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章現實
盡管她内心黑暗,葉秋卻是不能出言反駁她,因為他知道紅蓮所說的話一點都沒錯,在這個世界裡,壞人總比好人活的長。
另一邊,那一群躲在山窩中的逃難百姓看見幾個騎馬的人奔馳而來,還有百餘人在路上駐馬等候,以為是大禍臨頭,從林莽中一哄逃出,向正南奔跑。
女兵們都在戰馬上加了一鞭,大聲呼喊:“鄉親們!
不要怕!
不要跑!
我們是來給你們送娃兒的!
”
但是百姓們正在逃命不暇,沒有人聽得清楚。
弄玉公主的馬特别快,迅速地繞到衆百姓前邊,截住去路,繼續喊道:“鄉親們!
我是來送孩子的!
”
這聲音由于感情激動而帶着輕微的戰栗,在薄薄的白霧與寒風中散開,并且在對面的高山懸崖上傳來回聲。
百姓們被截住去路,不能再逃,同時也聽清了那大聲叫喊的話,感到又疑惑又驚異,互相觀望。
随即大家看見這個騎馬的已經來到十丈以内,果然面帶笑容,陽光傾灑在那張美麗的面容上,配以那溫和的笑容,就像是從天而降的菩薩一般。
一衆百姓先是一愣,随即聽到眼前人兒懷中果真傳出來嬰兒的哭聲。
可是,他們仍在驚疑不定不敢上前。
弄玉公主微微一笑,跳下馬來,走到那群百姓近前,解開白色披風取出嬰兒,問道:“這是你們誰家的孩子?
”
一個年輕婦女滿臉熱淚,雙臂向前一動,想說什麼,但旁邊一個老年婦女用肘彎猛地碰她一下,同時對她使個眼色。
她奔流着熱淚卻不敢吭聲,也不敢撲向前去,心中閃出一個疑問:莫不是拿小娃兒作誘餌?
弄玉公主又往前走幾步,同時将嬰兒用雙手舉着,柔聲說道:“鄉親們,不要怕。
這是你們誰家的孩子?
誰家的?
快來接住!
鄉親們,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
跟随而來的兩個女兵都下了馬,幫腔詢問,隻有雪女依舊坐在馬上,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時,那嬰兒又哇哇啼哭起來,發音不準地叫着“媽!
媽!
”
那個剛才已經熱淚奔流的年輕婦女突然從人們的背後出來,大哭着向弄玉公主的面前撲去,同時用撕裂人心的聲音叫着:“我的乖呀!
我的心肝呀!
”
由于身邊的老婦人一直緊緊地抓住她的衣後襟,當她向前撲時,那破舊的衣襟哧啦一聲扯掉了一大塊。
那老婦人右手還捏着那塊衣襟布片,左手牽着一個三四歲的瘠瘦男孩,緊跟着也撲向前去,哭着說:“我的可憐的小妞兒,要不是這位菩薩救你,我再也看不見你啦!
”
媳婦接住嬰兒,緊緊摟在懷裡,拍着,吻着,母親的熱淚洗着嬰兒髒兮兮的小臉頰,同時母親的口吻着嬰兒臉上的淚。
婆媳二人跪在弄玉公主腳下,不住磕頭,哭着感激救命之恩。
百姓們有的流淚,有的哭泣,有的歎息。
女兵們用力想攙起來那婆媳倆,但哪裡能攙得起來。
她們對着這情景,也禁不住熱淚奔流。
弄玉公主同樣留下了淚,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是自己的國家,這就是在自己父王苦心經營下的國家。
她見腳下跪着的年輕媳婦年紀隻在二十五歲以内,雖然面黃肌瘦,卻是細眉大眼,五官端正俊秀,故意用鍋煙子和路上的灰土将臉孔抹得很髒。
她明白了:這年輕媳婦既要抱着男孩,又要攙扶婆母,所以才丢棄女孩。
弄玉公主問道:“你家的男人呢?
”
别人替婆媳倆回答道:“爺爺去年死啦。
娃兒的爹前天給抓去當壯丁了。
”
弄玉公主又問道:“為什麼抓去當壯丁?
”
一個女人說:“還不是為了打仗!
”
弄玉公主臉色一白,差點哭出聲來,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她感覺鼻頭酸酸的,有種放聲大哭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鄉親們,快回村去,不用驚慌。
我們和其它軍隊不同,決計是不會傷害平民百姓的,而且有我們在,那些官吏不會拿你們怎麼辦的。
你們趕快放心回街裡去吧!
”
她轉身向親兵小聲說了幾句,兩名親兵各掏出來一些錢銀交給弄玉公主,由她将一部分交給這婆媳倆,一部分交給一個白胡子莊稼老漢,囑咐他散給最窮苦的人們,随即和親兵們騰身上馬,飛奔而去。
百姓們來不及說出來千恩萬謝的話,幾個女騎兵的影子已經遠了。
百姓們紛紛議論着這群全是女子的人馬,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的士兵,長的好看心地還特好,尤其是剛才那個領頭的,就跟菩薩仙女似的。
看到幾人歸來,葉秋笑了笑,淡淡說道:“感覺怎麼樣?
是不是和在王城裡面見到的東西有些不同?
”
弄玉公主勒住馬兒緩緩行到葉秋身前,眸子裡挂着複雜的神采,她長出了一口氣道:“國家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當官的不體恤百姓肆意欺壓,将他們完全逼迫到了絕路上,難怪會有那麼多的流賊出現!
”
葉秋淡淡說道:“這個國家早已行将就木,如果被我強行改變運行的軌迹,帶來的結果不過是天下黎民的苟延殘喘,他們身處地獄,而且這種地獄還必須因為我的到來而繼續延續下去,公主殿下,你父王促成你我的婚事,不過是想借助我的力量保住齊國,今天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你覺得這個國家還應不應該繼續存在下去?
”
弄玉公主臉色有些發白,她用牙齒咬住觜唇,顫聲道:“我熱愛自己的國家!
”
即便清楚地知道朝堂上下已經迂腐不堪,弄玉公主還是不想當亡國公主。
聽了這話,葉秋卻是一笑,朗聲說道:“我們繼續前進!
”
千裡雪帶頭向前走去,雪女跟上,小聲說道:“相公,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弄玉她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