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中,以素飛速朝着南天門飛去,嘴裡不斷默念着:“不要死,千萬不要死,千萬千萬不要死……”
恍惚中,她似乎又想起了小溪邊的第一次相見,她恐懼地想跑,卻被他強行帶走。
想起他明明吃素,卻每天帶着她在森林裡翻着肉。
想起枕着他的手臂望着滿天星鬥入睡的日子……
那雙眸之中早已漫起了淚光。
“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千萬……千萬不能死……”
攥緊了手中的劍,她使出所有的力量沖刺,隻可惜以她那淺薄的修為,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
……
南天門,一股股的皿霧在人群中炸開爆開,激起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上萬的道徒與天兵将南天門的通道擠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
此時此刻,天地間似乎已經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了。
不僅僅是南天門外,恐怖的氣氛已經在整個天庭彌漫開來。
無将可用,無險可守,整個天庭已是一片紛亂。
那些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仙家一個個都開始驚慌失措地收拾細軟,準備一有機會就逃離天庭。
就連立在靈霄寶殿上的天庭要員也都一個個膽戰心驚,坐立難安。
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天。
靈霄寶殿上,玉帝隻能呆坐着,臉色煞白,不發一言,任由天庭的驕傲與榮耀在自己面前緩緩崩塌,化作飛灰。
……
南天門外,猴子拖着金箍棒,赤腳踏着沾皿的碎石一步步往前,意味深長地瞧着李靖:“剛剛,是你下令關門的,沒錯吧?
”
李靖幹咽了口唾沫,抽出長劍,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咆哮道:“就算你赢了又如何?
沒有諸位大能相助,一個行者道,你以為你能恢複三界的秩序嗎?
”
“為什麼你們會以為我赢了就非得統治三界呢?
”猴子啞然失笑,攤了攤手道:“我就是想抹掉你們這幫礙眼的家夥罷了,因為,我已經受夠了。
”
那金箍棒一頓,猴子擡腿就要往前。
四周的天将一陣愕然,李靖與太乙真人都已經驚得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正當此時,一聲呼喊從身後傳來了。
“住手!
不準,不準動我爹!
”
猴子停下了腳步。
那身後,哪吒重重地喘息着,捂着腹部,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不準……不準動我爹。
”
拄着火尖槍,他咬着牙微微顫抖着,強撐着睜開眼死死地盯着猴子,那身形看上去就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
“不準……碰我爹。
要殺我爹……先殺我……”
李靖呆呆地望着他。
注視着自己的父親,哪吒無力地笑道:“你要是死了,孩兒……孩兒怎麼跟大哥二哥,怎麼跟娘親交代……”
話到此處,李靖已是老淚縱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遠處的楊戬雙目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握着三尖兩刃刀的手攥得“噼啪”作響。
“真君,别沖動啊!
”傲天鷹連忙擋在他身前。
猴子回頭淡淡看了哪吒一眼,又緩緩斜向了楊戬所在的方向,面無表情地說道:“帶上你爹,還有你師傅下凡去吧,再有下次,你們都得死。
”
聽到這一句,哪吒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整個栽倒在地,李靖連忙快步沖過去将他抱起。
楊戬總算稍稍松了口氣,太乙真人則是眉頭緊蹙,那在場的衆将皆是一陣錯愕。
“你不會打算留下來與你的那些個師兄弟還有門人共進退吧?
”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太乙真人呆呆地站着,握着拂塵,沉默不語,不敢動彈。
“沒有就好。
”猴子一步步與太乙真人擦肩而過。
隻見他伸手一揚,一片慘叫聲中,堵在南天門出口處的的數千道徒悉數炸成了皿霧。
整個南天門都被這皿色淹沒了。
猴子輕輕一躍,騰空而起穿過皿霧飛向門内。
……
“真君,我們不阻止他嗎?
這樣下去……”哮天犬低聲問道。
“阻止得了嗎?
”楊戬反問道。
一旁的梅山七聖将本準備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
“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
誰來告訴我啊!
元帥究竟怎麼樣了?
誰來告訴我啊!
”
天牢之中,卷簾握着鐵欄拼命地呼喊着。
那鐵窗外不斷傳來騷亂的聲響,整個天牢卻已經空無一人,連個獄卒沒有,根本就已經沒人搭理他。
猶豫了許久,他擡手劈開了鐵欄的鎖,跨出門外。
……
鐵門被重重踢開,小白龍沖進囚室中一把将白素架了起來。
“發……發生什麼事了?
”
“全亂套了,我那個姐夫的妹夫殺入南天門了,現在誰也沒空管我們。
趁現在,趕緊離開這裡下凡去。
”
“下凡去……下凡,那你不也成妖怪了嗎?
”
“哈哈哈,現在當神仙比當妖怪還危險。
況且,一起當妖怪不好嗎?
”
白素微微一怔,紅着臉點了點頭。
……
花果山邊境上,九辰大陣又一次開啟,靈台九子苦苦支撐着。
無數的僧侶朝着他們沖襲而來,妖軍倉皇迎戰,依舊是絞肉機一般的戰場。
漸漸地,九辰大陣的射速越來越慢,妖軍越戰越疲。
老九身子一傾,悄然墜落。
丹彤子連忙脫離法陣将他接住。
靈力接近枯竭,九辰大陣終于解除了。
不得已之下,妖軍開始且戰且退。
與此同時,僧侶卻越來越多,就好像海邊瘋漲的潮水般勢不可擋。
“清風上人,怎麼辦?
”
清風子眨巴着眼,望着漫天飛舞無窮無盡的僧侶一陣恍惚。
這是單純的人海戰術,在這裡面,他甚至見不到任何一位佛門大員。
可佛門哪裡來這麼多的僧侶?
注視着遠方,他喃喃自語道:“一定是,耍詐了。
那裡,一定有什麼問題。
”
一展衣袖,他孤身朝着僧侶的來處滑翔而去。
那身後,一衆師兄弟也連忙跟了上去,就連丹彤子也急急忙忙将虛脫的老九托付給一旁的黑子,轉身沖了上去。
八人排成雁行狀低空掠行,那頭頂的僧侶與他們近在咫尺,卻好像無視了他們的存在一般徑直朝着戰場沖刺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
”淩雲子驚恐地問道。
“從剛剛到現在,最起碼已經損耗了五十萬了。
”幽泉子面色凝重地說道:“靈山雖有萬寺,卻絕不可能出動這麼多上了修為的僧侶。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這些不是僧侶。
”
清風子的眉頭越蹙越深,那四周的師兄弟一個個都沉默了。
遠遠地,他們看到在隐蔽在山巒之間的足足二十八個金色法陣,那法陣正中放射着璀璨的光芒,無數的僧侶正從中爬出,騰空而起。
在這隻剩下月光的天地中,遠遠看去,就好像一道金色的天河在逆流。
“是傀儡術。
”清風子無奈地笑了出來。
那一衆師兄弟皆呆住了。
幽泉子輕聲問道:“施展此術互有幹擾,同時二十八個法陣操縱傀儡術,莫非是佛祖來了?
”
“不。
佛門之中能使用傀儡術的可不隻佛祖一人,況且,幹擾總有辦法消除,也未必是一個人同時操控二十八個。
”
“說得對,未必要是一個人操控。
”一個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了。
低下頭,他們看到四位佛陀立在山巅上,那為首的,正是正法明如來。
隻見他雙手合十,躬身道:“恭候多時了,清風道人。
”
還未等清風子開口,他們的四周,已經有多達上百位的佛陀圍了上來。
一個個面無表情,卻渾身上下金光璀璨。
直到此時,這一衆師兄弟才恍然大悟,連忙一個個攥緊了各自的法器背靠背地結陣。
“看來,這麼大的陣仗都是為了我們幾個啊。
”丹彤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深深吸了口氣,正法明如來輕聲道:“丹彤真人稍安勿躁。
苦海無邊,我等,隻是來勸誡諸位皈依我佛罷了。
”
依舊是面無表情。
……
潛心殿中,孤燈斜影。
須菩提靜靜地坐着,對着棋盤。
昔日的殘局,又一次被重現了。
那棋盤的對面坐着的,是金蟬子。
一子接一子地落到棋盤上,直至将己方徹底逼入死局。
須菩提呆呆地注視着棋盤,一動不動地坐着,呆呆地坐着。
風透入窗棂,吹斜了燭火。
“天地無情,要重塑,隻能是破而後立。
”
“不隻是老君的‘無為’,不隻是衆大能,還有整個天庭。
”
“隻要天庭依舊統領三界,便無論如何無法證得大道……佛道之争,在三界衆生的福祉面前又算得上什麼?
”
“為這一番新景象,老夫犧牲了風鈴,犧牲了悟空,摒棄了‘不争’的初衷,走得與天道越來越近……這個世界,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道理?
”
“三界都為此付出了代價,三界,也将迎來一片新氣象,這樣的犧牲難道不值得嗎?
”眨巴着那雙渾濁的眼,他怔怔地望着金蟬子,輕聲問道:“破而後立,老夫難道,做錯了嗎?
”
金蟬子依舊隻是靜靜地坐着,沒有回答。
許久,就在須菩提的眼前,那面容、身形随風飄散。
空蕩蕩的殿堂中,又隻剩下須菩提一人了。
一盞孤燈伴斜影。
昏紅的光線中,那懸挂牆上的十個命牌,此刻看上去,竟與十個靈位一般無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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