長此以往,還有誰記得,她的文兒也是廣平候嫡子?
明明記得去年秋闱的名次出來之後,她就問過舒鴻煊,是接着一鼓作氣考春闱還是待三年之後的下一科,當時那小兔崽子是怎麼說的?
說老師要他轉過年之後就去遊學,增長見聞,三年後才下場。
如今呢?
早上去了一趟周家,就打人來說要去考春闱,還要收拾衣物,在周家住下一直到春闱考試。
這是不放心她這個做繼母的,怕她使手段讓他無法參加春闱,所以就留在周家。
這麼小心謹慎是沒錯,可讓外面的那些夫人們怎麼看待她這個做繼母的?
原配嫡子居然不留在家裡備考,需要住到老師家裡,這是對掌管中饋的繼母有多不放心?
想到這裡,梅氏怒火更甚,柳眉倒豎,雙目噴出濃烈的大火,兇脯氣得一起一伏的。
陳媽媽端了一杯茶,放在小幾上,低聲勸道:“我的好夫人,息息怒,不要生氣,氣着了可是傷自己的身體。
”
見梅氏還是氣得不行,陳媽媽眼珠子一轉,換了一種語氣,極盡嘲諷,“夫人,我覺得您大可不必如此生氣,您剛剛沒聽周家的管家說嗎,是周大儒想要那兔崽子下場感受一下科舉的氛圍而已。
您仔細回想一下他這幾個月來的舉止,有哪一項是符合要備考春闱的?
不是去嚴家與一群下九流的商人混在一處,就是出門會友,有多少時間留在書房讀書?
哪裡能比得上我們文少爺,大過年的,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看書,侯爺回來之後抽查他的功課,不僅先生教的能回得上,連先生還沒有教的,文少爺也自己看書預習了,侯爺可是大大的贊賞呢。
一個解元算得了什麼,我們文少爺這麼用功讀書,以後一定會給您考個狀元回來,您呀,以後就等着那些夫人們對您羨恨不已吧。
”
到底是從小就服侍的丫環,陳媽媽知道要怎樣才能讓梅氏消散怒火。
她家小姐其實什麼都好,就是在舒鴻煊和舒嫣華兩兄妹上頭太過執着,明面上對他們兄妹好得像親生一樣,真實的情緒隻能回到梓岚院才能出來,她都心疼得很。
太遭罪了,想她家小姐在娘家的時候,活得多麼愉悅開心,嫁了人,每天都有兩根眼中釘在眼前豎着,要不是侯爺懂得心疼人,又有兩個可愛孝順的兒女,小姐真不知怎麼堅持下去。
梅氏心中一動,柳眉慢慢撫平,眸底的怒火逐漸消散,微微阖眼,把舒鴻煊這幾個月來的舉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之後,睜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潤了潤喉,梅氏才開口道:“阿璃你說的沒錯,兔崽子這幾個月來,留在書房的時間少之又少,與他備考秋闱的時候,大不相同。
”
說到這裡,梅氏嗤笑道:“先前我還怕他會在三年後的春闱上考得一個好名次,如今麼,卻很不必擔心。
也不知道周大儒腦子裡想些什麼,居然會這麼突然的就讓他考今科的春闱,隻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又能複習到什麼程度?
哪個考春闱的學子,不是寒窗苦讀,他再從聰明,也隻有十五歲而已,還能飛上天去?
”
陳媽媽一拍手掌,附和道:“就是這個理,而且夫人,您還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如果兔崽子今科考不上,或者考到的名次太低,那于他先前解元的名聲......”
主仆二人相視一眼,頗有默契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