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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獨木

花嬌 吱吱 3778 2024-01-31 01:06

  顧昶頭都是大的。

  裴老太爺已經去世三年了,也就是說,裴宴接手裴家的事務已經三年了,就算有什麼不平的賬目,他也早就做平了。
裴老太爺到底留下了多少錢财,想從賬目上看出什麼來,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以裴老太爺的身份地位,三十萬兩銀子,裴宴報的已經是個良心價了,對要分宗析産的裴彤而言,很對得起他了。

  可他并不希望裴彤分宗。

  從長遠來看,分宗對裴彤是非常不利的。

  先不說裴彤還沒有入仕,就說裴绯。
裴宥去世,裴彤是長子,裴绯就是他的責任,沒有了裴府這把大傘,裴绯一個要靠兄長的次子,能說到什麼好的親事?

  沒有一門好親事,他們兄弟又如何抱團取暖,如何能有個好前程?

  再說裴宥的那些所謂的同年和同僚,有裴宣這個仕途正盛的叔父在,誰會越過裴宣去,把資源投在還沒有成氣候,也看不到未來的裴彤身上。

  裴彤要是真的有事,找裴宣不行嗎?

  裴宣若是幫裴彤,這門親戚就還在。
如果裴宣不幫裴彤,誰還認裴彤是裴家的子弟?

  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裴彤怎麼就這麼短視,同意了出宗呢?

  顧昶懷疑是楊大老爺做了手腳。

  顧曦又為什麼不攔着點?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顧曦一眼,大喝了一聲“胡鬧”,對裴氏兩兄弟道:“這件事還是再商量商量吧!

  顧曦滿腹委屈。

  她隐隐覺得哥哥不會同意分家,可她到底是内宅婦人,又憑什麼阻止裴彤和楊大老爺呢?

  再說了,她覺得這樣分出去也行。

  她自己的日子肯定能越過越好。

  顧曦嘟着嘴,低下了頭。

  顧昶看了歎氣,覺得自己這是遷怒了妹妹。

  又有幾個人能成為裴宴的對手呢!

  裴宴若是成心想把裴彤丢出去單過,就算是他在場,也未必能阻止。

  可他還是不死心,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他問裴彤:“你兩位叔父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有些事,你可要想好了。
覆水難收。

  裴彤聽着不免又猶豫起來。

  旁邊的楊大老爺見勢不妙,忙笑着提醒裴彤:“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不然他也不會把宗主之位傳給你三叔父了。
你離開,長幼有序,對裴家也好。

  他這是在提醒裴宥都做過些什麼。

  正因為如此,裴彤才不好意思就這樣走掉。

  他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叔父,沉思了片刻,還是沒有忍住,對兩位叔父說了聲抱歉,把楊大老爺拉到了門外,低聲道:“如果我離開了裴家,您能把我阿爹寫給您的那封信給我嗎?

  楊大老爺立刻警惕起來,緊張地道:“你要做什麼?
怕裴家會食言嗎?

  “不是!
”裴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錯怪了三叔父。
但我也不想忘記阿爹的死。
我想,我既然要離開,那就離開的幹幹淨淨,不再參與到裴家的諸事中去好了。
我阿爹寫給您的信,就當是我給他們的禮物。
從此以後,我不欠裴家的了,他們也不欠我的了。
大家再遇到,點點頭就好。

  真是蠢!

  楊大老爺強忍着,才沒有說出這句話來。

  不過,年輕人嘛,沒有經曆過事,總會以為這世上任何事都是那麼簡單,以後吃了苦頭就會知道厲害了。

  但讓他把信交給裴家的人,那是萬萬不可的。

  這是他自保的手段之一。

  他和裴彤打着太極:“也不用急在這一時,等把家産分清楚了再說。

  裴彤卻不想再丢臉了。

  他先是誤會了裴宴,後來又占了裴宣的大便宜。

  他也想做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而不是讓人說起來就是他占了裴家多大的便宜。

  裴彤一把拽住了楊大老爺,道:“大舅父,您還是給我吧!
趁着我舅兄也在,我們把話說清楚了。
我不想欠着人情離開裴家。

  楊大老爺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并不願意交出那封信:“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拗。
那封信事關重大,怎麼能就這樣的送出去呢?
你放心,我留着那封信并不是為了讓裴家抄家滅族,那對我們有什麼好?
你就相信大舅父好了,我會在一個适當的機會交給裴家的。

  是得到更大的利益之後嗎?

  裴彤望着眼前大舅父熟悉的面孔,卻第一次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們家和裴家鬧成今天這個樣子,楊家不就是矛盾的關鍵點嗎?

  大舅父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或許,這個世上就沒有靠得住的人。

  就算是他二叔父,也要顧忌着三叔父,不會全心全意的幫他。

  裴彤非常的失望,他淡淡地看了楊大老爺一眼,道:“那就如您所願。

  他們這一房就算是離開了裴家,也不會以楊家馬首是瞻。

  他要離開,就準備離開的徹底,不再和江南的這些世家來往了。

  以後,他們就是京城一個小小的家族。

  裴彤仿佛看到黑暗下,他從小長大的院子裡點燃的昏黃燈光。

  就這樣吧!

  他占了家中的便宜,就當是他欠兩位叔父的好了,等他有能力了再還吧!

  裴彤挺直了脊背,走了進去,第一次正視裴宴和裴宣,主動地和自己兩位叔父道:“二叔父,三叔父,讓你們久等了。
我相信你們不會騙我的。
賬目我就不看了,就按您們說的,我搬到之前父親住的院子裡去。
可修家譜,落戶京城,接母親和弟弟過來,恐怕還得兩位叔父幫着我擔待點了。

  他說完,還恭敬地給裴宴和裴宣行了個禮,與剛才瘋狂地叫嚣着要找裴宴算賬的,仿佛是兩個人。

  裴宴和裴宣不禁互看了一眼。

  裴彤卻已轉身去和顧昶說話:“大舅兄,麻煩你為了我的事還特意過來一趟。
我大舅父說的對,我離開裴家,對裴家更好。
就這樣把宗分了吧!

  事已至此,顧昶再反對有什麼用。

  可在他心裡,卻埋下了對楊家的不滿。

  過了兩天,裴彤定了搬家的日子,顧昶抽空又來了一趟。

  家中要帶走的東西都已打包放好了,隻等到了吉時搬到裴宥當年買的宅子裡去。
顧曦也一改從前的懶散,神采奕奕地站在正房的台階前,親自指揮着家裡的仆婦挖着院子裡的幾株牡丹花。

  顧昶不由道:“你怎麼挖起院子裡的花木來?
裴家的人知道嗎?

  “知道!
”顧曦一面請了顧昶屋裡坐,一面道:“二叔母說,我看着什麼喜歡的就帶過去好了。
這是兩株比較稀少的墨菊。
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裴遐光不喜歡花花草草的,所以他屋裡也不怎麼種,還不如我帶過去呢!

  這都是小事。

  顧昶沒有和她多說,而是問起了析産的事:“錢到賬了嗎?

  顧曦點頭,非常滿意的樣子:“第二天一早兩位叔父就把裴彤叫了過去,除了把錢給了他,還把賬目給了一本他。
那些不動産都留給了裴家,說是我們以後長住京城,不方便管理,換了個在附近密雲的田莊,五百多畝,我們都覺得挺好的。
就等婆婆帶着小叔子來京城了。

  這樣也好!

  顧昶颔首。

  顧曦親自給他端了點心果子進來,在旁邊陪坐,并道:“裴彤去老宅那邊收拾了,晚上才回來。
阿兄在這裡用了晚膳再走吧!
我總覺得楊家不懷好意,有些話,還得你跟他說說才好。

  顧昶過來,也有這個意思,自然說好。

  兩兄妹難得偷閑半日,說着體己話。

  郁棠這邊,阿杏卻在悄悄地告顧曦的狀:“不是說是江南四姓家的姑娘嗎?
怎麼還稀罕起我們家的牡丹花來?
不能去花農那裡買麼,還要挖了帶走。
您也太慣着她了?

  郁棠笑道:“這可不是我答應的,是二太太答應的。
我怎麼都要顧着點二太太是不是?

  阿杏撇了撇嘴,當着郁棠的面到底沒再說什麼。

  郁棠就問她:“給我娘家人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阿杏連連點頭。

  郁遠就要返回臨安了,郁棠讓他幫着帶了些東西回去,娘家人的就由阿杏幫着準備,婆家人的就由青沅幫着準備。

  阿杏道:“我聽門房的說,三老爺吩咐他們備車了。
到時候要送舅少爺去通州登船呢!

  與前世相比,阿杏更顯活潑,還很喜歡到處跑,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的。
郁棠因此知道了不少府裡仆婦管事的事。

  聽她這麼一說,郁棠不免心動,晚上裴宴回來的時候,她殷勤地服侍裴宴更衣不說,還主動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嬌聲問他:“我想随你去通州!

  裴宴根本就沒有隐瞞自己的行蹤,聞言哈哈地笑,捏了捏她的下巴,逗着她道:“你買的東西太多了,車裝不下。
不能帶人去。

  “胡說!
”郁棠不滿,從裴宴身邊跳開,道,“我問裴伍了,他說專門給你備了輛車。
”她說着眼睛珠子還直轉,“要是真的不夠坐,那我們去殷府借輛馬車吧?
反正殷太太這些日子什麼也不能做,殷大人肯定在家裡陪着她。
他們家肯定有多的馬車。

  裴宴笑道:“人情債更難還。
我這兩天剛出去了十五萬兩銀子,我們可得緊着點用。

  郁棠立刻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得意地笑道:“我來的時候,我阿爹給了我一千兩銀子,婆婆給了我三千兩銀子,不用你花費,這次去通州的費用,我全包了。

  那财大氣粗的小模樣,頑皮中透露着些許的狡黠,看得裴宴心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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