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亮從小就知道,爹娘為了攀附上所謂的遠方親戚做了多少的努力。
逢年過節,必定帶着重禮颠着臉上門,卻仍舊熱臉貼着冷屁股,受盡冷落,黯然歸家。
家裡的日子并不難過,甚至比起村子裡的其他鄉親手頭還要富裕一些,完全不用去遭那個罪。
偏偏,今年如此,明年如此,年年如此。
他将裝在衣袋裡面的荷包拿了出來。
藍色的荷包,上面精心繡着蘭竹,是掙到銀子後,他和阿言跑到繡坊去買的,平日裡很是寶貴。
而這次,他重重的将荷包扔在桌面上,吼道:“這是三天的時間,你們看看,因為金叔的關系,這三日的功夫我掙了多少錢。
”
除了馬氏并沒有人動彈,當話音剛落,她就上前将荷包打開,隻見兩個銀錠子躺在手心。
二兩銀子并不多,就是她自己的私房都有這麼多,可問題是,馬氏的私房是自個費了心思存了許久才存下來的,而小弟居然說,三天的功夫就掙來這般多。
何亮這時候也不藏私,他将一切完完本本的都說了出來,就是為了讓家裡人想明白。
他想和二嫂娘家交好,除了因為他們的本事和人脈,其中也是因為是親人。
二嫂是他的親人,金家不也是。
以前愛玩,落家的時候不多,何亮就算知曉也隻知曉一部分,哪裡知道二嫂在家裡的日子居然過成如此。
可當他想努力修複兩方的關系時,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何亮對二嫂不是很熟悉,但他知道,如果不是二嫂自己拿定了主意,一定不會要求和離,隻怕是失望的厲害,不願意再回來,既然如此,倒不如他幫上一把。
不說何家人此時是如何想,這個時候金家的人,怎麼都沒有想到,如果不是何亮,恐怕這個時候真的是一紙休書甩在了門口。
金芸等人無功而返,等再一次上山的時候,便是幾日之後。
而這一次,他們來的山頭比較遠,已經出了山界,卻是一個很熱鬧的地方。
雲來寺香火旺盛,山頭整日香煙缭繞。
前來求神拜佛的人多不勝數。
金芸不知道為何方亦烜會選擇這座山,這裡人來人往,山内真有私兵怕會很容易引起注意,而如果是有礦脈,除非是金礦銀礦否則就算寺廟的僧人願意,周邊的百姓也不會同意讓人将雲來寺的山給挖了。
雲來寺的山沒有之前那座的陡,最主要的是,因為很靈驗來的人不少,多是些女眷,自然沒有體力爬山。
山腳的地方,便有兩人擡轎。
方亦烜不說,就是金芸對這個小轎子挺感興趣的,二話沒說,主動的就坐上了一個。
坡雖然不陡,卻是一眼望不盡的階梯,坐在這個略顯粗糙的轎子上,一動一晃到還覺得很舒适。
她仰着頭,望着藍藍的天空,還有階梯邊聳立的大樹,林木蔥郁,翠竹環繞。
如果真要說這裡與其他山頭有什麼不同,怕就是心境了。
莊嚴、聖潔,還有那無法忽略的檀香味。
她突然想起,娘好像幾次提起要來寺廟還願,隻是當時自己沉入爐房,并沒有跟着過來,隻是娘回來後,臉上比以往多上了幾分笑意。
金芸不知道佛到底是不是存在。
她并不相信,特别是在末世的那個煉獄中,她不相信神佛的存在。
可現在,面對着這個鳥語花香的世界,金芸又有些遲疑。
落下的綠葉劃過臉頰,她微微眯着眼眸,雙指夾起那邊葉子。
葉子綠中帶着枯黃,輕輕一攆便成了碎塊。
真脆弱啊。
将手伸開,像是在撫摸着虛無的寒風。
金芸微微側回頭,挑着眼看向注視着自己的人。
方亦烜的目光被抓個正着,并沒有任何的心虛,反而嘴角微微上揚。
山看着高,階梯瞧着層層,仿佛望不到盡頭。
沒有想象中的幽靜,到覺得有些喧鬧。
天氣的寒冷無法抵擋這些信仰着的百姓,排着長長的隊伍正在求簽。
“這裡的簽很靈,要不要求上一簽?
”。
金芸瞧了他一眼,說道:“你可是求過?
為了你這雙腿。
”
方亦烜摸了摸又無知覺的雙腿,很多人在他前面顯露出的是濃濃的可惜以及惡意,他并不覺得難堪。
事物都有雙面,外人并不知他是能站起行走。
更不會知道,就是因為被注入鐵水的雙腿,将他的經脈熔通,使得内力進步迅速。
内力的暴漲,才使得能短暫的站起身。
有因才有果吧。
“等。
”方亦烜道,他沒有求過簽。
可高僧卻幫我算過一卦。
等。
隻一字。
是等待救贖,還是等待逝去。
無從而知。
金芸安靜了會兒,開口道:“顯然你并沒有等到。
”
方亦烜啞然,他微微搖頭,好笑得說:“金姑娘說話就是這般直接嗎。
”
眉頭緊皺,金芸心中突有煩躁,邁開步子,向着前面大步走去。
說是寺廟,可在寺廟邊上,仍舊有很多小攤販,吃食玩物,好不熱鬧。
更多的便是一些小玩意,玉佩、佛珠以及擺飾。
這些并不精緻,卻很有特色。
金芸從攤面上衆多飾物中,拿起一個金色的鈴铛。
鈴铛輕搖,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姑娘,好眼光,這可是廟中開了光,帶在身上保平安。
”小夥子見到來客,張嘴亂誇。
“啞鈴也是保平安?
”金芸不解問道。
小夥子一愣,這才發現來人手中拿着的那個鈴铛正是擺放了許久都沒賣出去的那個。
鈴铛沒沒有鈴心,自然不會響,再來這些瞧着是金色,卻有些偏暗色,并不是純金,所以很多人都感興趣,卻沒有人願意買。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小鈴铛雖然是啞鈴,卻做工精細,也能賣出去。
隻是這裡是寺廟,本就是來求個安心,真要将啞鈴買回去,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小夥子沒來得急解釋,卻看到那個姑娘将鈴铛攆在手裡,問道:“幾錢?
”
“二十文。
”小夥子趕緊着開口,還想再誇誇鈴铛的好,嘴邊回轉半響,都找不出一句能誇的話來,隻能生硬的道:“挺配姑娘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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