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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論道

烽魂紀 落小傷 3571 2024-01-31 01:01

  過了很久,石退這才猛一擡頭,好似睡醒般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巨缺!

  林谷軒眼中也透射出異樣的光彩:“不錯,正是”巨缺“劍,巨象山的鎮山之器!
你既然一口能喊出它的名字,那你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石退垂下了眼,思慮了一會,聲有哀意,道:“痛苦!

  林谷軒的神色格外凝重起來,酒糟鼻子平添了一番亮紅:“不錯,不錯,正是”痛苦“,怎麼會不痛苦呢?
你知道這柄”巨缺“劍的來曆麼?

  石退搖搖頭,世人隻知道”巨缺“是巨象山門主黃潤的配劍,當年紀元大戰,他憑此劍立斬十五魔将,從此奠定了巨象山在乾土白道第一門的基礎。

  林谷軒苦笑着搖搖頭:”其實當年巨象山,除了黃潤門主,還有他的弟弟,黃山大師,也是我的恩師,黃潤門主開創的主要是氣宗和體宗,而黃山大師則是我們器宗的始作俑者。
這把“巨缺”神劍就出自黃山之手。
當年,乾土白城和九幽魔界開戰,整個大陸硝煙四起,民不聊生。
人王格雷泰親臨巨象山,賜紫金二兩、玄鐵四十斤,委托當時大陸鑄劍第一人的黃山師傅,打造一把驅魔神劍,以安天下,但時間隻給了半年。
黃山大師臨危受命,終其畢生所學,開始起爐鑄劍。

  經過二十一天,在熊熊的烈焰裡一柄長劍慢慢成型,黃山師傅将其取出,放入巨象山山巅那萬年積雪融化而成的無垢水去冷凝淬火,不想,片刻,即炸成了碎片。

  黃山大師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将所有碎片收起,又請求其弟黃潤從無月森林抓捕了一隻活的青冥白虎,再經過四十九天的錘煉後,黃山将一柄缭繞着熾熱青焰的的劍從爐中取出,刺進白虎的兇腔,以獸王之皿來祭奠冷卻,不料,這次,長劍雖未炸裂,但也依舊斷成了幾截。

  眼見工期越來越近,和魔界的戰事也越來越緊,人王格雷泰的白城部隊如秋風裡的落葉,逐漸凋零,節節潰敗,留給我師父的時間也不多了。
師父殚精竭慮,閉關七日,總算悟得一法,嘔皿出關,就開了爐,他在爐前不眠不休,揮錘不止,又經過整整九九八十一天的苦熬火煉,長劍總算出爐,這時的黃山大師已形容枯槁、人若骷髅、兩眼出皿,他喚來他最心愛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女兒多日未見父親,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就跑了過來,我在旁邊幫爐,至今那幕曆曆眼前,黃山大師鼓着眼睛、咬着牙齒,将煅燒得熾熱發白的玄鐵劍狠狠刺進迎面而來的女兒心髒!可憐這個一出生就失去了娘,這個剛剛才滿十歲的孩子,她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愛的父親,一臉的痛苦和不信,然後就這麼倒下。
黃山大師奮力拔劍,但劍依舊斷成兩截!
一時間風雨交作、天地無色,傷心絕望的黃山大師徹底陷入了癫狂,他一會哭,一會笑,我想上去攙他一把,他一掌就把我推倒在地,然後懷抱斷劍,縱身跳下了舍身崖!

  數日後,得知消息的黃潤門主,和門下所有弟子,下山搜尋,在一堆殘骨皿肉中找到了這把斷劍,将它送至人王帳下。
當時人王格雷泰見劍大怒,怒斥門主,說這把劍完全等同廢鐵,黃潤宗主也不辯解,持劍而出,殺入魔軍陣營,當夜直斬了十五名魔将,然後回歸巨象山。
從此巨象山聲名大振,而紀元之戰的勝利天平就此開始向白城傾斜。

  此劍因隻有半劍,故名為”巨缺“,一把劍,兩條命,你說它痛苦不痛苦!
”林谷軒回憶起往事,眼内泛起了淚光。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林谷軒才繼續道:“人間鑄器,最大成者,就是魂器,聚集人之氣皿、精魂、感悟,往往器成而命隕。
這種器非一般人能駕馭,巨象山能使用巨缺劍的也不過黃潤門主和他女兒黃莊彥代門主兩人而已,連我都不能使用巨缺劍,因為隻有他們倆與黃山大師皿脈相通,精魂相似。
而我,終其一生,也未見得能鑄成一件魂器。

  說到此處,林谷軒眼裡像伸出了兩把鈎子,直直的鈎住石退:”而你,不但輕而易舉就能感受到巨缺魂器裡的魂意,那深邃的痛苦,甚至你,還鑄出了一件魂器!
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吧?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把石退也打得一驚,難道他那把槌子,竟然是把魂器。
他略定了定,一臉坦然道:”弟子着實不知,我這把破爛貨,難道也能算魂器麼?
敢問宗主能從我這物件裡感受到什麼魂意麼?

  林谷軒面頰抽搐,咬着牙吐出兩個字:”黑暗!

  ”哈哈!
“石退爽朗一笑,反問道:“宗主,那你看我像個内心黑暗的人麼?

  林谷軒正色道:“這恰好是你需要給我的答案!

  石退居然面對自己宗主的質問毫不變色,他用手指撥動着自己面前已經喝空了茶碗,沉吟了一會,淡然道:“有時候我做夢,畫廊雕坊、雲蒸霞蔚,所在的地方是我這輩子也未曾見過的仙境;有時候我哼曲,出口天成、斷不重複,可我這輩子也未學過音律,更不通樂器,但隻覺得這調子優美動聽。





其實不管宗主信與不信,這鐵錘,是我打造的第一件器具,隻是在鑄造過程中,走了神,不像是自己了。
我的答案,我就是個普通的牧羊人而已!

  林谷軒聞聽此處,悚然動容,他想起一些古老的傳言:某些小孩,未有教誨,就能出口成章,背誦一些連修道多年的道者都無法理喻的經文;某些小孩,随手一指,便能解開兩大棋壇高手苦戰數日未果的棋局;某些小孩,信手亂畫,寥寥數筆就能勝過當世某些畫家搜腸刮肚也作不出的意境、、、、、有的人說這是運氣,有的人說這是天分,但那些有學識的老人們常說,這就叫落魂!
是上天某些無法磨滅的魂識,闖入普通人的識海造成的,特别是小孩子,更容易被左右掌控。
那些有幸接受魂識的個體,不但在修行上事半功倍,而且往往曆經頓悟,能成為一代宗師。
但也有因為個體魂識和闖入魂識互相交鋒,導緻人癫狂癡呆的人出現。
但凡能混合好魂識的個體,他們對整個世界的觀識往往繼承了前人幾十年的認知,他們的修行,則永遠“高高山頂立”;而像林谷軒此類修行者,則千辛萬苦,曆經磨難,才能修得成就,恰似“深深海底行”。
其中難易判若雲泥。
難道這真是為什麼他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做出魂器,而石退第一次鑄器就能鍛造出魂器的原因?
如果真因為石退恰好有此際遇,那麼他的存在,則是器宗,乃至整個巨象山的大幸,他甚至将是以後乾土大陸上都無比強大的存在。

  想到此處,林谷軒又頹然,又喜悅,不禁歎道:“哎,對,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

  石退見林谷軒已經半信自己,也是微微一笑:“這不叫差距,隻是機緣而已。
成就任何事情,必有其時機,必合其緣分,就像宗主剛才煮茶所說,衆多因素才能形成一杯好茶,缺一即憾。
其實很多事,既然大道歸一,那麼順其自然,不刻意追尋,水到了,渠就成了!

  一番話,說得林谷軒頻頻點頭,若有所思,半響,才忽的問道:“恩,還喝茶麼?

  石退嘴角彎彎,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長身而起:“不了,謝宗主,喝飽了,若無他事,弟子先行告退了?

  林谷軒把身子往後仰仰,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好,你去吧。
另外告訴你,這次比器大賽,你是第一名,呆會我就叫江波把獎勵給你送過去,你有其他什麼特殊要求沒?

  石退長長一揖:“謝宗主,弟子酷愛讀書,但藏書閣有兩層樓,弟子沒有資格上去翻閱,萬望宗主能行個方便!

  林谷軒擡了擡長眉,應道:“這是小事!

  石退再作一揖,道:“多謝宗主。
”轉身就走,忽然想起什麼,又扭轉頭問道:“第一次見宗主,就從酒壇子裡冒出來,想必嗜酒如命,為何現在改喝茶了?

  林谷軒一愣,答道:“喝茶靜心,我在鍛器室内修煉是從不喝酒的。

  石退狡黠的眨眨眼,道:“喝茶靜心,是為了找到自己;但喝酒壯志,能夠超越自己。
喜歡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刻意勉強拘泥,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不瘋魔,不成活!
”說完揚長而去。

  林谷軒望着石退的背景,被驚得怔怔難語,久久未動,連爐上的茶滿溢出來都不知道。

  忽然,黑白間多了兩道身影,一纖細苗條,一雄壯威武,正是術宗宗主文蘭和體宗宗主梁照兵,兩人面面相觑,走向林谷軒。
好像他們一直都在黑白間裡,隻是沒有現身。

  梁照兵,見到沉默的林谷軒,禁不住問:“師哥,你覺得這小子說的是實話麼?
或者來我們巨象山根本就是有什麼企圖?

  林谷軒也不答話,衣袖一拂,面前案上的茶具盡數消失,隻剩下空蕩蕩的台面,隻見那黑曜石材質的圓桌中央,嵌着一塊流動着奇光異彩的水晶。
正是巨象山的另一重寶,可以預示未來的“天預紫晶屏“。

  文蘭一驚,沒想到林谷軒竟然會動用此寶,她問道:“師哥,你看到了什麼?

  林谷軒蹙着眉,道:“你們自己看!

  文蘭和梁照兵俯下身去看,臉色頓變,隻見紫晶屏山,整個巨象山門,燃氣了熊熊大火,火光黑煙中,一人攙着一白發老者慢慢走出,面上帶着懶懶的微笑,正是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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