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瑰放下孩子,跪在康正帝面前,頗為惶恐地說道:“陛下恕罪!
”
康正帝活動着手指,不好意思喊疼,卻說道:“起來吧。
朕有話跟你說,孩子在,不方便。
”
“隐月,把孩子抱出去。
”康正帝說道。
玲兒便開始哭鬧,楚瑰勸說了半天,這才讓隐月把淚水漣漣地玲兒抱了出去。
“你和楚家斷絕母子關系了,為什麼不讓百裡淩風告訴我?
”康正帝問道。
楚瑰低垂着眼簾不說話,過了半晌,他再擡起眼眸,卻恢複了昔日的邪魅。
他冷戾地笑着說道:“陛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
康正帝被楚瑰這樣一說,忽然間,有些窘迫。
“朕來……是有事相求。
”康正帝有些愧天怍人地說道。
楚瑰眯了眯眼眸,邪笑着坐了下來,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茶,反倒像是主人似的,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
這才說道:“草民不知陛下深意,還望陛下明示!
”
康正帝清了清喉嚨,沉聲說道:“朕向楚家借軍資,楚家卻說,當初你走的時候,帶走了楚家八成的資産。
”
楚瑰微微皺了皺眉,噙着一抹邪笑,問道:“這樣荒誕的話,陛下也信?
”
康正帝坐在了楚瑰的對面,說道:“是别人的話,我不信。
是你的話,我知道你有這能力。
況且,你拿走了資産,也是保住了你的弟弟。
你怕你走以後,楚府有人敢欺負他,自然要拿走資産,以此鉗制住了楚家肆意妄為的資本。
雖然可能楚家誇大其詞了,但是六成恐怕是有了。
”
楚瑰揚了揚眉,說道:“若是讓陛下如願,草民有何好處?
”
康正帝歪着頭,問道:“你想要什麼?
隻要朕能做到的,朕都能幫你達成心願。
”
楚瑰忍不住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莞爾,楚瑰卻說:“讓陛下失望了,草民如今沒什麼想要的。
”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不願意給朕借這筆銀子了?
”
楚瑰起身說道:“很抱歉,草民幫不上陛下的忙。
告辭!
”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站起身來說道:“你是不是就等着朕有一天來求你呢?
夢瑤的古家,你用你從楚府帶走的資金,把她們搞垮了不說,還吞并了她們的資産。
你現在說是富可敵國,也不足為過了!
”
夢瑤國的古家,便是金玲的嫡父古俊雅的母家。
雖然康正帝不知道楚瑰是出于什麼原因,把古家弄得家破人亡。
可是他現在手上,可以說是掌握了,足以讓半個大月氏經濟癱瘓五年,而無法複蘇的資本。
楚瑰冷笑了一聲,說道:“陛下還當草民是那個,離了陛下就要活不下去的楚瑰麼?
”
“真抱歉!
又讓陛下失望了!
”楚瑰說道。
康正帝抿了抿唇,說道:“好,不說這個。
朕問你。
最後一夜,朕聞到你身上有金玉湯的味道,還對你說:傻瓜,你又做這種事。
你可還記得?
”(詳情請回顧,第一百七十八章。
)
楚瑰忍不住一怔,他背對着康正帝,一直沒有回頭。
“朕再問你一遍,這孩子是誰的?
”康正帝問道。
楚瑰有一絲驚慌,可是他轉念一想,百裡淩風竟然沒有告訴她。
那麼,也就是說她很可能并不知道實情。
“很抱歉,這孩子真的不是陛下的。
”楚瑰說道。
楚瑰轉過身的時候,嘴角噙着一抹邪魅雜糅着溫柔的笑意,說道:“當初與陛下分開之後……沒多久,我便遇到了……”
康正帝聽着,兇口不停地起伏。
康正帝冷靜了一下,便道:“好!
那,朕就把她帶回去滴皿驗親試試看,究竟是誰的孩子!
”
康正帝繞過楚瑰,便想走。
楚瑰緊握着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陛下所求之物,草民給陛下便是了!
隻求陛下放過草民和草民的妻主,和草民的女兒!
”
康正帝冷笑着,說道:“朕放過你和你妻主,但是,你的女兒,朕要帶走。
”
楚瑰拽住了康正帝的胳膊,他隐忍着自己的怒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草民求您了!
”楚瑰松開了康正帝的胳膊。
康正帝轉過身來,捏着楚瑰的下颌,說道:“傻楚兒,玲兒若不是朕的孩子,朕會毫發無傷的送她回來的!
”
康正帝松開了楚瑰的下颌,問道:“朕再問你最後一遍,她是誰的孩子?
”
楚瑰咬着唇,頭偏向一側,并不說話。
康正帝剛要說什麼,前院便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康正帝看着跑進來的隐月,問道:“什麼事!
”
隐月再不谙情事,也看得出來康正帝和楚瑰之間是有什麼的。
所以,她有些磕巴地說道:“陛下……外面、外面有一女子,自稱是楚公子的妻主……她硬要向縣丞讨人。
”
康正帝牙關緊繃,蹙了蹙眉,說道:“把人帶來。
”
一個亭立憨直的女子近來之後,就向楚瑰這邊跑。
她跑倒也罷了,還喊道:“夫君――”
康正帝蹙了蹙眉,看着她扶起楚瑰的樣子,也不願留下細聽楚瑰讓她跪下行禮的那些話,隻是向外走去。
“如若玲兒不是朕的女兒,朕會認她做義女,再送還給你們的。
”康正帝說道。
楚瑰卻丢下了身旁的女子,跑向康正帝,說道:“陛下請留步――”
康正帝擡了擡手,護在她身旁的錦衣衛這才把刀劍收了起來。
康正帝低垂眼眸,許久才擡起眸子看向楚瑰。
問道:“什麼事?
”
“楚玉玲是……是陛下的女兒。
但是,草民願意用楚家一切的資産,換玲姐兒。
”楚瑰說道。
那憨直的女子這才跟了過來,一臉懵然地道:“當今聖上就是小小姐的生母麼?
”
“陛下萬安――草民有眼不識泰山!
草民叩見陛下!
”這女子的聲音響亮的有些震耳欲聾。
康正帝偏過頭去,心底咕哝,差點被這貨吵聾了。
“平身吧。
”康正帝面無表情地說道。
原來,這女子是楚瑰找的“保镖”。
為了便利,隻得扮作夫妻。
這人聽客棧的人說楚瑰被“請”到了縣丞府邸,也沒聽清什麼女皇之類的話,便跑了來。
總之,她不過是個神經大條的镖師而已。
和楚瑰,也不過是雇傭關系。
康正帝根本沒有理會楚瑰的話,而是直接就出發回榮都了。
楚瑰追了幾天,怎麼都再找不到方法接近康正帝,終于怒了。
“曲宸萱!
”楚瑰攔在了康正帝乘坐的馬車前,就如同當初,她陪南宮紫晨他們從路州回來時那樣。
康正帝對突如其來的停車,吓了一跳。
因為她實在受不了楚玉玲嚎啕大哭,便用絹子好好地塞住了耳朵,耳朵兩側還夾着枕頭,所以,自然是聽不見楚瑰在外面喊她的。
康正帝下車的時候,看見楚瑰跪在她面前,她心底不由的又泛起疼痛。
她拉起滿臉是淚的楚瑰,說道:“上車!
”
楚瑰從錦衣衛手中接過楚玉玲,擦幹了楚玉玲的眼淚,哄着孩子。
康正帝卻說道:“她再沖我吐口水,我就打她了啊!
”
楚瑰原本還想對楚玉玲好好地說,這是她的母皇什麼的。
可是聽康正帝這樣一說,他就沒好氣地翻了康正帝一眼,說道:“多大的人了!
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
康正帝用指尖拂去了楚瑰的眼淚,含在口中,說道:“苦的。
”
楚瑰一雙邪肆有神的大眼,被她的舉措驚得圓瞪。
楚瑰正看着康正帝,便被她湊了過來,撚過他的下巴,唇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柔軟。
原本一件突如其來的浪漫,卻忽然……畫風急轉。
楚玉玲伸着小手,啪啪啪地小巴掌打在了康正帝的臉上。
康正帝指着楚玉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敢打你娘!
你是不是想死!
”
楚瑰趕忙護着楚玉玲,捂住那奶聲奶氣地嚷嚷:“你不是我娘!
你不是我娘!
我讨厭你……”
康正帝隔着楚瑰,去抓楚玉玲,楚瑰吓得趕忙擋在孩子前面,忍不住說道:“你幹嘛呀!
陛下!
陛下别這樣!
”
康正帝聽着楚瑰的吵嚷,順勢貼着他,又吻上了他的唇。
就在楚瑰沉溺在康正帝突如其來的溫柔裡的時候,卻聽見面前的人:“唔唔……嗯――嗯!
”
她從楚玉玲口中搶出了自己的手指,疼的指着楚玉玲狠狠地說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好好的活着!
”
楚瑰感覺到康正帝是真的生氣了,趕忙對楚玉玲說道:“給你母親道歉!
”
“我不!
她才不是我母親!
”楚玉玲賭氣地說道:“我要姚楊小姐做我的母親!
”
楚瑰看着康正帝微眯的眸子,有些害怕。
康正帝冷冷地說道:“那個憨傻的女人憑什麼做你母親?
”
“她對我父親好!
你對我父親不好!
我才不要你做我母親!
”楚玉玲抻着脖子說道。
“你别攔着她!
”康正帝拉開了楚瑰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那你告訴我,她都對你父親怎麼好的呢?
”
“她從來不兇我父親!
我父親生病了,她夜裡還給我父親送藥呢!
你既兇我父親!
還咬我父親!
你對我父親不好!
我也不喜歡你!
我要我母親!
”楚玉玲理直氣壯的說道。
康正帝玩兒味地笑了笑,繼續問道:“她夜裡給你父親送藥,是麼。
送了很久麼?
”
“當然啦!
”楚玉玲氣哼哼地,完全沒有聽明白康正帝話裡有話的用意。
楚瑰嘴唇發白,他伸手去拉康正帝的袖子,想對她解釋,卻被康正帝一手甩開。
康正帝撐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楚瑰,抱起楚玉玲,輕聲說道:“玲兒,姚楊小姐是父親雇傭的镖師。
她不是你的母親。
父親不是說,早晚會帶你找到母親的麼?
”
楚瑰用餘光仔細打量着康正帝,見她毫無反應,繼續又說道:“玲兒,父親是不是跟你說過,父親當初很愛你的母親,然後才懷上的你?
”
“那,母親愛父親麼?
”楚玉玲問道。
楚瑰一愣,以前楚玉玲從沒問過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偷偷看向康正帝。
而她,臉上也有些尴尬。
楚瑰局促地說道:“父親以前……以前傷害過母親的家人……”
楚玉玲似乎對這句話并沒有聽進去,而是轉向康正帝,扯了扯她的袖子,問道:“你說你是我的母親,那你愛我父親麼?
”
康正帝蹙了蹙眉,她沉默了許久,卻沒有回答。
楚瑰抱起不依不饒繼續問的楚玉玲,指着窗外說道:“你看,馬上就到榮都了呢!
榮都是咱們大月氏的國都京城,有很多玲兒沒見過的東西呢!
玲兒想不想去看啊?
有最著名的泥人張鋪子,還有玲兒喜歡看的皮影戲,還有好吃的冰糖果子,還有好多好多玲兒沒吃過的糕點呢!
玲兒想不想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