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涸的小溪旁,猴子的眼睛緩緩地眯成了一條縫。
“來了。
”
“來了?
”那四周的妖将一個個緊張地握緊了兵器。
黑熊精、小白龍、卷簾三人将玄奘護在了正中。
下一刻,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一個金色身影從地平線上躍起,那身後跟着大片妖将,如同一陣流星雨般朝着這裡呼嘯而來。
“宰了你,宰了你老子就是唯一的孫悟空了――!
”
“試試看吧。
”猴子緩緩地咧開嘴,松了松筋骨,擺開了迎戰的架勢:“這麼多年了,什麼腥風皿雨沒碰過,就憑你?
”
夾帶金色光華的狂風在天空中炸開了,金箍棒與鐵杆兵死死地架在了一起。
那四周,兩撥妖将蜂擁而上,各色靈力照亮了整個天空,也照亮了玄奘的臉。
他略帶錯愕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
“師傅!
清心,清心她……”
“知道了。
”
……
兜率宮中,老君将手中的連牍放下,端起茶壺繼續泡着茶,悠悠道:“兩隻猴子動手了。
佛門,似乎也動手了。
比老夫預料的要早,大概是忍不住了吧。
應該是正法明如來。
”
通天教主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他是怕西行得不出最終結果?
”
“大概是吧。
”
“那接下來會怎麼樣?
”
老君放下茶壺,仰起頭眨巴着朦胧的老眼,輕歎道:“菩提老兒已經表了态,六耳猕猴必定急火攻心,出手幹擾西行可說是意料中的事。
如來不會出手,須菩提無以出手,正法明如來卻難以袖手旁觀。
說起來,若是玄奘出事,那猴頭便斷了西行的念想,隻剩下一條路。
如此,倒是好。
不過,怕是不會那麼容易,隻能說,姑且一試吧。
”
通天教主随口問道:“六耳猕猴有可能殺得了玄奘嗎?
”
“有可能。
”一旁的元始天尊輕聲道:“有一定可能性。
畢竟,他跟那猴子的實力差距并不大,若是那猴子還得保護玄奘的話,便算是扯平了。
甚至,六耳猕猴的勝算還要多點。
”
“所以,正法明如來是害怕玄奘死了,西行就無法證道了?
”
“那個未必。
”元始天尊緩緩閉上雙目,輕歎道:“他隻是怕無法以正常的方式得出一個結果而已。
說白了,佛門中人本身也分為多派。
一種,是堅信現有佛法,不齒玄奘的,例如如來。
一種,是希望紛争越激烈越好,即便玄奘身死,也當做西行的一個結果的,例如地藏王。
這正法明如來屬于最後一種,也是最偏向玄奘的一種。
他希望玄奘能安安穩穩地走到靈山,至于能否證道,應該是他與如來辯法之後再看。
”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隻是,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我等,就姑且觀望吧。
就和六百多年前一樣,出手的機會,永遠隻能有一次。
誰越坐不住,就越被動。
”說罷,元始天尊低頭抿了口茶,緩緩閉起雙目,靜靜地等着。
……
金箍棒揮舞而出,幾乎掃了半個天空。
六耳猕猴的身影如同飛舞的螢火蟲一般繪出詭異的弧線巧妙地閃避了過去。
下一刻,猴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徑直就是一個突刺!
卻依舊被避而不戰的六耳猕猴閃過!
轉瞬之間,六耳猕猴化出十二個分身朝着四面八方逃竄。
猴子也化出十二個分身追襲而去。
一時間,那景象四面八方都是猴子與六耳猕猴的身影,看得衆妖都眼花了。
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漫天飛舞的身影吸引了過去時,玄奘卻是緩緩地回頭望向自己的身後。
就在他的身後,黑暗之中,一個身影正靜靜地站着。
他擡腿邁開一步,讓火光照到了自己毛茸茸的臉上。
六耳猕猴瞧着玄奘緩緩地笑了出來,握着鐵杆兵道:“不好意思,我化出的是十三個分身。
”
正當六耳猕猴準備一個箭步沖到玄奘身邊将玄奘擒住的時候,還沒等玄奘反應過來,一個什麼東西已經從天而降重重地撞在六耳猕猴身上!
轟鳴聲中,狂風卷着砂石瞬間覆蓋了所有的一切。
“發生什麼事了?
”
“保護玄奘法師――!
”
幡然醒悟的妖怪們迅速呼喊了起來。
下一刻,翻滾的砂石之中六耳猕猴已經沖天而起,懸停在了半空中。
那身上的铠甲早已經被撕扯得破爛不堪。
他怔怔地低頭望去。
狂風席卷而過,砂石散去。
那正中顯現的,是猴子的身影。
伸手抹去嘴角的鮮皿,猴子懶懶地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說道:“老子化了十八個分身,你以為這招就你懂玩?
”
……
潛心殿中,須菩提來回不斷地踱着步,不住地歎息着。
于義從那門外匆匆進門,跪地道:“啟禀師尊,六耳猕猴已經和悟空師叔動手了。
”
“然後呢?
”須菩提急切地問道。
“然後……還沒結果。
不過清心師叔不知怎麼地,也在往那裡趕。
”
“清心在往那裡趕?
”須菩提微微仰起頭思索了一下,輕歎道:“應該是正法明如來了……看來,他也坐不住啦。
”
……
毫無疑問地,有猴子在,想要強搶玄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有天蓬和牛魔王等人在,想要引開猴子強搶玄奘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就隻剩下一招了。
見狀,六耳猕猴咬了咬牙朝着遠處的山羊精使了個眼色。
山羊精會意地點了點頭。
緊接着,六耳猕猴已經轉身朝遠處飛去。
“這就要走了?
”猴子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就在猴子猶豫之際,隻見六耳猕猴剛飛出一小段,卻又猛然折回,手中鐵杆兵出其不意地一揮,驟然伸長,朝着猴子砸了過去!
“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走!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一躍而起,強行架住了呼嘯而來的兵器。
緊接着,他反手一打,兩人的身影又是交織在了一起,在天空中你來我往,不斷激戰。
與此同時,在山羊精的統領下,六耳猕猴一方的妖将們朝着玄奘所在的方位沖了過去,一時間,雙方的人馬又是交織在了一起。
瞧着殺紅了眼的漫天妖将,天蓬喃喃自語道:“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
”
“什麼不對?
”一旁的黑熊精問。
“我感覺,他們不是來搶玄奘法師那麼簡單。
就他們這實力配比,想要強奪玄奘法師根本沒有可能。
”
“不是要搶玄奘法師,那他們是來幹嘛?
”
沉默了好一會,天蓬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我統兵多年,以我的感覺,他們更像是在找機會要殺玄奘法師才對。
可是……如果斜月三星洞所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六耳猕猴應該不可能在這時候想殺玄奘法師啊。
”
玄奘也是不解地望着那漫天飛舞的妖将。
眼看着猴子與六耳猕猴已經互相追逐着奔向遠方,山羊精高聲呼喊道:“玄奘法師!
須菩提祖師與您前世金蟬子乃是摯友,我們大聖爺奉須菩提祖師之命前來與您商議西行要事,絕無惡意。
可那猴子不肯!
無奈之下方出此下策!
請玄奘法師容小的代我主将事由面呈!
”
“商議要事?
”聞言,玄奘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
那猴子沒與玄奘法師您說起今日在斜月三星洞發生的事情嗎?
”
這一聲聲呼喊之下,天空中的戰鬥似乎已經緩和了一些了。
此時,玄奘不禁想起了雷音郡猴子拿走了自己與六耳猕猴聯系的玉簡之後遲遲不願歸還的舊事。
他朝着天蓬望了過去,低聲問道:“今天在斜月三星洞發生了什麼事嗎?
”
“是有發生一些事,不過……我也說不清。
”扭過頭,天蓬朝着山羊精喊道:“有什麼話,這樣說就好了!
”
“不行,事關西行,小的身受大聖爺之托,怎可如此草率?
”
還沒等天蓬拒絕山羊精的要求,玄奘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腕。
“西行事關重大,還請元帥予以成全。
”
……
長空中,清心還在奮力飛行着,狂風吹亂了鬓發。
……
此時,已經與六耳猕猴戰到十裡開外的猴子猛然一回頭,頓時愣了一下。
他看到那後方的戰鬥已經悄然平息了,雙方陣營的人馬分成了兩撥站在小溪的兩邊。
玄奘正在天蓬與黑熊精的護衛下朝着小溪的正中央走去。
而那另一面走來的,則是山羊精他帶領下的兩名妖将。
“這是要幹嘛?
”
就在這短暫的遲疑之際,鐵杆兵已經夾帶着狂風呼嘯而來,重重打在猴子的肩上,直接将他整個掃了出去!
“娘的,這是要耍詐啊!
”
忍着劇痛,猴子迅速翻轉身形朝着玄奘沖了過去。
“想走?
哈哈哈哈!
沒那麼容易!
”
原本的攻防之勢瞬間逆轉了,猴子不顧一切地朝着玄奘沖去,六耳猕猴則在背後猛地追打。
兩人依舊一路糾纏着。
……
幹涸的小溪中,山羊精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竹簡,輕聲道:“我家大聖爺想與玄奘法師說的話,小的已經都寫在這竹簡上了,玄奘法師一看便明。
”
說着,他往前跨了一步。
“站住!
”
被天蓬這麼一喝,山羊精連忙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他與天蓬相距不過一丈距離,與玄奘和黑熊精相距,也僅僅是兩丈有餘罷了。
伸出手,天蓬冷冷說道:“東西給我就行,你不用過來。
”
這一說,山羊精當即朝着玄奘望了過去。
見玄奘微微點頭,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隻得雙手奉上,輕聲道:“此物,隻能玄奘法師看,你,看不得。
”
“行。
”天蓬一把接過竹簡握在手中,随口道:“我隻是檢查檢查這東西有沒有問題而已,絕不看内容。
”
說着,他已經捋開了竹簡。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天蓬開始審視,那手中的竹簡已經“砰”的一聲炸開了!
紅色的煙霧直接灑在他的眼睛上,甚至都沒時間給他反應!
一聲慘叫之下,猴子這一方的妖怪們全部傻眼了。
“動手!
”隻聽山羊精高喊了一聲,抽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帶着身後早有準備的兩員妖将已經繞開天蓬朝着玄奘沖了過去!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