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這一嗓子,驚呆了院裡一衆人。
正踩着竹梯往門楣上紮白花的溫父險些一個不穩跌下來。
剛從山上砍了擡棺木回來的謝家父子瞪大眼睛。
先前還在說話的宋家族人們更是紛紛閉了嘴。
所有人的眼睛都瞅向外頭。
隻見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宋老爹高卷褲腿,身上被露水打濕,布鞋上滿是黃泥巴,手上提着兩隻野兔,看樣子是剛打的。
堂屋裡停着為他準備的棺材,本尊這會兒活生生的站在外頭問發生啥事兒了?
“媽的,見鬼了這是?
”
謝姑父扔下柴刀,大步走到門外,激動地看着宋老爹,“老二哥,真是你?
”
宋老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心下焦急,“老謝,誰出事兒了?
”
謝姑父把手往宋老爹肩上一搭,摁了摁,感受到一個結結實實的大活人存在,再一瞥院裡頭的白花白綢白孝衣,頓時覺得尴尬,沒好意思開口。
宋巍走過來,“爹,您不是去礦山了嗎?
”
“是啊!
”宋老爹點點頭,“我之前的确在礦山,後來發現被騙了,就和親家商量着逃出來。
這不,礦山坍塌的時候,我倆走散了,我在混亂中遇到了你蔣姨媽家的大郎,他也在礦山幹活,虧他拉了一把我才能從那鬼地方逃掉,後來,你那位大表哥把我領家去住了兩天,說來咱家的路被沖垮了,讓我等一段時日路修好再回來,我放心不下,隻好繞了山路,趕早來的。
”
說着,把兔子遞給宋巍,又道:“在樹林裡剛好碰到我之前放的捕獸夾捕了兩隻兔子,就順道給拎回來了。
”
宋巍望着手裡的兔子,有些一言難盡。
宋婆子聽到了宋老爹的說話聲,兩手一抹淚,三兩步跑了出來。
見着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好氣又好笑,“你個糟老頭子,沒事兒也不早回來說一聲,害得全家人跟這兒哭天抹淚的,你瞅瞅你那樣兒,泥塘裡打過滾還是咋的?
還不快進屋洗洗。
”
宋老爹看着老妻,兩個月沒見,她人瘦下去不少,大概因為礦山的事急上火了,嘴角燎了幾個泡。
好在,還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
宋老爹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家裡這是以為他人沒了,正在辦後事呢!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當着衆人面,宋老爹沒那臉皮說些哄人的好聽話,幹笑兩聲,招呼着親戚們,“都怪我,沒能一早回來報平安,害得大家白忙活一場。
”
“哎,親家說的什麼傻話,這種事,白忙活才好。
”溫父走出來,看向毫發無損的宋老爹,心中感到一陣慶幸。
“對對對,白忙活才好。
”謝姑父附和兩聲,拍了拍巴掌,提醒大夥,“既然老二哥回來了,咱就再操點兒心,把東西都撤了吧!
一會兒給你們炖兔子肉吃。
”
說完,從宋巍手中把兩隻肥兔接過去,笑呵呵看了宋老爹一眼,“老二哥,一會兒咱哥倆好好喝一盅?
”
“那是,那是。
”不善言辭的宋老爹連聲點頭。
宋老爹回來,衆人面上陰轉晴,幹活也有了精神,沒多會兒的工夫,就把靈堂給撤了,棺材運出去,白綢白花說不吉利,放門外一把火給燒了,之後宋巍拿出兩挂鞭炮放了,宋婆子找來一套宋老爹沒怎麼穿過的新衣裳給他套上,這才把人給迎進去,又遣了宋芳拿上銅闆去劉三豁子家割了好幾斤肉。
原本陰郁沉重的喪宴很快變成了迎接宋老爹歸來的團圓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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