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沒有羅小天的消息,那天夜裡八點多鐘,如坐針氈的林皓陽正思慮着是否要打個電話催問一下,羅小天的電話竟然來了,是小心翼翼的聲音:“老大,睡了嗎?
”
林皓陽笑着應道:“正想給你去電話呢,那事兒……怎麼樣?
”
羅小天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他問道:“老大,俺嫂子……她沒什麼事兒吧?
”
林皓陽微微一怔,他收起笑臉反問道:“怎麼了?
你探聽到什麼了?
”
羅小天歎了一口氣,說道:“今晚我剛到大劇院去看了一場京劇,我聽那些看戲的戲迷們議論,說俺嫂子好像已經很久沒登台了,也沒聽說她有‘封箱’的消息,我就覺得……”(封箱,意思是将演出的服裝封存到箱子裡。
這是一個戲劇界的術語,泛指那些著名的演員暫時告别舞台。
)
林皓陽閉着眼,滿面的凄楚……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羅小天的問題,或者說,這是一個他自己也迫切想搞清楚的問題:芸芸,你到底去哪兒了?
還好隔着電話,羅小天看不到林皓陽的表情,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羅小天說道:“那行,就這樣吧,老大,您别着急,那事兒就交給我了,您等我的消息!
”
電話已經挂斷了很久,林皓陽對着話機說了句:“謝謝……”
渾渾噩噩的又過了一天,林皓陽在剛過中午的時候接到了母親的電話:今天是周末,母親想讓他回家吃頓團圓飯。
團圓,這個詞對于此刻的林皓陽來說,無疑是一個可怕而又刺耳的字眼兒,沒有了芸芸,何來的團圓?
下午五點的時候,林皓陽沖了澡、刮了胡子,穿戴整齊後就出了家門。
在回家的半途,他還去了一趟超市:畢竟是回父母家,這段時間父母為自己的事情操了很多心,他想給老兩口買點禮物帶回去。
在超市暈頭轉向的轉了大半圈兒,可林皓陽手裡的購物籃竟然還是空的,他真的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想來也是,以前每次到超市都是芸芸負責采購,他隻需要提着籃子或者推着購物車跟随,如今沒有了芸芸……
既然來了,總不能空着手離開吧,林皓陽最後買了兩瓶白酒。
說實話,父母家什麼都不缺:母親袁媛在半年前就主動申請從領導崗位上退居二線,平時基本不上班,家裡的一切都被她打理的井然有序。
回到了父母家,讓林皓陽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是父親給他開的門!
父親林向東的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歸、日理萬機,沒想到這個周末他竟然會早早回到家裡。
父子相見,本該是輕松親昵的,可林皓陽和父親卻都有些害羞的紅了臉。
林向東看到了兒子手中的酒,很客氣的寒暄道:“回自己家,還帶什麼酒啊!
”
父親的客氣讓林皓陽想到了一個詞:相敬如賓。
小餐廳裡,母親已經備好了滿桌的美味佳肴,母親在圍裙上擦着手,滿面慈愛的看了過來:“兒子,快來坐,你爸今天很早就回家了,就為了等你呢!
”
母親的微笑,總算讓林皓陽找着點兒回家的感覺。
一家三口落了座,那把空着的椅子就像一面殘忍的鏡子,讓三個人都看清了自己和彼此僞裝的笑容。
林向東望着兒子,他朝餐桌上的那瓶酒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頭。
父子之間無需語言,那是一種源于皿脈的默契,林皓陽笑着伸手端起了酒瓶:“沒事兒,身體已經完全好了,能喝一點兒!
”
酒不錯,飯菜也很可口,可卻化解不了那層懸在頭頂的陰霾,彼此間的對白也是那樣的刻意而生澀:“兒子,你吃這個,媽媽特意為你做的!
”“恩,好好,媽,您也吃!
爸,您嘗嘗這個!
”“來,爸,再來一杯!
”……僅此而已。
林皓陽很無奈的發現:他與父母之間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共同語言!
可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以前?
哦,以前是有芸芸的!
林皓陽急于找到一些話題來舒緩一下面前尴尬的窘境,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在這個家裡,幾乎所有可以聊起的話題,都是與芸芸有關的!
一頓飯吃完,林皓陽陪父母看了會兒電視,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想回家,他想回自己的家,他想回自己和芸芸的家。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離開了那個家,林皓陽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很不踏實。
那個家成了他必須苦守的崗位,那是他的責任,他要在那裡等他的芸芸回家。
一旦離開,他就像一個擅自撤離哨卡的逃兵,坐卧不安、魂不守舍……
那就走吧,林皓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伸手拿起了外套,告辭道:“爸,媽,你們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
袁媛有些驚訝的站起身,帶着哀求的口吻商量道:“陽陽,今天是……是周末,就在家住一晚上吧?
啊?
”話音剛落,她的眼淚竟掉了下來。
林向東起身将愛人攬在懷裡,安撫道:“哎呀,你這是怎麼了?
孩子想回去,就讓他回去吧,想他了,就讓他再回來嘛!
”
告别了父母,林皓陽“逃”出了家門,來到樓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鼻子一直是酸的。
到了自己的車旁,開啟了車門之後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兩個老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出現在樓上陽台的窗戶前。
林皓陽朝樓上揮了揮手,然後趕緊躲進了車裡,啟動車子的時候,有水滴從眼裡溢了出來,滑到嘴邊,鹹的……
回到小區裡停好車子,林皓陽急急的沖進了樓道,冥冥之中他總有一種感覺:芸芸已經在家裡等着他了!
可是當他打開家門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那種感覺是不正确的,根本沒人等他。
打開燈,望着照片裡笑顔如花的芸芸,林皓陽抱着頭蹲在地上,聳動着肩膀,大淚滂沱……他覺得自己很孤獨、很委屈,委屈的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哭夠了,哭累了,回到卧室的林皓陽直挺挺的仰卧在床上,睜着一雙失神的大眼望着天花闆。
許久,視線慢慢的模糊,他終于睡了過去……
無可救藥!
林皓陽再度走進了那個熟悉的房間,他又聽到了芸芸急促的喘息聲,透過衛生間那堵被霧氣彌漫的玻璃牆,他看到了兩個模糊的身影糾纏着苟且在一起。
兩個影子随着身形的聳動,逐漸向玻璃牆靠了過來,一雙女人的纖弱的手,出現在了牆面上。
随着那雙小手無助而慌亂的掙紮和摸索,那道玻璃牆上的霧氣被劃出一道道淩亂的視窗,也露出了芸芸無助而羞憤的嬌顔。
畫面随之清晰了起來,芸芸俯身站立,兩手死撐着玻璃牆,她緊咬着嘴唇,隐忍着來自背後肆虐的霸淩。
她兇前那兩團柔嫩的秀峰,随着沖撞的節奏誇張的搖曳着,如玉般的嬌軀,在劇烈的撞擊下搖搖欲墜……暮然,她看到了林皓陽,那張滿帶着屈辱的嬌容,随着她身體的蕩漾,在林皓陽的視線中忽遠忽近……
林皓陽終于看清了芸芸身後的那個人:真的是宋明山!
宋明山用兩隻黑手緊緊地盤住芸芸如柳的腰肢,發瘋一般的聳動着身體,并對林皓陽露出了一個殘忍戲谑的怪笑,可林皓陽……他什麼也做不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芸芸,繼續慘遭淩辱……
“啊!
”伴随着一聲怒号,林皓陽醒了過來,驚魂未定中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那些水,他分不清那到底是眼淚,還是冷汗。
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林皓陽覺得自己的嘴裡有些腥澀,跑去衛生間一照鏡子……哦,原來是牙龈出皿了,很多,一定是他在那個噩夢裡掙脫的太過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