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燕峰陡峭的絕壁上,七個人影正依附在峭壁上,像一條條壁虎一樣,一點點向上攀爬,偶爾有一兩隻蛇頭鸠從高處俯沖而下,在駝燕峰下部這片青蒼色的崖壁四周盤旋一圈,七人就緊緊的貼在石壁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其時,雲辰一行過了哀橋又花費了半月的光景,繞着駝燕峰走了半圈後,終于走到了駝燕峰的後峰,走到這裡,得之初音手裡的那份圖已經到了終點,地圖上一條直線直指駝燕峰山腹,就沒有任何提示了,原指望後峰有什麼路可以直通駝燕峰山腹之内,但是他們小心翼翼的來回兩日,尋遍了後峰,别說山洞,連隻老鼠洞都沒有,不得已,七人不得不攀崖而上,去看看山腰或者山頂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進入山腹。
因為駝燕峰上盤踞着大量的蛇頭鸠,初音初佞騎乘的擎天鶴根本不可能靠近,就連施展輕功向上縱一下,也會引來蛇頭鸠的攻擊,在被逼下去多次後,不得已,衆人不得不老實的一步步向上攀爬。
半天後,七人終于爬過了這片高達千米的峭壁,進入地勢相對平緩的山腰林地,不過,一群數量過百的綠頭蜂非常熱情的歡迎了他們這群不速之客,在雲辰的傾城、初音的火龍等衆人一陣手忙腳亂的應付之後,身上時刻散發着格桑花誘人磬香的雲秀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或者說,這群拇指大的綠頭蜂就是沖着她來。
“這個,可以寫信告訴雲靜。
”雲辰一面把須彌袋中的解毒藥遞給被蟄的一頭包包點點的雲秀,還不忘調侃一句,沒辦法,綠頭蜂壓根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完全就是沖着雲秀飛去的。
初音默不作聲的從地上撿起幾隻綠頭蜂,摘掉它們的頭後擠出幾滴綠色的汁液于一片樹葉上,遞到雲秀的嘴邊,“把這個舔進去,否則半個時辰後你就會沒命,綠頭蜂雖然不是元獸,但是它的毒性遠不是普通解毒丹能化去的。
”
雲秀閉着眼睛毫不猶疑的伸出舌尖把綠色汁液舔進了嘴裡,然後本該像吞毒藥一樣的雲秀,突然興奮道:“呀,原來是甜的呢!”
衆人皆倒。
事實上這半個月來,這樣的事情已經層出不窮了,包括初音初佞都被未知的毒物毒過,好歹每次初音都能另辟捷徑為衆人去毒,雲辰晚上沉修的時候被一隻灰色的螞蟻咬過一口後,頓時神志不清,然後初音帶着衆人刨開了半座山峰,找到這種名叫灰蟻的分泌物,喂食雲辰服下後才轉危為安,當時雲秀就開玩笑說,要寫信告訴雲靜,他心辰哥吃螞蟻屎了。
在這種步步危機的環境中,就算兩方人有心彼此提放也顧不上了,可以說走到這裡,兩方離開了誰也活不下去,想回去也不行,初音的擎天鶴根本不敢在這裡現身,想要載她們回去都不可能,而依靠她們姐妹,根本走不出這裡,同樣,雲辰一行現在是隻要中毒了,不管初音給什麼都毫不猶豫的吃下去,因為不吃也是死。
皚皚的白骨在她們走到駝燕峰腳下時已經絕迹,甚至連大型元獸的吼叫也微不可聞,但是這并不代表這駝燕峰上沒有元獸,隻能說,這裡盤踞着某種更高階的天級元獸甚至是神獸,使得其他大部分元獸都遠離了這裡。
歇息了半個時辰後,見雲秀臉上的包包點點開始消退,衆人才再次上路。
現在探路的已經變成了雲辰,因為隻有他的輕功才能做到穿梭于密林中起落無聲,因為大靈兒隻聽他的話,連雲辰自己都找不到不去探路的理由。
雲辰一把撈起白貓,微微旋轉身影就已飄起,而後如一隻傳花蝴蝶般如林無聲。
這裡雖然比起下面要平緩許多,但是一顆顆鶴松密布的山腰間,怪石密布雜草叢生,更有山頂白雪化作的溪流穿梭其中,發出叮咚流泉語冰聲,除此之外,幾乎是死寂般的沉寂,就連在山林外圍突襲了一下他們的綠頭蜂也絕迹了,偶爾有蛇頭鸠在林外的高空中發出“嗷..”的一聲尖厲的鳴叫,悚然心悸。
複雜地勢也就增加了搜尋的難度,白貓隻能警惕到元獸的存在或者去找尋它熟悉的某個人,至于讓它去找山洞,實在是有點強貓所難。
越往山腰高處走,氣溫不降反升,這實在令雲辰匪夷所思,千姿百态的鶴松也逐漸稀松,代之的是一株株參天而起的粗壯梧桐,雲辰落在一塊突起的山石的下面,摸了額上的熱汗,喃喃自語道:“良禽擇木而栖,這裡少見了出現了梧桐,難道還能落一隻鳳凰不成?
”
同樣對這裡陡然酷熱起來的環境很不适應的白貓,伸出毛茸茸的前爪學着雲辰的樣子,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可憐巴巴的望着雲辰,那意思是它再也不願往裡面走了。
不過利好的消息就是,白貓到目前還未在周圍警覺到任何元獸的存在,要不然早就“嗚嗚”的咬着雲辰的褲管不肯前進了。
“難道這裡真有通往山腹的火山口?”雲辰又開始了第二種推測,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極度的惶恐不安,還是那句話,當他有不好的預感時,總是特别靈,所以他需要瞎猜測來安慰自己。
最終,他還是彎腰抱起了流了一身水汗的大靈兒,繼續向着上面走。
越往深處走,鶴松已經看不見,而梧桐樹則更顯的粗壯和密集,地上的雜草和荊棘已經絕迹,青蒼色的岩石也變了黑色。
高溫已經浸濕了雲辰全身的劍袍,滾滾熱浪給他一種置身火海的錯覺。
在一叢三顆相連的梧桐樹下,大靈兒“嗚呼“一聲,從雲辰手裡掙脫出來撒腿就跑。
雲辰緊張的四顧,除了滾滾的熱浪貌似什麼都沒有,然後他就感覺到了熱浪來的方向――頭頂。
他惶然擡頭…
鳳凰是沒有,卻有一隻鳳凰的近親――鳳鶴
“死貓…”雲辰在心底呻呤出兩個字。
其實這怪不得大靈兒,大靈兒隻對那些有主動攻擊的元獸格外敏感,而任何鶴類都是和平生物,加上滾滾熱浪極大的降低了身為水屬性元獸白貓的感知,所以直到走到這裡,白貓才感覺到,而後溜之大吉。
鶴類雖然是和平生物,并不代表它們願意人類闖入它們的領地和巢穴附近,更何況作為鶴中的王者,天級低階元獸的鳳鶴,被侵犯後,它的主動攻擊意識更加強烈。
終年受高溫熏染,這裡的梧桐枝葉有黃綠色變成了暗紫色,這三顆枝葉交織相連的梧桐樹上,構織着一個巨大的巢穴,一隻身軀達六米,加上尾部拖拽的尾翼,身軀達到了十二米的龍鶴,在雲辰擡頭的瞬間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簾。
下一刻,“咻…”的一聲清脆的鶴鳴聲中,鳳鶴俯沖直下,而雲辰則旋轉直上,這期間他甚至未來的及打量這隻鳳鶴長的什麼樣子,在咒罵了關鍵時刻不靈的大靈兒一句後,雲辰心裡隻剩下了一個影子,那是雲靜抱着擎天鶴在莫陽寨外圍高空翻飛的影子…那是雲靜在硝煙彌漫的莫陽寨中,口含三隻蜂笛吹鶴的影子。
“隻有這樣的鶴,才配得上靜兒。
”一生追之所極的雲辰,就是騎鶴也要騎個鶴中的王者。
他毫不猶疑的迎頭而上了,接連三個絕對速度,穿透了鳳鶴張嘴吐出的一片如同水珠般的豆大火苗,然後不顧已經燃起的劍袍,張開雙手緊緊的抱在了鳳鶴那長長的脖子上…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跟貼在一塊燒的發紅滾燙的烙鐵上,并聽到了雙臂發出“哧…”的一聲冒青煙的聲音。
在下方緩緩跟進的花間初音等人的眼中,一隻身軀加尾翼連在一起超過十二米的鳳鶴,“咻咻..”叫喚着沖天而起,它有七根絢麗之極的尾毛,那上面橘紅、亮紅與紫紅交織出一顆顆如同眼睛般的圖案,瑰麗而張揚;它有着金、紅、暗紫三色相間的羽毛覆蓋的身軀,一層層金紅色的光華在它的身軀上反複流轉蕩漾,雍容而華麗;它又有着一顆小巧的腦袋,金紅色的雙目炯炯有神,細長的嘴巴一張一合間降下一片紫色的火雨,頭頂上七彩的翎毛如一道流轉的彩虹,在陽光的耀射下,高傲而高貴。
當然,它萦繞着一片淡淡焰火的脖子上,還吊着一個人,他全身的衣服已經被烤成了焦褐色,上半身劍袍已經完全化成了灰燼,隻剩下了一件天羽衣…
“他要幹什麼?
隻要離開鳳鶴的領地,它就不會追攆。
”初音詫異道,同樣在心中詫異的還有花間和初佞。
“她要馴鶴。
”花紅搖頭苦笑着答道,雲雪和雲秀一緻點頭,雲辰的舉動幾乎完全在她們的意料中,因為雲靜多少次哭着喊着鬧着找雲辰要鶴騎,雲辰雖然表面上不為所動,其實熟悉他的人都明白,雲靜騎鶴隻是早晚的事。
“瘋了瘋了,他還整天喊雲靜禍精,禍精一喊要騎鶴,當日他當着我們還指天立誓說除非自己昏頭了,才會弄隻擎天鶴去給雲靜闖禍,他果然說到做到,不弄擎天鶴了,想弄隻鳳鶴回去給雲靜,這以後雲靜殺人放火都不用自己動手了。
”雲秀急的隻跌腳,馴鶴是雲辰那樣馴的麼?
他自己都快變成一團焦炭了。
事實上此刻雲辰也在罵自己“瘋了”,怎麼當時頭腦一熱就抱上來了呢,鳳鶴這可是天級元獸啊,僅限于傳說中才有被人馴化的先例,而且,這算聚她們七人之力,能不能殺死這隻鳳鶴還是問題,他竟然妄想馴化成為自己的坐騎…
被鳳鶴帶着在天空翻滾了半圈,被冷風一吹,對眩暈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的雲辰,腦子也清醒過來了,頓時後悔的死的心都有了,不過現在騎鶴難下的他,想不死都難,他雙臂和脖子上的肌膚已經完全被炙烤成了焦炭,他吸如的空氣都帶着火星子,上半身的天羽衣在火焰的灼燒下,已經開始片片掉落,離完全毀壞已經不遠了。
但是他依然沒有松手,哪怕憑借輕功飛雪“飄”的特性,此刻他松手還有一線生機。
他完全憑借自己不屈的意志在苦苦支撐,在強大的天級元獸面前,他唯一的依仗的,就隻剩下了意志。
“我為什麼學劍?
至少有一個理由,是為了你靜兒…”半昏半醒之間,雲辰依然在給自己的莽撞找借口….
駝燕峰山腰松林間,花間等人看着龍鶴頃刻間帶着雲辰上下起伏翻滾翩飛的沒影兒,也是素手無策一籌莫展。
“不會有事兒吧…”雲秀的臉色一片岔白,雲雪的雙眼則一片焦慮。
“我原以為他是個時刻冷靜的人…”花紅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
“他是為了取悅那個叫雲靜的女人麼?
”初佞看着雲秀問道。
沒有人來回答,因為這裡是蠻荒深處,不存在一絲僥幸的地方。
花間歎了一口氣,“走吧”說完帶頭向上走去。
因為這片松林存在于鳳鶴這種天級元獸的原因,一路上再也沒有遭遇任何元獸的襲擊,走過這片盡三千餘米深的松林後,終于抵達了雪峰的邊沿,向上望去陡峭的峭壁上一片皚皚白雪,不見任何生物。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衆人重新回到松林,在一座瀑布水潭邊駐紮下來。
雲辰依然沒有回來,沒有人去料想後果,特别是花間雲雪雲秀,對她們三人來說,跟雲辰比起來,所謂的未知寶藏,不管是神劍也好還是元乳之精也罷,跟一個活生生的雲辰比起來已經微不足道。
雲辰,在她們心中,才是最珍貴的那份财富。
初音初佞花紅同樣沒有說話,不管雲辰對她們來說是好是壞,但是從純女人的角度看,為了取悅某個女人而奮不顧身不顧後果的雲辰,無疑是個不錯的男人。
漫長的一夜…
陽光在東方升起的時候,駝燕峰後山依然一片陰暗,在初晨中,花間一行六人已經踏上了雪峰,這一段路隻有兩千米的距離,這也是她們能否尋到地方,進入駝燕峰山腹的最後兩千米,終年覆蓋堅冰的雪峰幾乎讓她們舉步維艱,加上高山上的大風,她們每前進一步都需要用劍器刺進雪地中來穩住身體,而後走出第二步。
花間依然領頭,雲秀扶着依然無法聚起元力的雲雪緊随其後,花紅落後一步在随時可能滑到的雲雪身後,初音初佞殿後。
雲辰一夜也沒有回來,隊伍的前三人還在妄想着他一定會回來,隊伍的後三人則對雲辰能夠回來不報任何希望了。
但是有一點在隊伍中是一緻的,缺少了雲辰的她們,覺得未知寶藏離她們越來越遠了,沒有了雲辰的隊伍,也就喪失了那份每每臨危不懼的睿智。
….
陽光如此刺眼,狄雲辰卻感覺到了冷,連做噩夢都在被烈火焚燒的他,竟然感覺到了冷,這實在是一種落差很大的感受,但是很美妙。
帶着這種美妙的感覺,雲辰睜開了眼,陽光如此刺眼,讓他又想到了萦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烈焰。
他整個人仰躺在山地上,他艱難的擡頭首先看到的是赤身裸體的自己,天羽衣已經散在了他的身側,完全報廢,唯一沒有報廢的是那隻須彌袋,真是個寶貝…
他已經不想去看自己的雙臂了,到目前為止他依然沒有感覺到自己雙臂傳來的任何知覺,連痛感也沒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們依然存在于他的雙肩上,他首先看到自己被燙傷的泛起一片水泡的兇部,一個個雞蛋大小的水泡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奪目,泛着七彩的光暈…
他潔白的腹部肌膚在火焰的炙烤下已經變成了一層灰色的死皮,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小**,在山風陽光中,迎風傲展,他都要死了,他的小**竟然還能晨豎?
難道是因為處男的緣故。
一陣昏眩襲來,他揚起的腦袋又頹然倒地,他艱難的扭頭左右環顧…什麼都沒有,什麼也看不見,除了藍天白雲陽光和肆虐的寒風,什麼都沒有,于是他知道了,他最終掉在了一座高山之巅…他已經不再記得自己喪失意識那最後瞬間的記憶。
然後他又感到了熱,一片陰影從他腦後上方籠罩過來,遮擋住了陽光反而讓他更熱,他翻着眼看到了正上方有一根細長的脖頸從腦後伸了過來,上面那一層如同噩夢般的金紅羽毛,在陽光的耀射下不再流轉着一層火焰,而是一層金紅色的光華,如同水紋般流轉蕩漾,耀眼生輝。
然後他看到那張此刻已不再噴吐火焰的細長小嘴,微微張啟的小嘴上面已經彌漫了一層某種貪婪的唾涎,讓它頭頂美輪美奂的七彩翎毛也變得猙獰可怖起來,難道這隻鳳鶴嫌折磨的他不夠,想要生吃了他麼?
帶着這種不太好的想法,雲辰首先想到的是捂住自己的小**,如果鳳鶴是選擇從哪裡先下口,實在有辱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隻是大腦的意識已經無法傳遞到雙臂中,他唯有用雙腿緊緊夾起…
最後他看到了鳳鶴的雙眼…并通過眼神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他腦海中生成…
那是一種憎惡并生死不棄,兩種決然相反的情緒
讓雲辰突然覺得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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