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緻遠也發現了這般情形,他道法威力浩大,卻偏偏對李慕禅無效,宛如其他神通一般,就像是風遇上石頭,再大的風,也吹不動栽于大地裡的石頭。
他臉色慢慢沉肅下來,消失已久的勝負被激發,道袍猛的一漲,整個人仿佛漲大一圈,沉聲道:“南宮先生小心了,老道要施展真正的道法!
”
李慕禅笑道:“國師請――!
”
趙緻遠忽然退後兩步,腳上踩着一種奇異步法,如生風雲,無形的力量彌漫開來,桃木劍随之揮動,不像是劍法。
李慕禅眉頭一挑,沒有趁機進攻,知道他是在施展道法,想看看真正的道法究竟是何模樣,退後一步靜靜觀看。
趙緻遠一共踩出八十一步,腳下風雲激動,無形的力量攪動,似乎踩着波濤洶湧的大海。
踩出八十一步之後,他将桃木劍猛的一指天空,轟然斷喝如霹靂:“太上如律令,疾!
”
洶湧澎湃的力量猛的一漲,随後一縮,似乎被無形的大手包裹住了,強行一擠,然後塞進趙緻遠體内。
趙緻遠身上散發出浩蕩的力量,洶湧澎湃,随時想要鑽出來,氣勢懾人,令人不敢直攫其鋒。
趙緻遠慢慢漲大,身體雖沒拔高,卻給人巍峨之感,臉上皺紋一一散去,轉眼功夫溫潤如玉,回複到了三十來歲的模樣,修眉朗目也算是美男子,尤其一雙眼睛,宛如寒星般熠熠生輝,令人無法移開眼神。
李慕禅微微一笑,這類似于自己的大明王經,乃是召喚力量加持自身,雖然奧妙,但看起來他無法自如控制,随時有失控的危險。
趙緻遠熠熠的眼神對李慕禅無效,他微眯眼睛,臉上一幅冷酷神色,徐雪嬌他們看着,好像不認識師父了,像換了一個人,周身溫煦的氣息被冰冷所取代,森森殺機彌漫着。
趙緻遠踩出一步,身形一閃倏的消失,瞬間出現在李慕禅身後,桃木劍輕輕一送,刺李慕禅後背。
李慕禅蓦的消失,出現在趙緻遠身後,同樣送出桃木劍,招式與趙緻遠剛才所施展一模一樣。
趙緻遠消失,出現在李慕禅身後,也是一信送出,李慕禅又消失,兩人一閃一爍,倏的消失,倏的出現,宛如幻影一般,徐雪嬌三人看得眼花缭亂,又是心寒又是贊歎,還有幾分擔心與緊張。
他們自忖遇上這般招數,根本避不過,一招便要斃命,如此修為,可謂是天下無敵了,不過偏偏兩人都會,這般看上去,師父竟然沒有取勝的把握,這個南宮思道真是練武的?
!
在他們眼中,師父的道法可謂神通廣大,通過道法達到這般境界,早就超出了武功的範疇,李慕禅偏偏能破解了,修煉武功好像練不到這般境界吧?
在趙緻遠再次出現在他身後時,李慕禅這一次沒有消失,反而扭頭微微一笑:“道長技止此爾?
”
他桃木劍往後一送,消失一下,下一刻出現在趙緻遠兇口,竟是後發先至,比趙緻遠的桃木劍更快一分。
趙緻遠一閃消失,搖頭道:“南宮先生果然好修為,竟能破去老道的禦氣術,再看老道一招道法吧!
”
他腳下斜踩,再次踏着玄妙的步法,李慕禅垂下桃木劍,微眯眼睛瞧着,似乎漫不經心,卻在腦海裡烙印下來,容待日後慢慢仔細的研究其妙。
再次踩出八十一步之後,趙緻遠笑道:“先生這一次小心了!
”
他隔着兩丈遠,桃木劍忽然朝李慕禅一揮,李慕禅眉頭一動,桃木劍劃出一個圓弧,宛如劃出一個無形的圓盾。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爆竹聲響起,李慕禅桃木劍又劃了一個圓弧,腳下不動。
兩人隔着兩丈遠,似乎有無形的暗器飛舞,趙緻遠放,李慕禅守,外人看來像是在玩耍胡鬧一般。
但兩人之間的地面勁風拂動,還好地面乃是青磚,山頂空氣濕潤,不生飛塵,所以沒有飛沙走塵之像。
徐雪嬌三人隻覺洶湧的力量再次湧來,一波接着一波,似乎爆炸形成的推力,将三人又推出一丈遠去。
他們看不到場中的情形,知道是師父施展了道法,不過究竟怎樣卻看不到,李慕禅看得清清楚楚。
一道道空氣凝成的薄刃,仿佛一柄一柄的飛刀射來,漫天遮地,比起暗器來更加詭異與強橫。
不過李慕禅的内力精純堅凝,桃木劍劃弧,凝成真正的盾牌,這些空氣形成的飛刀射過來,皆被擋住,兩者相撞,空氣振蕩,攪亂了李慕禅周圍。
這般道法威力确實宏大,換了一個人,早被刺成了篩子,李慕禅精神強橫,五官敏銳,能夠看到空氣輕微變化,能看到這些飛刀的形狀。
片刻過後,李慕禅笑道:“國師可還有什麼道法?
”
趙緻遠雙眼熠熠閃光,一臉贊歎神色:“最後一招威力太強,乃是雷法,咱們不是生死相見,不用為妙。
”
李慕禅笑道:“雷法,當要領教一二,國師不必擔心,我的命硬得很!
”
“還是算了吧,咱們切磋而已,先生的武功确實絕頂,以武入道,更勝老道一籌!
”趙緻遠搖頭。
李慕禅忙道:“在下也有保命的本事,國師不必擔心,就讓我見識一下雷法的威力吧!
”
趙緻遠沉吟一下,慢慢點頭:“既如此,就試試!
”
若是從前他絕不會貿然施展雷法,幾乎無人躲得過,不過李慕禅顯露出來的強橫實力他前所未見,說不定能躲得過雷法。
關鍵是李慕禅的内力深厚,堅凝如實質,換了别人挨不過雷法,李慕禅如此修為,縱使挨不住,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觀内有不少的靈丹妙藥,隻要不是馬上斃命,總能救得回來,想到這裡,他也不再堅持,也想試一試最強的雷法能不能收拾得了他。
他緩緩舉步而行,腳步踩着玄奧的步法,倏而向左倏而向右,飄忽莫測,但他的步子卻極緩慢,像是背負着萬鈞之力在行走。
一步一步很小心的踩動,卻給人飄忽莫測之感,李慕禅相信,縱使自己不停下來,想要上前搶攻,也無法阻止他的步法,委實玄妙,縱使不用來施法,完全當作武功,也是威力無窮。
李慕禅微眯着眼睛打量,漫不經心的模樣,暗自烙印下他的步法,這一次花的時間很久,也踩了九十一步。
前四十幾步,他将桃木劍一直刺向空中,無形的力量洶湧而出,似乎接引了天地之浩蕩力量。
開始時隻有李慕禅感覺得到,到了後來,随着步子越踩越踩,徐雪嬌三人也能清晰感覺到無形的力量在擠壓着自己,三人不由自主又退了一丈遠,完全貼上了牆壁,再往後退,便要鑽進窗戶裡了。
趙緻遠臉色漲紅,道袍獵獵鼓動,像是充了氣的皮球,雙眼迸射的目光如電光無異,足以懾人心魄,心志不堅或者精神不夠強橫,被望上一眼直接投降了事。
這一次趙緻遠與先前不同,先前一直是緊閉着嘴,神情肅穆,這一次嘴裡卻喃喃自語,像是和尚念經,待四十五步過去,桃木劍不再舉着不動,左一刺,右一刺,似乎與無形的力量搏殺,漲紅的臉龐陰沉欲滴水。
李慕禅能感覺到兩股浩蕩的力量湧現,不同于先前的一股精純力量,這一次又生出一股力量。
他忽然有所覺,擡頭一看,這一方小院的天空凝成了一團烏雲,像是一把傘遮住了小院的陽光。
徐雪嬌三人跟着擡頭看,看到了這般異狀,訝然的望向師父趙緻遠,他們從沒見過趙緻遠施展雷法,沒想到師父道法如此之強,竟能引動天地異相,真可謂神仙也。
李慕禅一動不動的站着,微阖眼簾,以虛空之眼觀瞧,能清晰感覺到力量的湧動,随着他左一刺右一刺,兩股力量漸漸分離,然後凝到空中,以自身為引,慢慢攪拌着兩股力量開始旋轉。
“太上急急如律令,疾!
”趙緻遠蓦的一聲斷喝。
斷喝聲在空中震蕩,整個天地間仿佛隻有這一道聲音在轟鳴,壓住了所有的聲音,充塞于天地。
“轟!
”一聲炸呼,一道閃電出現在虛空,朝着李慕禅頭頂劈下。
李慕禅的桃木劍一動,已經在頭頂,劃了一個圓弧,這道閃電奇快無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李慕禅的動作看似緩慢,讓人能清晰的看到,偏偏趕上得阻攔。
“砰!
”悶響聲中,李慕禅飛了出去,身在空中猶旋動桃木劍劃弧,在桃木劍中央,一道閃電蜿蜒扭曲,仿佛一道銀龍。
李慕禅臉色前所未有的鄭重,與先前的懶散霍然不同,青衫獵獵鼓蕩,閃電映亮了他的臉龐,雙眼燦然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三人不由自主的盯着這道閃電,腦子已經停止轉動,不會多想了,隻會呆呆的盯着這道閃電看,目光随着李慕禅的移動而動。
李慕禅飛出兩丈,落到小院門前,飄飄退下,然後桃木劍一甩,“轟隆!
”閃電奔到旁邊牆上,一下炸開一個窟窿。
“好雷法!
”李慕禅贊歎,青衫慢慢平伏,周身的氣勢緩緩斂去,恢複成先前的不起眼模樣。
“南宮先生不愧是南宮先生,佩服!
”趙緻遠稽首,搖頭笑道:“老道這一道雷法,可謂萬邪辟易,卻仍奈何不得先生,再無技可施了!
”
此時的趙緻遠恢複到了先前的老朽模樣,周身黯淡無光,與李慕禅一般無二,兩人走在人群中,都不會引人注目。
李慕禅笑道:“僥幸得很!
”
若不是他堪破了破空劍訣之奧妙,還真是接不住這一道閃電,破空破空,破除一切虛空,所以能夠隔絕閃電。
不過若是閃電太過強橫,他也接不住,畢竟破空劍訣的修為也不強,但趙緻遠的道法尚還稚嫩,可能是剛摸着門竅,若是威力再強一些,他也隻能束手,而且這雷法的威力當真是無可匹敵。
趙緻遠收起桃木劍,微笑道:“先生的劍法就是破空劍訣吧?
”
李慕禅點頭道:“正是。
”
“先生裡面請,咱們坐下說話。
”趙緻遠伸手笑道,兩人各自收了桃木劍,回到了正廳。
徐雪嬌三人這才回過神來,望向李慕禅的眼神有些奇異。
李慕禅坐下之後笑道:“國師的道法若再精進幾分,我隻有束手就縛,确實厲害!
”
趙緻遠把桃木劍遞給徐雪嬌,搖頭笑道:“先生的武功讓老道大開眼界,從前一直覺得,武功不過小技爾,不值一提,如今看來是老道孤陋寡聞了,先生的武功技近乎道,可謂給老道當頭一棒!
”
李慕禅則把桃木劍交給了中年道士,笑道:“國師的想法沒錯,我看得出來,國師的道法進步空間極大,隻要苦練,威力會越來越強,而我的劍法則到了巅峰,練無可練了。
”
趙緻遠搖頭:“一劍破萬法,先生的劍法仍可練。
”
李慕禅心一跳,眉頭挑了一下,笑道:“劍法之上,還有劍意,我看徐姑娘的劍意精純而鋒利,但我卻不知修煉劍意之法。
”
趙緻遠笑道:“劍意的修煉,與道法有些相似,先生若想學的話,老道也不會藏拙。
”
李慕禅笑起來:“這怎使得?
”
他想了想,扭頭笑道:“徐姑娘,麻煩拿筆墨過來。
”
徐雪嬌一怔,望向趙緻遠,趙緻遠輕颌首,徐雪嬌一扭小蠻腰出去,很快拿了筆墨紙硯過來,放到窗前的案上。
李慕禅起身來到案前,墨已經研好,李慕禅提起筆,醮了醮墨,稍停了一下,然後筆走遊龍,轉眼功夫寫完一頁素箋,然後抽出來遞給徐雪嬌,接着寫下一張,一張又一張。
不過片刻功夫,李慕禅停下筆,已經寫完了十幾張素箋,慢慢把筆放回架,扭頭笑道:“國師見笑了。
”
徐雪嬌明眸瞪大了,中年道士兩人的臉上也布滿驚異,沒想到李慕禅所寫的竟然是破空劍訣。
李慕禅微笑道:“國師,這是思道所練的劍訣,還望國師不嫌拙陋。
”
趙緻遠搖頭歎息一聲:“先生風光廛霁月,老道佩服!
”
他知道李慕禅此舉是不想欠下崇真觀的人情,破空劍訣的威力他們都見過了,着實驚天動地,當世無人及,而如今他竟然直接寫下了劍訣秘笈,這份魄力與心兇可謂驚人了。
李慕禅笑道:“這份劍譜絕無虛假,不過真正修煉起來,卻需要一點悟性與機緣,不瞞國師說,思道的三個犬子資質都是上乘,修煉這破空劍訣,卻是毫無寸進。
”
“越是高深武學,修煉要求越是嚴苛,像雪嬌所修煉的絕生劍,他們兩個便修煉不得。
”趙緻遠點頭微笑。
李慕禅點頭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縱使不能修煉,應該也能有所裨益,……徐姑娘的絕生劍确實威力宏大,火候若到了,威力不遜于我的破空劍訣。
”
“正是。
”趙緻遠輕颌首,笑道:“可惜這套劍法的修煉太過枯燥,越到後面越是艱難,想要提升也是千難萬難。
”
兩人坐下之後,接着談論武學之道,趙緻遠吩咐一聲,徐雪嬌離開,然後回來,遞給趙緻遠一本薄薄的冊子。
“南宮先生,這本便是絕生劍的劍譜,雖不能與先生的破空劍訣相比,但初涉劍術之奧,想必對先生有所助益。
”趙緻遠遞給李慕禅,微笑道。
李慕禅沒有推辭,接過之後,迅速翻了一眼,心中暗喜,确實涉及到了劍意的修煉,雖然沒有明言,方法已然披露。
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對一般人而言作用不大,縱使知道了,也很難真正去修煉,練法太過嚴苛,常人受不住,修煉之後沒等練成,先把自己練瘋了,但對李慕禅卻是珍貴異常,打開了往上一層的一道門。
兩人說着說着,說到了大雪山。
李慕禅笑道:“國師可有法子通過大雪山,我想去大雪山之西瞧一瞧。
”
趙緻遠沉吟一下,慢慢搖頭:“大雪山乃是禁山,想要翻過此山,據貧道所知,至今沒人做得到。
”
“國師的道法也不成?
”李慕禅不死心的問。
趙緻遠慢慢沉吟:“道法嘛,倒是有道法可以跨山過海,但施展道法太過耗神,這些威力浩大的道法很難施展。
”
李慕禅精神一振,忙道:“有何道法?
”
趙緻遠道:“最簡單的法子莫過于大挪移術,直接挪移過去,縱使氣候惡劣,但用大挪移術用時很短,應該能堅持住。
”
“大挪移術?
”李慕禅雙眼明亮。
趙緻遠又搖頭:“不過此術極難,傳說有人練成,卻不知真假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