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聲,玄奘的房門推開了。
還沒等玄奘反應過來,猴子已經一個箭步來到了他的身旁,伸手一揚,從玄奘身上抽走了什麼東西直接丢給了身後的呂六拐。
毫無心理準備的玄奘一下懵了。
定睛一看才發現握在呂六拐手中的,是六耳猕猴給他的那片玉簡。
“大聖爺您這是……”
“玉簡借我用用。
”
隻随口答了一句,猴子便跟着呂六拐走出了門外,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匆匆追出門外的玄奘望着空蕩蕩的院落,隻能無可奈何。
……
聚滿妖怪的庭院中,呂六拐小心翼翼地将靈力透入玉簡,細細地感知了起來。
很快,他睜開了眼睛,輕聲道:“大聖爺,六耳猕猴在獅駝國。
”
“在獅駝國?
那就不是他了呀。
”
“不,也可能他沒将玉簡帶在身上。
”
“這還不簡單?
讓人裝成玄奘法師的聲音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他應答了,就說明玉簡在身上,如果沒應答,就說明玉簡不在身上。
”
“就算玉簡在身上又如何?
”天蓬環視了一圈四周的衆妖,蹙着眉說道:“獅駝國距離這裡多遠?
以他的速度,一個晚上可以跑多少個來回?
就算是他幹的,他也有足夠的時間跑回獅駝國去。
”
這一句話放下去,頓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一個個都朝着猴子望了過去。
由始至終,猴子都隻是盤着手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着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細細思考着什麼。
那四周的妖将們看到猴子這幅表情,都隐隐有些不安了。
許久,呂六拐伸長了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大聖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
這一問,似乎才把沉浸在思緒之中的猴子給喚醒了。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開口說道:“所有人加強戒備,切記不可單獨行動。
呂六拐去把屍體安葬好,天蓬留下來,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都散了吧。
”
“這就……散了?
”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
“諾!
”
一聲令下,很快,原本擁擠的庭院中便走得隻剩下天蓬和猴子兩人了。
一縷晨風吹過,樹葉微微搖晃。
盤着手,天蓬輕聲問道:“你怎麼看?
”
“你剛剛說的是對的,除非剛好定位出他就在附近,否則,定位出在哪裡,都不能說明問題。
”抿着唇,猴子說道:“我現在考慮的是兩種可能性。
首先第一種……真是他做的,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破壞西行嗎?
他不是說了不破壞嗎?
就算真要破壞,殺兩個妖将又有何用?
這道理上,有點說不通。
當然,也可能有些什麼其他的原因,這就不好說了。
”
“第二種可能性呢?
”
“第二種可能性比較高。
我覺得,有可能是靈吉搞的鬼。
”
“靈吉?
”天蓬微微一愣。
“對。
如果我和六耳猕猴直接沖突對誰最有利?
毫無疑問,對佛門最有利。
所以……”
“誰受益,誰就是始作俑者?
”
猴子默默點了點頭。
一下子,兩人都沉默了。
如果是佛門的話,那問題就大了。
佛門準備直接對猴子出手了?
猴子不怕。
反正幾百年前已經死磕過一次了,大不了再壓一次五行山下。
但這種事一旦傳開去,手下的妖将估計都坐不住了吧。
這可是動搖軍心的大事啊。
呂六拐或許還能堅守立場,其他妖怪呢?
許久,天蓬低聲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
“加強防備,先抓出行兇者再說!
”
……
雷音寺中,一位僧人帶着沉香緩緩走出了後堂。
眺望着沉香遠去的身影,靈吉淡淡笑着,随口說道:“把寺裡的法陣都啟動了吧。
”
“啟動法陣?
”一旁的高瘦僧人微微有些詫異。
“不啟動法陣的話,這寺裡什麼秘密都藏不住的,特别是這孩子。
畢竟,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
那高瘦僧人微微的有些面露難色了。
沉默了好一會,他低聲問道:“尊者,弟子不太明白。
”
靈吉回過頭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你不用明白。
”
聞言,那高瘦僧人一呆,連忙叩首道:“弟子多嘴了,請尊者責罰!
”
“責罰就不必了。
”靈吉伸了伸懶腰問道:“玄奘呢?
玄奘在做什麼?
”
“玄奘法師昨日回了郡王府之後,便一直将自己關在房中,足不出戶。
”
“見過什麼人沒有?
”
“沒見過。
上面拜訪的,一律都被那父子給擋回了,他們似乎真将玄奘當成救命恩人了,什麼都聽他的。
”
“當成救命恩人,這不是很好嗎?
”靈吉輕笑道:“不過,陷得還不夠深呐。
陷得不夠深,如何能一刀刺入心扉呢?
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
“做點什麼……尊者的意思是……”
略略思索了一番,靈吉瞧着那高瘦僧人緩緩道:“就讓他,替雷音郡祈福吧。
”
“祈……祈福?
”
“對,讓他把這救命恩人的戲碼,都做足了。
”說着,靈吉已經一個轉身,拿起了桌案上的毛筆……
……
整整一天的時間,表面無比平和的雷音郡,實際上卻早已經暗流洶湧了。
隔着一堵牆,寺裡的僧人和寺外的潛伏的妖怪形成了對峙之勢。
随便一點點的摩擦都可以導緻一場争鬥。
而就在這危機四伏的形勢之下,雷音郡内的平民百姓卻毫無察覺。
唯一的例外,可能隻有玄奘了。
郡王父子來了幾次,他都沒見。
不過,關鍵的問題是,每每入定,他都會想起今晨猴子那異常的舉動,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可惜的是,此時他也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找到猴子問個明白,隻能靜靜地呆在房中,誦經,念佛。
很快,夜幕又一次降臨了。
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拖着疲倦的身軀回到了家裡,大街上的人影漸漸變得稀疏了。
一盞盞的油燈點起,整個雷音郡都沉浸在一片安詳的氣氛之中。
然而,妖怪們的世界此時才剛剛開始。
白晝裡匿藏的妖将們一個個從角落裡冒了頭,很快在屋頂上聚到了一起,按照天蓬的布屬拉開了一個籠罩整個雷音郡的防禦網。
猴子則靜靜地站在一處三層的屋頂上遠遠地眺望着雷音郡,目不轉睛。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接下來,就等着對方自投羅網了。
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正當此時,一輛馬車從雷音寺中緩緩駛了出來,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被那輛馬車吸引了過去。
“裡面是什麼人?
靈吉嗎?
”
“不好說,那馬車非同一般,裡面有防感知的法陣。
說不準,根本就是空的。
大家堅守崗位,不要被幹擾!
”
“諾!
”
交代完一衆妖将,天蓬已經借着建築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溜到了位于一座三層建築上的猴子的身旁。
“你能感知到馬車裡面是什麼嗎?
”
猴子注視着那馬車,緩緩地搖了搖頭。
就這麼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走了好一陣,馬車最終停在了郡王府門口,車上走下的,正是一直跟随着靈吉的那高瘦僧人。
聽聞是雷音寺裡來人,郡王父子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舉家出迎。
不過,那高瘦僧人卻隻是在門口與老郡王随便客套了幾句,留下一份信函,說是靈吉的親筆書信,便又上了馬車原路返回了。
瞧着遠處千恩萬謝,不斷躬身的老郡王,猴子低聲問道:“看樣子,已經有動靜了。
你猜那封信裡寫了什麼?
”
“難說。
”一旁的天蓬緩緩搖了搖頭。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默朝着王府的方向摸了過去。
……
告别了僧人,老郡王父子便有說有笑地朝着大廳走了過去,在大廳中拆開了那封送來的信件。
隻見老郡王簡略地看了兩眼,微微蹙起眉頭想了想,頓時笑了出來。
一旁的世子連忙問道:“父親,可是有什麼好事?
”
“來,你來看看。
”說着,老郡王将手中的信函朝着世子遞送了過去。
朝着那信函看了兩眼,世子卻隻是微微蹙起眉頭,并沒有笑。
“怎麼,看不懂?
”
“不懂。
”世子搖了搖頭道:“方才那位師傅一直都跟在佛爺身邊,他送來的信,肯定是真的。
隻是……弟子實在不明白,佛爺為何讓我們請德高望重之人祈福呢?
還說隻要請得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祈福,便可保雷音郡百年安康太平……這實在是有點,費解。
”
“這有什麼好不懂的?
”老郡王眉開眼笑地說道:“德高望重之人,讓我們自己去找,而佛爺昨天又才見過玄奘法師。
你說,他信中德高望重之人會是指誰呢?
”
“這……”稍稍遲疑了一下,世子才有些為難地笑了出來,搖搖頭道:“孩兒愚鈍,實在是不懂。
”
“要是随便能懂,還是佛爺嗎?
”老郡王當即白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将信函拿了回來,小心翼翼收入袖中,道:“走,我爺倆這就去求見玄奘法師!
”
……
“讓他去幫雷音郡祈福?
”遠遠地聽到這句話,藏在屋頂上的天蓬和猴子不由得一愣。
凡人祈福,那是因為真的相信隻要虔誠,神仙就會賜福。
一個佛陀,讓人去祈福?
這是怎麼個意思?
“不能讓他去。
”
雖然看不懂,但隻一瞬,兩人便得出了一模一樣的答案。
一個轉身,他們已經先一步朝着玄奘居住的院落悄悄飛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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