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看着執羽之子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由得頭皮發麻,有些走音地問道:“你還要幹啥!
”
執羽之子詭秘地伸手說道:“陛下還沒給我承諾呢!
派來跟蹤我的,奧不!
保護我的,必須是男子!
”
“就這個?
好好好!
男的!
男的!
滿意了吧!
”康正帝一臉沖怒,又唯恐避之不及地說道。
執羽之子滿意地,伸手抱住康正帝,卻不小心衣袖挂住了她頭上的朱钗。
康正帝慌亂地推開執羽之子的時候,頭發卻被扯得生疼,隻好随着被挂到的朱钗,貼在執羽之子擡起的胳膊上。
“執——羽——之——子——”
執羽之子看着咬牙切齒地康正帝,趕忙說道:“你别急,我幫你弄開,那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了啊!
”
“你——”康正帝龇着牙,恨不得生生活剝了面前妖娆無方的男子。
來往的宮人都極為避諱地繞開,卻忍不住低着頭,斜着眼,多加打量了一番。
執羽之子一邊慢吞吞地,搗鼓着康正帝頭上的朱钗,一邊輕聲問道:“為何陛下見到我,總是很想逃跑呢?
”
“因為你嘴賤!
嗷——”康正帝快速地接完話,就被迫後悔了。
執羽之子正欲解釋什麼,卻正好解開了朱钗和衣袖的牽扯。
可是,執羽之子依舊低着頭,目光卻轉移到了康正帝的臉上,他貪婪地汲取着康正帝身上綿延悠長的淡淡香味。
這種多種花果香混合調配出來淡甜而不膩的味道,惹得執羽之子忍不住貪婪地再用力吸了一口。
“還沒好麼?
”康正帝明顯有些不耐煩。
執羽之子臉上忽然有一絲難過和哀愁,轉瞬即逝。
“好了。
”
康正帝擡頭看向執羽之子的那一刻,明明從他妖媚無方的水眸中,捕獲了本不應該屬于他的情緒。
執羽之子突然扭頭,丢下露出憐憫神色的康正帝,徑自離去了。
炎炎夏日,一縷清風拂過,康正帝站在庭院之中,心底如同被吹起一片漣漪的湖面。
說不上有大的感悟或凄涼,隻是覺得心間的一絲平靜被風拂皺了。
孝惠太後雖然和康正帝堵氣,可是他也從中明白了一個信息:他的女兒并不打算廢後!
其實,孝惠太後手上拿着月落雪和齊王的那封通信。
即使廢後,也不敢有人跳出來幫帝師說話。
因為,誰說話,都等同謀逆。
孝惠太後知道康正帝在逐漸安插她自己的人,他也知道,康正帝對帝師多有避忌的原因。
他甚至,知道康正帝每每去接觸江珵鶴,都有她的目的。
可是,孝惠太後卻不理解,康正帝為何要在這種事情上維護鳳後。
這種事情,不要說出在皇家,即使是發生在尋常百姓的家中。
休夫,根本就是天經地義。
孝惠太後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康正帝。
就如同,他到最後,也沒有完全懂自己的妻主慶順帝那樣。
康正帝這樣維護江珵鶴,理由是什麼呢?
孝惠太後一隻手撐着額頭,一隻手撥着佛珠,坐在軟炕上若有所思。
竹言匆匆走了進來,低聲對孝惠太後彙報了一下,這兩天宮外發生的變化。
孝惠太後聽罷,忽然起身,說道:“準備駕辇,哀家要去帝師府!
”
康正帝剛在衍慶堂坐下,念生便來了。
南宮虹夕鳳眸怒瞪,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康正帝又走了出去。
若蒼看着恨的咬牙切齒的主子,隻得寬慰道:“主子莫生氣,許是這秦美人胎像不穩了,又或是出了什麼大事,這才不得不來請走陛下的。
”
南宮虹夕堵氣地說道:“真出了大事才好呢!
真是的!
别人的一天,都沒有這樣受打擾的!
偏偏要挑在我的這一天?
又是那個什麼狗屁世子!
又是秦楚笑的!
”
若蒼連連倒吸了幾口氣,趕忙倒了茶,說道:“主子用些茶吧!
要不?
奴才去拿些點心來?
還是陛下專門叫人做的焦糖梅子呢!
”
“哼!
”南宮虹夕把手中的錦帕扭擰的像一團抹布似的,不甘心地說道:“去!
你去打聽!
歧陽宮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非要在這一天跟我搶陛下!
”
“諾。
”若蒼正準備走,又回過頭叮囑道:“主子,切莫動氣,奴才去去便回來。
當心隔牆有耳才好。
”
南宮虹夕雖然不悅,可是想到孝惠太後曾經對他的責罰。
每每後宮訓示,孝惠太後都還要再拿出那事來說項,他便隻好忍氣吞聲地住了口。
康正帝慌忙地趕到了歧陽宮,推門的時候差點絆倒,她人還未進門,聲音就先到了:“楚笑!
”
秦楚笑一臉愁容,他扶着後腰,想要從軟炕上起來,卻聽見康正帝趔趄着,還不忘阻止地說道:“别别别!
你别動——”
“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嗎?
”康正帝着慌地一個箭步沖到秦楚笑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秦楚笑緩緩地搖搖頭,可他的俊美容顔上,愁容卻絲毫未減。
“那你怎麼叫我速來!
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康正帝因為擔憂而有些生氣地說道。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身後的一衆宮人,沉默不語。
康正帝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全部退下。
她握着秦楚笑的手,說道:“怎麼這麼燙?
你和紫晨正好相反,一個渾身透涼,還不停地出虛汗。
一個是渾身滾燙,卻蓋着棉被都無法安眠。
”
秦楚笑一臉焦慮,深邃的鷹眸中寫滿了擔憂。
他反手握着康正帝水蔥般的手指,低聲說道:“陛下,剛才義父來過。
”
康正帝有些發怔,并沒有接話,而是在等秦楚笑的下文。
“義母不便插手這件事,但是,叫義父給我捎了話來。
”秦楚笑讓康正帝坐在他的身旁,繼續說道:“陛下——可有廢後的心思?
”
康正帝緊鎖眉心,一臉納悶,問道:“何出此言啊?
”
原來,因為鳳太後的崩逝,選秀之事依照孝道宗旨,往後順延了一年。
說是一年,其實隻是把新晉的家人子擡名分的日期順延了而已。
這選秀,從大選,言選,儀選……直到殿選,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通過種種海選方式,最終定下的家人子,再由皇帝選擇誰留用,誰賜婚,誰落選歸鄉。
這又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然後被留下的家人子,才能從儲秀宮,正式入駐後宮。
而這四個月之前,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在家學習宮廷禮儀。
也就是說從正式選秀開始到結束,本就需要七個月的時間。
鳳太後的崩逝,其實并沒有真的推遲一年的選秀時間。
隻是順延了幾個月而已。
而鳳後偏偏碰巧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了狀況,加上康正帝對帝師的态度,已經從明捧暗壓,到了明面上都頗為芥蒂打壓的程度。
那,必然有一大批人就坐不住了。
朝廷上又出現了不少降臣,她們對穩妥的靠山,更加求之若渴。
那麼,諾大的月氏國,試問,哪座靠山比皇帝這座靠山更牢固呢?
而降臣、降将生出這樣的心思,原本月氏國的朝臣将領又怎會毫不忌憚呢?
于是,大家就削尖了心思,想要把鳳後這個位置,籠絡在自己家。
不管是關乎所謂大義也罷,還是關乎榮辱也好,就算是關乎自己的利益。
她們也都已經死死的盯着這個寶座,猩紅了雙眼。
雖然保住鳳後,是這寶座不落入降臣手中的最好辦法。
可是,大家一想到這能牽扯到自己的利益。
那就沒有必要保住别人,為了所謂的穩妥,反而也阻隔了自己可以掙紮上位的希望。
大家都想着:若是我家的兒子,坐上了鳳後的寶座,生下的皇女,再不濟也是皇女!
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外孫女榮登大寶,我還何愁其他?
土曜日和日曜日這兩日的功夫,不少人就開始為了各自的利益,想着先把首要的絆腳石除掉。
于是,有些心存僥幸者,就想打着什麼,被斬首的戰俘污言穢語定不會是空學(昂,那個字是不讓那啥的字)來風。
她們商議着,一定要以辟謠為由,讓鳳後自請讓賢讓德。
“這種聽起來義正言辭,實則荒誕無恥的理由,她們也想的出來?
嗬——也是為難她們了昂!
讀了半輩子的聖賢書,就在這給朕天天苦心鑽研這些個狗扯的犢子?
”康正帝冷笑着說道。
秦楚笑對江珵鶴談不上喜好和厭惡,他隻是站在康正帝背後的角度,不由得犯愁。
因為自從康正帝登基以來,她提出的許多改革,不論好壞,總有一些利益受損的朝臣要跳出來與她唱反調。
而且,似乎這樣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
秦楚笑擔憂的是康正帝的切身安危,以及名望和心力康健等諸事。
秦楚笑不由地說道:“陛下,她們也并非主張以不潔的污名處決鳳後。
她們,隻是想讓鳳後以無夫德、夫言、夫容、夫功自行讓賢鳳後之位罷了。
”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有些不解地說道:“楚笑,我原本以為,全世界都去踐踏鳳後,你都會支持他的。
我守護的不僅是我的鳳後,不僅是我的正夫,而是整個真正理應存在的人權。
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東西麼?
”
“夫德有四,可這四項,江珵鶴一項也沒有觸犯。
憑什麼讓他,為了她們的那些肮髒的私心,給她們騰出地方?
這不是指鹿為馬麼!
”
秦楚笑見康正帝有些生氣,便說道:“陛下——你且消消氣吧!
我就是擔心你總是這樣生氣,對肝脾不好。
你每每與朝臣意見相左,都是以強硬的手段去打壓她們。
我雖然不懂什麼前朝政務,可我多少還是知道些道理的。
我隻知道一味的強壓,很難平衡這些紛雜糾結的利益關系。
”
“我,是擔心你。
”秦楚笑鷹眸中足以照亮世界的誠摯關切,如同一潭幽深的湖水,讓康正帝心底的火苗瞬間滅了蹤迹。
康正帝拍了拍秦楚笑的手背,說道:“我知道了。
你不要想這麼多。
你因為擔心我,甚至覺得把江珵鶴交付出去,能換得朝臣們的心滿意足,不再有任何怨氣,也是值得的。
這份心意,我懂。
”
康正帝輕輕地搖着頭,說道:“可是我不能這麼做。
”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目光如炬的星眸,很想問她:是不能這麼做,還是不想這麼做呢?
可是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實在不合時宜。
便垂下了眼簾,抿着棱角分明的唇,沒有說話。
“唉——朕隻是兩天沒有去交泰殿,她們就要想着法兒的鬧幺蛾子!
就不知道沐休這兩個字的意思是什麼嗎?
唉——”
康正帝拍了拍秦楚笑的手背,說道:“朕這就去處理這些爛糟的破事,你什麼也别多想。
你相信我便是了!
我一定會盡力處理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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