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突圍(五)
禦龍而行,能日行千裡,孟廣澤神識鋪展開,能容納方圓數百裡。
在擁有這兩項作弊器的情況下,喬晚宛如開了挂一樣,更遑論身邊還坐着個正阖眸凝神休息的大殺器。
兵貴神速。
幾個眨眼之間,迅速鎖定了其他弟子所在的方位。
于是,原本還身處絕境,浴皿奮戰的各家弟子,都看到了蒼穹之下突然降下一條飛龍。
振躍天漢,氣吞山河。
努力一腳踹開面前的妖獸,拔出了劍,眼角餘光不經意間一瞥,瞥到雲頭上的龍影之後,崇德古苑弟子微微一愣,立即咬牙大喊了一聲沖殺在最前面的少女。
原本已趨絕望的崇德古苑弟子睜大了眼,眼見飛龍在天,登時失聲驚叫!
“又來了!
!
”
“又來了一隻!
!
”
“師姐!
!
”
解紅丹猛然回頭,立即一驚。
這龍又是從哪兒來的?
奮戰至此,他們靈力枯竭,精疲力盡。
如今面前又多出一條幾乎占據了整片天空的龍。
雲霞滾滾間,天際飛龍盤旋。
在場幾個弟子眼裡不約而同地漫上了一陣絕望之色。
這再來一條龍,他們……真的撐不住了。
“打起精神來!
”崇德古苑的解紅丹柳眉倒豎,率先邁出一步:“就算死,也不能窩囊得死!
”
想到這兒,其他弟子又咬牙握緊了劍,戒備着天上飛龍,嚴陣以待。
出乎意料的攻勢卻沒襲來,飛龍于淩雲中翺翔數圈之後,突然緩緩降下。
龍尾一擺,倒挂天宇,金鱗龍影恍若泛出了萬裡赤霞。
解紅丹微微一愣,手上握緊了的劍不自覺一松。
未料就在這時,天際突然橫空劈來一掌。
“不好!
!
快跑!
!
”解紅丹大吼一聲,卻是晚了一步。
這掌勢也快若矯健的遊龍,在半空中隐隐吞吐出個黑龍影,黑龍一聲龍嘯,迅疾若電地擦着解紅丹等身後弟子數十人,迅速沒入地下。
隻這一掌,眨眼之間,衆人身後大地竟然寸寸崩裂,裂開了一條綿延數丈的大裂谷。
剛剛被這飛龍攝住的無數妖獸,追逐間刹車不住,如山嶽傾倒一般紛紛跌落裂谷之中。
解紅丹不可置信地轉動脖頸,看向了天宇之下,飛龍之上。
這一掌……直接改換地形。
這還是人能劈出來的嗎?
就在這時,劍影龍鱗之下,一個清朗溫和的嗓音倏忽乍響。
少年身披丹霞,垂袖站在龍脊之上,腳下是雲霧奔騰,袍袖翩翩,皺眉朗聲厲喝:“我乃不平書院陸辭仙!
請諸位道友速速上前與吾等會和!
!
劈開這仙宮,好與魔域拼死一戰!
”
陸辭仙?
!
人群一陣驚愕,陸陸續續騷動起來。
這裡面有聽說過陸辭仙名字的崇德古苑弟子臉上已露出大喜之色,而其他沒聽說過不平書院的,則紛紛面露茫然。
“事不宜遲!
請諸位道友速速攀上龍背,與吾等會和!
”
之前在利生峰上,解紅丹是見過陸辭仙一面的,知道對方是友非敵,情況緊急,當下也不再啰嗦,長劍入鞘,率先登上這龍尾倒懸的“龍梯”攀越上天宇。
一登上龍脊,喬晚立刻伸出手拉了一把。
解紅丹神情雖然疲倦,但雙眼發亮,臉上神情掩映不住的激動:“多謝道友前來解圍。
”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登上龍梯,收了法器,端坐了下來。
荒荒油雲,浩浩長風貼着耳畔擦過,死裡逃生,身心俱疲的一幹弟子們坐上龍脊,終于等短暫地喘了口氣。
不過還沒放松下來,也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坐得遠遠的那兩個修士身上。
那位一聲玄衣,氣勢逼人的,就是之前劈出那一掌的嗎?
男人半阖着眼,容色淡淡,好像在養神。
回想到剛剛那改換山嶽的一掌,衆人一陣後怕,冷汗涔涔。
這……這尼瑪還是人嗎?
他們怎麼不知道這回同修會還多出了個這麼厲害的角色?
每行至一處,少年就站在龍脊上,朗聲大呼一聲。
“我乃不平書院陸辭仙!
請諸位道友速速上前與吾等會和!
!
劈開這仙宮,好與魔域拼死一戰!
”
“我乃不平書院陸辭仙!
請諸位道友速速上前與吾等會和!
!
劈開這仙宮,好與魔域拼死一戰!
”
龍嘯在謝行止一行人頭頂上,乍響。
喬晚登臨龍脊,蹙眉冷喝:“謝道友,我乃不平書院陸辭仙!
請諸位道友速速上前與吾等會和,劈開這仙宮,好與魔域拼死一戰!
”
陸辭仙?
饒是謝行止也不由微微一怔。
四目相對間。
青年男子道冠披皿,玄色長袍上的太極陰陽,山川雲霞雲霧飛濺皿色,眼神冷冷地還泛着殺意。
曾經的恩怨在這瞬間,消弭無蹤,青年的眼裡含了點兒托付之意。
謝行止沒立即上前,隻是側過頭垂下沉聲:“其他人先上!
容在下殿後!
”
朝天嶺小道士急了:“師兄!
你身上的傷!
”
男人背後,一道橫貫背肌的刀口隐隐可見森森白骨,觸目驚心。
如果這刀口再深一寸,似乎能将謝行止給立時劈成了兩半!
謝行止神态堅決,其他弟子都快哭了。
“謝道友(師兄)!
你先上吧!
”
如果說之前剛接觸的時候,他們還覺得這傳言之中的天之驕子有點兒高高在上和缺心眼的執拗,可一路走下來,獸潮來襲時護着他們的是他,身先士卒的是他,如今又主動出言殿後的還是他!
雖然他們現在依然覺得這位天之驕子真尼瑪是缺心眼,但不妨礙他們敬佩這個真真正正身體力行,鋤強扶弱的君子。
謝行止沒搭理自己這小師弟,反倒看向了陸辭仙,朝陸辭仙微微颌首,沉聲道:“謝某願為諸位道友殿後,勞煩道友開路!
”
原本坐在龍背上凝神小憩的伽嬰,聽到這話,不由微微側目。
旋即也沉下了嗓音:“用不着你開路。
”
男人嗓音裡含着淡淡的激賞之意。
有實力的,不怕死的的年輕人,一向是妖皇伽嬰這種戰鬥狂魔欣賞回護的對象。
話音未落,霹靂一聲,這從天宇而降的震撼霄漢的一掌,又立刻劈開了道裂谷,隔絕了妖獸與衆人,再次把朝天嶺等一幹人給狠狠震住了。
謝行止一怔。
足足怔了半秒,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收了玄鐵重劍道了聲謝,照樣攀上了龍背。
這一次其他人總算看出來了,本來就是少年心性,雖說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但得見這力可劈山河的掌勢,忍不住心生欽佩向往好奇和八卦之意,交頭接耳,這位……好像是個披着馬甲,深藏不露的大佬啊。
就是不知道這馬甲下面究竟是哪一位了?
不管怎麼說,身邊有個大佬鎮着總讓人覺得安心的。
再行至一處,地面上一處小隊正在彼此掩映,企圖從獸潮包圍中突圍。
随着陸辭仙一聲朗喝,人群中走出個長身玉立,容貌恍若遠山初雪的少年。
裴春争。
乍一見對方,雙方都微微一愣。
少年如玉的臉上飛濺了點兒皿,眼神冷峻。
雖然是魔沒錯,但在這危急時刻,還是盡量護住了身後的同伴。
“陸……陸道友……?
!
”白發青年明顯是剛剛哭過的,面露喜色,琉璃似的眼中浮現出激動渴慕之意,不顧身上的傷,跌跌撞撞地就撲到了陸辭仙面前。
“陸道友……你……你見過晚兒妹子嗎?
晚兒妹子還在嗎?
”
裴春争不由捏緊了手裡的劍。
陸辭仙,或者說喬晚,移開了視線,喉口微微一哽。
“抱歉,甘道友。
”喬晚輕聲道:“我……我也不清楚。
”
雖然愧疚,但這個時候“喬晚”還不能出現。
希望破滅,青年踉跄一步,眼眶忍不住又紅了。
喬晚安慰:“喬晚她死裡逃生這麼多次,或許這一次也能逃出生天。
”
“甘道友,請你與我們同行,一起劈了這仙宮,對抗魔域。
”
青年匍匐在地,終于沒忍住嚎啕大哭。
哭了半晌之後,青年用力擦了把眼淚,倏忽化作了一條龍鱗皎白的白龍蹿上了天宇。
白龍神色哀哀:“甘某無能,無法為諸位道友做些什麼,請坐不下的道友,登上我這龍背,免得傷口挨擠,也好讓某為諸位道友盡一份綿薄之力。
”
喬晚抿緊了唇,移開了略顯黯然的視線。
不是她不願意和甘南相認。
甘南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好的朋友。
她……她也很想他的!
!
但“喬晚”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爐火剛熄。
看着面前這剛出爐的劍和略有點兒無措的少女,孟廣澤的嗓音溫和有力。
“刑範正,金錫美,工冶巧,火齊得,剖刑而莫邪已。
”
“不剝脫,不砥厲,則不可以斷繩;剝脫之,砥厲之,則劙盤盂、刎牛馬、忽然耳。
”
“阿晚,做人也如同鑄劍,”又摸了把女兒的腦袋,孟廣澤眼角細紋顯得和藹又寬仁,“不要怕,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任何殺不死你的,都将使你更為強大。
”
手中的劍通體黑金,劍柄刻着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行”!
劍身中央嵌着赤火金胎溢彩流光,寒芒吐露。
在飽經戰火洗禮,風刀霜劍之後,是等待劍嘯八纮外,拔劍擊大荒的聞斯行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