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老闆用雙手給荊輝奉上了找的零錢,并無限誠懇的寒暄道:“二位慢走,吃好了再來!
”
荊輝收好了零錢,冷着臉沒有吱聲。
為了避免小店老闆的尴尬,林皓陽笑着應道:“一定一定!
”可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這輩子,絕對不會再來第二次!
即使免費、即使餓昏!
兩個人剛走出飯店的門,豈料,那個老闆又追了出來,谄笑着招呼道:“哎,這位老闆,您晚上來幾位啊?
我心裡有個數兒,也好提前給您準備準備!
”
他還沒忘那事兒呢!
荊輝很無奈擺了擺手,應道:“我……還沒訂好呢,等訂好了再說吧!
”說着,他轉身就要走。
小店老闆似乎下定了決心,要不依不饒的死纏到底了,他緊追兩步,雙手遞上了一張名片:“老闆,這個您帶上!
随時來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
”
荊輝扭頭一看小店老闆手裡的名片,他笑了,接過來拿在手裡翻轉着看了看,他戲谑道:“訂餐電話?
您這兒還有人訂餐呢?
”
小店老闆一本正經的說道:“哎呦,老闆!
您别看咱的店面小,來的可都是回頭客啊!
”
荊輝苦笑着應道:“行行行,我拿着,你快回去忙吧!
”
兩個人剛走進停車場,荊輝就将那張名片撇到了垃圾桶裡,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嘟囔着:“就這糟爛水平,還他媽敢出來開飯館!
”
林皓陽笑着說道:“别管水平怎麼樣,人家的服務态度好啊!
”
荊輝冷哼一聲,應道:“可惜啊,他開的是飯館,态度好不能當飯吃啊!
”
荊輝把車開到了“所城裡”的停車場,對林皓陽說道:“頭兒,您先回去休息吧,把車留給我!
我先去醫院安排安排,然後去帶着人去查查那輛商務車,咱們随時保持聯系!
”
林皓陽思忖了一下,商量道:“要不我去醫院吧,你專心去查查那幾輛車,兩個案子你來回跑,能行嗎?
”
荊輝把眼一瞪,嚷道:“哎呦,老闆!
瞧不起人啊!
您别看咱的店面小……”
“哈哈……”兩個人同時大笑了起來……
目送荊輝離開了停車場,林皓陽獨自走進了“所城裡”。
來到家門前,林皓陽掏出鑰匙開啟了門鎖,剛推開院門,一個很不起眼的小紙球兒從門上掉了下來,他笑了:羅小天那小子的警惕性還挺高,早上出門的時候,又在門上留下了“暗器”!
中午沒太吃東西,林皓陽想去廚房找點兒吃的,不料剛到廚房門口,電話響了:竟然是老媽袁媛!
林皓陽的心頭一暖,又随之一酸:很長時間沒有接到媽媽的電話,聽到媽媽的聲音了。
他知道,媽媽的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可是卻忍着不給他打電話。
田玉潔曾經告訴過他:媽媽經常趁着老爸不在身邊,偷偷向田玉潔打探林皓陽的消息。
接起電話,老媽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兒子了!
袁媛叮囑林皓陽不要太忙碌,要好好吃飯、愛惜身體,有時間的話就回家看看媽媽,當然,是在爸爸林向東不在家的情況下……
和老媽通了十幾分鐘的電話,挂上電話後林皓陽竟忘了自己剛才想幹什麼!
等回到卧室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找吃的!
可是……算了算了,好像又不太餓了,那就等晚上再吃吧!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林皓陽又琢磨起了他的案子:早上,乘興而去;中午,敗興而歸!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斷了!
可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林皓陽不甘心!
監控裡看得很清楚,那輛商務旅行車進入維修路段之後,怎麼就會不見了呢?
林皓陽從頭開始了摸排:首先排除了南山公園的可能性,誰會去動物園守着老虎、猴子吃飯啊!
體育館、地稅局、銀行網點,都不可能!
居民小區和體育館附近的那些小飯店,雖然沒有一一查看,但是今天去的這家就算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了,宴請國安局的局長去那種地方吃飯?
确實寒碜了點兒!
難道是罐頭廠和啤酒廠?
好像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林皓陽聽說過:近來政府加大了反腐倡廉的力度,若有違規出入高檔消費場所的官員,一經發現不問事由,一律嚴懲不貸!
許多“嘴饞”的政府官員不敢抛頭露面、光明正大的在外吃喝,所以很多企業就在自家的單位食堂做起了文章……濱城的罐頭廠和啤酒廠會不會就屬于這種情況?
看來很有必要去查一下!
林皓陽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那輛車在接到秦伯伯和宋文明之後,沒有直奔酒店,而是又去了環山路上的某個地方,接了什麼重要的人,并且在那裡,他們又換乘了其他車輛趕赴了酒店!
這種可能性也是極大的,可是林皓陽又産生了疑惑:那……那輛商務車去哪兒了?
各種疑問、猜測和各種模棱兩可的線索絞纏在一起,林皓陽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糨糊,他極力的想推理出案件突破的全部可能性,可是他卻未能如願,因為……他躺的那個姿勢實在是太舒服了!
一個舒服的姿勢固然很有利于思考,但更有利于睡眠……
林皓陽是被驚醒的,沒有人驚動他,他是被噩夢驚醒的。
他做夢了,夢到了舅舅,噩夢中的舅舅成了一個惡魔。
狹窄、陰暗、潮濕,那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目光所及,水泥、水泥、還是水泥;寒冷、孤獨、恐懼,林皓陽回到了童年,成了一個無助的小男孩;他坐在地上,手裡還抓着一把用金色紙包裹的糖果;那是童年時他最喜歡的糖果,是舅舅從國外帶給他的禮物……
可現在的舅舅,已經不再是那個和藹可親的舅舅了,他帶着一臉不陰不陽的冷笑,他手裡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正一步步的向林皓陽靠近。
林皓陽知道,他是要殺掉自己!
巨大的恐懼籠罩着林皓陽,甚至讓他忘記了哭泣……不不不!
其實他一直在哭泣,隻是他不敢哭出聲音。
因為他知道就算哭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而且周圍太安靜了,哭聲隻會暴露恐懼、吓到自己!
死!
林皓陽稚嫩的身軀因無措和恐懼而瑟瑟發抖,在舅舅的逼迫下,他急促的喘息着,手忙腳亂的向後退……可是那個空間實在是太狹小了,他已經退到了牆角,可舅舅還在向他逼近……
那是一種充滿壓迫的逼近,空間的空氣正在逼迫和擠壓中消散、流失,林皓陽感到窒息,他的臉上和身上滿是黏黏的水,是汗?
或是眼淚?
暫時還好,因為不是皿!
舅舅已經來到了身前,林皓陽退無可退,他絕望了,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沒有反抗的力量。
舅舅有着無與倫比的強大,他是不可戰勝的!
他手裡泛着寒光的刀子讓人心生恐懼,他臉上魔鬼般的微笑摧毀了林皓陽所有試圖反抗的勇氣……
就在舅舅獰笑着準備侵犯他的時候,奇迹出現了:林皓陽突然長大了!
他有了無窮的力量,而且他的手裡有了一把足以戰勝對手的刀子!
他奮身而起,在一聲暴喝之後,他的刀子狠狠地刺進了舅舅的兇膛……舅舅在他的懷裡痙攣、癱軟。
林皓陽勝利了!
可是,就在他帶着勝利的微笑準備嘲諷舅舅的時候,他傻掉了:懷裡的舅舅徒然蒼老了許多、憔悴了許多,他顫抖的臉上正在失去皿色,可他一直在疲憊的微笑着,那是個微笑裡溢滿了疼愛和慈祥,仿佛……他是在為自己外甥的成長、強大而喝彩。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舅舅掙紮着将手伸到林皓陽的面前,然後緩緩地打開……是一把用金色紙包裹的糖果,是獎勵嗎?
林皓陽望着懷裡的舅舅、望着舅舅手裡的糖果、望着自己手裡的刀子、望着刀子上舅舅的皿……他崩潰了!
他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就在剛才,刀子明明是在舅舅手裡的、糖果明明是在自己手裡的,可是現在……林皓陽摟住舅舅正在變涼的身軀,發出了一聲撕心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