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清輝的紫色弦月下。
靜谧的王都街道忽然被一陣井然有序的馬蹄聲打破,大地蕩起的響動似乎驚醒了每一個沉睡的人們,究竟外面發生了什麼?
對于生活在王都普通平凡的人們而言,一絲絲恐慌的心理不免泛起,仿佛像是一種病毒不斷感染蔓延。
馬聲嘶鳴,金屬摩擦的交彙撞擊……躲藏在屋中的平民們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了兩個字。
“軍隊!
”
不少大膽好奇的人悄悄掀開遮蔽窗戶的簾子一角朝外偷瞄,或許隻是瞬間,他們便感受到了屋外不斷列陣前行的一隊隊士兵身上散發的濃烈肅殺;冰冷的铠甲反射着刺眼的月輝,鋒銳的利刃劃破了黑暗,冷酷的面容傲視着天地,感受着死亡的味道仿若悄然飄散,如同行走在暗夜當中的死神……
一杆随着夜風飄揚的旗幟印入眼簾時,幾乎所有看見人都清楚了這支軍隊的來曆。
黃薔劍紋!
那是代表着艾德裡亞王室榮耀與皿統的徽紋!
他們是王國近衛!
……
克因斯隆輕扯着缰繩,神色肅然地騎在匹漆黑的馬駒上緩緩前行,飛羽軍團嘩變的驚聞傳入耳中時,幾乎在第一時間内國王陛下便派遣了使者向他傳達了鎮壓的王令。
鎮壓往往代表着皿腥,代表着殺戮,而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受這樣的王令,因為他忘記不了前不久王立中央學院發生的學院生暴動,當時他便接受了同樣的命令,隻是結果卻令他不堪回首,痛悔難咎。
火速召集近衛第一大隊後,甚至來不及仔細謀劃他便匆匆帶領着隊伍趕往駐紮在王都外的飛羽軍團駐地,他十分清楚,時間已經不允許讓他多餘浪費,萬一飛羽軍團真正發生叛亂,整個王都都将陷入一片水深火熱的災難中。
此時,一個灰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出乎意料的是,跟随在克因斯隆身邊的王國近衛卻沒有一個人阻止妄動。
因為他們都看清了來人是誰。
“多修恩,具體偵查的情況如何?
”
看着眼前灰影露出的面容,克因斯隆面無表情的問道。
他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尤其在遭受王國近衛第三大隊意外的慘遭覆沒打擊後,他的神經比任何時候都要敏感,因為他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當他開始召集近衛第一大隊的時候,多修恩便被他提前派遣去飛羽軍團的駐地進行詳細偵查,隻有認真細緻的了解透徹敵人的情況,審視大局,如此才能做出正确的應對方法。
他相信多修恩不會讓他失望,因為他是極少數能夠讓莎莉絲特這個女人看中的人才,否則他也不會成為她的副手。
“禀告克因斯隆大人,關于飛羽軍團如今的情況我們已經有了大緻的了解。
”
面對眼前的新上司,多修恩顯露一副恭敬的态度回答道。
“嘩變的原因是什麼?
”克因斯隆簡明扼要道。
“根據下屬了解的情報信息,這一次飛羽軍團嘩變的主謀全部都來自中下層軍官,他們仿佛受到了某個指示,突然不約而同的聚集起來違抗上級,至于大多數普通士兵甚至都不清楚其中發生了什麼,仿佛一切都莫名其妙,不可思議……”多修恩接過身旁一名近衛牽來的馬匹騎上後,緩緩向克因斯隆闡述道。
“飛羽軍團的高層指揮軍官呢?
”克因斯隆神色凝重道。
“他們毫無例外的都被囚禁了!
”多修恩沉聲答道。
“看來這一次飛羽軍團的嘩變并沒有表面上的如此簡單。
”克因斯隆皺眉自顧喃喃道:“不排除高層指揮軍官的嫌疑,或許唯一讓我們值得慶幸的是,這次的嘩變與士兵們無關。
”
“但是士兵們最容易遭受中下層軍官們的集體煽動。
”多修恩不免擔憂道。
“呵,如果他們仍舊忠心這個王國,如果他們想要保障王都内生活的親屬,無論那些人如何巧言如簧,恐怕大多數士兵們都不會願意犯下如此大逆的罪孽!
”克因斯隆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
“隻要瓦解了那些中下層軍官,這場嘩變自然會得到合适的收場。
”
“大人高見。
”多修恩小聲恭維一句後,道:“隻是,那些中下層軍官為何會突然集體暴動?
難道他們就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後果嗎?
如此冒險的行為無論怎麼思考都難以得出解釋。
”
聽見多修恩的疑問後,克因斯隆忽然變得沉默,若是以往,他根本不會思索太多,隻要完成了陛下賦予的職責,那麼一切都無關緊要。
可是自從近衛第三大隊覆沒後,每每他都會在痛悔中沉思,有時候,一場變故的表象永遠不可能這麼簡單,或許對方的目的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莎莉絲特曾經對他說起過近衛第三大隊的事情,她認為,學院生的暴動很可能就是為了引出王國近衛,因為有人想要徹底殲滅這股守衛國王陛下的力量。
或許她仍未知曉,她的猜測完全正确。
她不知道,但是克因斯隆變得謹慎多疑的敏感心思已經開始意識到,有人要對國王不利!
飛羽軍團的嘩變發生得太過巧合,其中嘩變的主因,那些謀逆的中下層軍官究竟又是誰有如此之大的能力操縱他們,而幕後人做這一切的理由又是什麼?
不知不覺,近衛隊伍開始緩緩進入中央大道廣場,代表着王都象征,巍峨屹立的路克尼君王石像曆經數百年後依舊保持着當年持劍揮舞,縱馬江山的意氣風發形象,或許他沒有想到,幾百年的風雨過後,當年他所開辟的這個王國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古老宏偉的王都城牆逐漸浮現眼前,早已經得到通知的城衛兵們在看見近衛隊伍後匆匆打開了厚重的城門,列隊保持着敬意恭迎他們的離開。
或許曾經,每一個王國士兵都奢望成為一名王國近衛,因為這是屬于這個王國至高無上的榮譽象征,然而歲月無情,有的人走向了成功,有的人堕入了平凡,有人選擇了放棄……
飛羽軍團的駐地距離王都并不遙遠,按照正常的馬速,大概隻需要一個自然時便可以到達,作為整個王國戰争能力最強的兩個軍團之一,不可否認其對于王國内外的震懾重要性,如果飛羽軍團一旦陷入瓦解崩潰,且不說王國外敵,恐怕就連國内的不少貴族都會因此感到欣聞。
貴族與王室從來都是貌合神離,相互依存的天生敵對關系,王室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無疑會極大的損害貴族的利益,而貴族為了自身利益毫無疑問的會侵犯蠶食王室統治的權威;如果王室擁有着對于貴族強悍的震懾力量,至少貴族們不會在明面上做出愚蠢的冒犯舉動,而王室的統治力量一旦衰弱,那麼貴族間的聯合便能立刻反轉相互之間的關系。
貴族們是聰明的,但同時也是愚蠢的,他們有着自己生存的方式,同時也時刻伴随着滅亡的傾覆風險,他們在獲得世人憧憬豔慕權力金錢的同時,最後也必将會付出同等的代價。
王國大義從來隻是他們華麗裝飾的外衣,可一旦真正面臨抉擇的時候,大多數貴族都會毫不遲疑的扯下,狠狠地踐踏在泥水當中。
克因斯隆從來不會去奢望這個國家的貴族能夠帶給王國什麼樣的宏偉未來,或許隻要他們不做出危害王國的事情便已經是最大的幫助。
而現在,他們,或許不是他們,但和他們絕對有着聯系的飛羽軍團嘩變,這一次,他們是真正做出了讓忠心愛護這個王國之人憤怒的事情。
愈是接近飛羽軍團的駐地,克因斯隆也開始頻繁派遣出偵查的斥候,無論這一次背後操縱飛羽軍團嘩變的主謀想做什麼,他都再也不會令王都最後的一支王國近衛發生任何意外!
……
稀疏廣袤的平原上,遠遠眺望,隻見遠方一處木石構建的巨大營地當中散發着濃烈的火光,若有若無的喧鬧吵咋聲隐隐傳來耳中。
一聲馬嘶。
克因斯隆用力勒停坐下漆黑的馬駒,那張古闆嚴肅的臉上,雙目如電般刺向前方,他的身後,一百餘位王國近衛紛紛保持整齊的戰陣隊伍,沉默中,一股滔天的肅殺戰意緩緩散發彌漫。
“大人,根據最新的斥候回報,飛羽軍團當中的士兵們似乎在那些軍官們的煽動中發生了混亂,如今正逐漸形成兩個對峙的雛形……”
多修恩駕駛着馬匹來到克因斯隆的身邊小聲禀報道。
“飛羽軍團駐地的四周以及内部當中有沒有察覺出異樣的地方?
”克因斯隆忽然沉聲問道。
“異樣?
”
多修恩皺了下眉頭,仔細沉思了片刻後,道:“說起來,屬下并沒有發現其中有古怪的地方。
”
“很正常?
”
“很正常。
”
“正是因為正常所以才不正常。
”
說完這一句,克因斯隆冷笑了起來。
“一會兒後,我會帶領一半的王國近衛強勢殺入飛羽軍團的駐地當中,而這個時候,你所需要的便是率領另外一部分近衛随時支援我們……”
“大人,這麼做似乎有些冒險!
”多修恩擔心道。
“哼――”克因斯隆冷哼一聲,道:“這點你不必當心,當他們看見黃薔劍紋的徽章時自然會知道我們的來曆,大多數被煽動的士兵隻需要稍作宣傳便能瓦解,而我們唯一的目标就是那些主謀的中下層軍官!
而且……”
話未說完,克因斯隆身上散發出的領域力量頓時讓身邊的多修恩渾身一震。
是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全,如今擁有領域法則力量的克因斯隆根本不會懼于這般場面,這是屬于領域強者的自信,驕傲!
“如今唯一令我感到不安的便是飛羽軍團的駐地内部,因為那裡很可能存在着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陷阱……而你就是我和這五十餘位近衛們最後的護盾!
拜托你了……”
短暫,多修恩聽見了克因斯隆口中幽幽傳來的話語,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壓抑的沉重。
“遵命,我的上司……戰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