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宮中,清心和太上老君大眼瞪小眼,一旁的雀兒側過臉去,默默地泡着茶假裝沒看見。
許久,清心的眉頭緩緩豎起了,老君的眉頭則是蹙成了八字。
“我找你,你就不在,他找你,你就出來了?
”
這一問,老君當即幹咳了兩聲,捋着長須尴尬地笑道:“為師這不是有點事情忙嘛?
”
清心歪着腦袋,挑了挑眉頭道:“忙什麼呢?
倒是說來聽聽啊。
”
“就是一點小事。
”
“恩,然後呢?
”
“一點與你無關的事。
”
“無關可以講的,講不出來,除非你心虛了。
”清心緩緩盤起手來,那眼睛已經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死盯着老君,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憋了好一會,老君沒轍了,隻得低聲歎道:“為師這不是不想你跟你那師兄起沖突嘛?
”
“為什麼呢?
”清心依舊不依不饒,面無表情。
“那猴子……”老君有點說不下去了,抿了抿嘴唇,蹙着眉頭說道:“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好惹,咱管他幹啥呢?
這兜率宮,多清淨,菩提老兒那斜月三星洞也是雅緻,那猴子愛幹嘛幹嘛去,咱眼不見為淨,何苦沾得一身騷?
”
說着,老君一攤手,便目不轉睛地瞧着清心。
這兩師徒又是大眼瞪小眼了,整個廳堂一下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雀兒默默泡着茶,将兩杯清茶輕巧推到兩人身前,對着老君微微躬身,便起身走了。
然而,這兩人的對視還沒結束。
清心的目光越來越疑惑,老君的目光則越來越閃爍。
好一會,正當老君有些撐不下去準備和盤托出的時候,清心忽然哼了一聲,扁着嘴,有些不快地說道:“師傅啊,那個風鈴是誰?
”
“額?
你問這個幹嘛?
”
“以前沒聽過,随口問問呗。
剛聽你們說起,似乎那猴子很在乎的樣子。
”
老君暗暗松了口氣,輕聲道:“風鈴是菩提老兒座下首徒的四徒弟。
”
“大師兄的四徒弟?
那就是我的師侄咯?
”
老君微微點了點頭。
“那她和那猴子有什麼特殊關系嗎?
”
老君攤了攤手道:“算戀人吧。
”
“算?
戀人這東西還能用算的?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
捋着長須略略想了想,老君随口答道:“那便是吧。
”
“是戀人,那華山下壓着的三聖母,和他又是什麼關系?
”
老君蹙着眉頭想了想,答道:“拜過天地,應該算是他的妻子了。
”
這一說,清心“哦”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搞半天,還是隻花猴子啊。
”
老君剛入口的茶差點被嗆出來。
“怎麼啦?
我說的不對?
”瞥着老君,清心有些不悅地說道:“修道之人,講究的是清心寡欲,即便是修的行者道,也是一樣的。
雖說散修不比天庭正神有天條框着,成家的也不少,但都有妻子了還勾搭情人……還是自己的師侄……這人着實不怎麼樣。
師傅不同意嗎?
”
老君幹笑了兩聲,默默點頭:“同意,同意。
”
話鋒一轉,清心又道:“我剛聽說他當初殺上天庭,就是為了這個風鈴。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的,倒也是有一份真心。
”
說着,她悄悄瞥了老君一眼。
老君低着頭,端着茶杯一直抿,一直抿。
也不說話。
似乎在刻意地保持沉默。
“師傅啊……”清心拉長了聲音,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當初,聽說好像是你讓風鈴魂飛魄散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
老君剛入口的茶這下徹底嗆了出來,嗆得滿地。
清心就在一旁跪坐着,瞧着,也不動作。
望着滿地的茶漬,老君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輕聲歎道:“哎呀,真不小心啊,這衣服都弄髒了。
”
說着,便起身快步朝廳堂外走去。
這動作看似随意,卻極快,還沒等清心反應過來,已經跨過了廳堂的門檻。
等到清心緩過神來追出去,一個轉角,老君早已經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整個院子裡空蕩蕩的。
随意掃了兩眼,清心重重一哼,扁着嘴很是不悅地哼道:“借茶遁,這也遁得太沒水平了吧?
這老頭子,肯定是有什麼不想告訴我的。
沒事,你不說,我自己查。
實在不行啊,直接去問那猴子!
”
說着,轉身便走。
閣樓屋檐上,老君緩緩地伸出腦袋來瞧着清心遠去的背影:“你說這丫頭,怎麼好奇心就這麼重呢?
”
說着,他的臉朝一旁瞥了瞥,道:“你怎麼也上來了?
”
此時,在他的身旁,須菩提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嘿,看你這樣兒。
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真不知道你那麼怕,怕啥?
”
“我怕,是因為我臉皮薄。
不像你那樣厚得跟城牆似的。
”說着,老君怨恨地瞥了須菩提一眼,道:“既然遲早會知道,那怎麼不見你直接跟她說呢?
拐這麼多彎子,很好玩嗎?
”
須菩提長歎了口氣,搖搖頭道:“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還是等她自己去弄清楚吧,到時候,會來質問我們的。
”
……
此時,寶象國的都城之中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除了天蓬所在的一面之外,其他的城門全都擠滿了出逃的百姓和士氣徹底崩潰的軍隊。
躲在城樓上寶象國國王已經吓得腳都軟了,靠着幾個将領的攙扶,才勉強站穩,拽着一旁丞相的手一直反複地問:“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
那丞相也早就慌了。
不僅僅是丞相,這城樓上陪同國王的,上至大臣将領,下至兵丁小吏,誰見到一個百丈巨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能不慌呢?
這巨人是哪裡來的他們不知道,但他們誰都知道,這巨人和驸馬有關系。
驸馬爺會妖法,這他們都清楚,甚至有些還親眼目睹過。
可那畢竟隻是小型的法術,無外乎隔空取物、飛天遁地之類的小技法。
即使是萬軍之中取上将首級,那也沒有超出常人的實力太多。
在先前,他們認為隻要大軍壓境,任驸馬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抵擋。
更甚者,既然是妖孽,如果能請來一個得道的高僧或者修成正果的老道,說不定就可以将妖孽一舉擒拿了。
畢竟民間還有許多諸如牛皿狗皿破妖法之類的傳說。
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下讓他們面對一個百丈巨人,這讓他們誰能不腳軟?
如果不是國王拽着,那丞相可能自己都帶頭跑了。
幾個兵丁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朝大門溜了出去,可當他們剛跑出城樓,卻立即哭天搶地地跑了回來。
“你們幹什麼?
”一位将領暴喝道。
兵丁指着天蓬所在的方向瑟瑟發抖地說道:“他……他在看着這裡。
”
那将領将信将疑地走出門去,擡頭一望,吓得一下跑了回來,臨跨過門檻的時候還直接被扳得摔倒在地。
“究竟怎麼回事?
”另一位将領厲聲問道。
“他……他真的在看着城樓!
”
這一說,在場的衆人當即一陣惡寒。
好一會,丞相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現在……現在怎麼辦?
”
呆呆地站了許久,國王抿着嘴唇低聲道:“去……把公主和那幾個妖孽,都帶來。
”
“諾……”一個将領微微點頭,帶着幾個随從緩緩退出門去了。
此時,猴子已經從被火光映得通紅的都城上空滑翔而過了,一臉的怒容,連看都沒有看天蓬一眼。
從腰間拿出他送給玄奘的玉簡的另一片握在手中,他迅速鎖定了玄奘所在的位置,轉眼之間已經重重砸落在玄奘所在的小山坡上。
一時間,砂石橫飛,那地面都仿佛微微顫了一顫,掀起的塵土沿着地表如同漣漪一般迅速擴散,轉眼之間,已經掠過了一座山坡。
那撞擊的中心,猴子緩緩地站了起來,怒視着挾持玄奘的奎木狼。
“你是什麼人?
”這是猴子問奎木狼的第一句話。
此時此刻,奎木狼已經被猴子身上強烈的靈力波動驚得合不攏嘴了。
行者道講求剛強,悟者道講求精準,行者道的靈力強度和悟者道的靈力強度,是沒有可比性的。
這麼多年了,他下界為妖,上天為将,見過的妖怪不計其數,即便是号稱三界戰神的楊戬身上,他也沒有感覺到如此強烈的靈力波動過。
這一驚,他扣住玄奘咽喉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猴子剛剛邁出半步的腳淩空便頓住了。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此時,奎木狼也已經徹底慌了。
他實在沒想到綁架一個和尚,會引出這麼個不知根底的人物。
難道這家夥也是這和尚的保镖?
那這和尚究竟是什麼人?
先前察覺到有一個龍族和兩個太乙金仙以上的妖怪在保護這和尚,他已經隐隐覺得有些不對了,現在居然又冒出了這麼個人物,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了。
許久,他幹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忐忑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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