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很快就從書架上選了唱片,轉過頭看了一眼跪在音響機櫃前的年小白,又看了看呆愣着的常凱,當即指了指年小白身後幾米外的沙發,“進來坐吧,順便把門帶上......”
常凱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一張跟單人床差不多大小的布藝沙發,于是點點頭轉身關上了門,邊往沙發走去。
年小白意識到陳老師已經選好唱片時,也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在常凱的招呼下往眼前的沙發走去。
常凱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陳老師從金裝版的盒子中拿出碟子,娴熟地打開了機器,放入唱片之後,就彎下腰“嗒嗒嗒”地将十多個機器的電源開關一一扳開,随着這一連串聲響,音響機櫃内所有機器的指示燈都變成了綠色。
陳老師做完這一切,便拿起機櫃上的遙控器,轉身走向屋内的沙發,在年小白身邊坐了下來,然後按了一下遙控器。
随着機器的讀秒,音響中的《流浪者之歌》頓時便如潮水一樣噴湧而出,首先響起的這一頓正是樂隊的齊奏,高昂的樂音在小小的房間裡百轉千回。
隻一聲,常凱便感覺自己的靈魂被電流擊中了,但他還沒來得及掙紮,卻又似乎被洶湧的潮水淹沒住,他的心顫抖起來,思緒被主奏小提琴的憂傷旋律,帶往了一望無垠的沙漠。
充滿着張力的小提琴聲,仿佛在傾訴着吉普賽人的生活殘像,它緊緊地揪住常凱的心。
年小白似乎也沉浸在作曲家薩拉薩蒂所塑造的音樂形象中,和着弗雷德裡曼的演繹一起感傷和哀歎,它帶給他的不隻是悲傷,而是一種既悲且壯的感覺,它積蓄着一種不可抵禦的力量......
小提琴秀過一段華彩,旋律也就變得緩慢下來,但輕巧的泛音以及華麗的撥弦,卻在不斷豐富着流浪的主旋律。
旋律中,仿佛有枯藤老樹昏鴉的夕陽西下,仿佛有江楓漁火寒霜中的夜半鐘聲,抑或是春江夜月中天涯此時遙寄的相思?
無論如何,這些場景都诠釋同一個主題――流浪。
流浪者會時不時地思念家鄉,還有心中的姑娘,流浪的吉普賽人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或是生命的意義,或是心中的夢想?
經過四分多鐘的壓抑,曲調突然變得歡快而昂揚,剛才還在訴說着憂傷和凄涼的哀婉,已經換成了不屈不撓的希望。
一種朝氣蓬勃的氣息,就像是暴風驟雨般鋪天蓋地地襲來,爾後戛然而止。
從樂曲中回過神來之後,陳老師先用遙控器下“暫停鍵”,這才轉頭對還失魂落魄着的年小白和常凱,笑着問道,“感覺怎麼樣?
”
常凱的情緒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樂聲中,卻又下意識地說,“震撼,實在是太震撼了!
”
“這才是真正的音樂啊!
”年小白則是一臉灰敗,感歎之後,又郁悶地說,“聽完您這音箱中的《流浪者之歌》,我才發現自己是那隻坐井觀天的青蛙。
我以前聽過的,算什麼玩意啊?
簡直連****都不如!
我家裡那套從此是沒法再聽了,來您家這麼一趟,我這嗜好怕是能徹底戒掉了,也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
常凱聽年小白說得這麼誇張,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
陳老師搖頭笑了笑,“你們啊......聽了《流浪者之歌》,卻悟不透其中的道理呢。
”
“什麼道理?
”年小白不解地問道。
“你不是覺得我這音響好嗎?
這樣你不就有目标了嗎?
這樣你不就有動力了嗎?
”陳老師循循善誘起來。
年小白恍然大悟,下定決心,“也是,我要努力賺大錢,有錢後也照着您這樣的搞一套!
”
陳老師搖搖頭,繼續侃侃而談,“賺錢隻是小道,你就不能想着怎麼為人民服務嗎?
付出總有回報的,你給人民奉獻了多少,就會得到多少的回報......”
常凱忍不住“呲”地笑了起來,“陳老師您就别唱高調了,年小白又不是小學生!
”
陳老師聳聳肩,站了起來,“那好吧,咱們出去喝茶?
”
“别啊!
”年小白頓時就急了,忍不住拉了他一下,“我還想再聽一遍,成嗎?
”
“再聽一遍這個?
”陳老師轉頭看向年小白,臉上仍是笑意盈盈的。
常凱的想法其實和年小白差不多,遂也幫腔,“不是說《流浪者之歌》還有其他版本嗎?
咱們聽聽其他版本?
或者其他小提琴曲也行。
”
“你也喜歡聽小提琴啊。
”陳老師笑了起來。
“我以前就沒在意過小提琴這種樂器,家裡也沒好的音響......”
“小提琴也算是‘樂器皇後’,你竟然......”年小白頓時譴責起來,又恨鐵不成鋼地說,“我的班長大人啊,我為你前半輩子的無知深感悲哀啊!
”
陳老師重又坐了下來,笑着說道,“要聽小提琴,就得聽帕格尼尼......”
“帕格尼尼?
”年小白頓時附和起來,又滿懷期待地說道,“陳老師,您這有帕格尼尼的碟啊!
”
陳老師沒好氣地笑道,“帕格尼尼去世之時,鴉片戰争還沒爆發呢,電的廣泛使用也得半個世紀之後,所以,那時候怎麼錄制唱片?
但我這有一張小提琴鬼才阿卡多的《魔鬼的顫音》,阿卡多也被譽為是‘活着的帕格尼尼’,他的演奏是對帕格尼尼的還原度最高的。
”
年小白激動起來,“《魔鬼的顫音》?
這張碟子我聽過,但發行得太少了,根本買不着!
”
常凱卻是滿腦子問号,忍不住問道,“這個帕格尼尼很有名嗎?
”
“豈止是有名?
”年小白笑着搖搖頭,當即給他科普起來,“小提琴被發明以來,至今已經三百年了,毫無疑問的是,帕格尼尼是演奏小提琴第一人。
有人将他譽為‘音樂之王’,這或許會引來一些争議;可要是将他稱為‘小提琴之王’,卻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