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神鬼食堂之清平館

第四百零六回夜長無睡爬屋巅,寥落星河欲變天

  紫禁城的夜色總是這樣的,因為天際廣袤,顯得格外蒼寥,因為無人發聲,顯得格外空寂,因為神鬼不近,顯得格外陰森。

  因為太陰森了,年輕的守城者忍不住把那件根本就不怎麼擋風的皮膚衣,又裹緊了一點。

  今夜的感覺就和多年前一代雄主死去的那個夜晚一樣,那一晚這座城池裡隻有很少的一小撮人知道,那個做出了壯舉的皇帝,已經無聲息地死在了歸途,秘不發喪,就因為他親封的次子封地距離京城太近,近則有變。

  那個晚上也是這麼透骨地陰寒,好像這種陰寒是打在第六感上面,和這天氣冷熱無關。

  守城的少年擡起頭,看着晴朗的天空裡閃爍的點點星光,歎了一口氣,這麼陰寒的感覺,不知道是哪裡又出來了麻煩。

  正想着,半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

  守城的少年驚愕地看着那個漩渦,看着脊獸們在漩渦範圍内瑟瑟發抖,他本能地跑過去想要去救自己的朋友們,而後,他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啊,他醒了。
”有人軟軟的聲音響起。

  “醒了麼?
去倒一碗參茶來,順便讓老周過來幫忙給他換藥吧。
”又有人的聲音很有幾分氣勢地吩咐。

  “一會兒看看雅間裡炎黃大人和寶姐說完話沒有,說完了就讓寶姐過來一下。
”又一個聽上去很正直晴朗的女孩子的聲音說。

  “今昭,頭兒讓你過去端參茶。
”最開始那個軟軟的聲音開口。

  “知道了,蔓藍,你過來幫我把他的胳膊夾一下。
”那個正直晴朗的女音說。

  “你們忙完了都出去吧,擱在這兒吵死了。
”一個語氣裡帶着幾分不耐煩的少年音說道,接着,他又開了口,“你是嘲風一族的公子羽對吧,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是清平館的周思賦。

  映入公子羽眼簾的,是一個清秀的,擁有少年般的眉目的男子,眉頭微皺,似乎有點不耐煩,一雙眼睛雖然線條靈動,但眼神裡含着複雜情緒,出賣了他的年齡。

  “……清平君的話……我聽朋友說過……”公子羽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就仿佛被碾壓過一般,連自己用力坐起,都起不來。

  “好了,這邊沒事了,今昭,你去告訴嘲風一族,公子羽找到了沒有什麼問題。

  “好的!
好的!

  今昭覺得最近這段時間是和脊獸幹上了。

  下午她跟陳清平去南池子那邊,本來要看落凰,卻突然接到落凰敬哥兒的電話,說他撿到一個熟人。

  在八荒界的記載之中,嘲風一族是專門守護家宅的,不過基本上來講,嘲風們守護的都是帝王宅,故宮這邊的守護神公子羽,是現任嘲風族長的兒子。
從永樂大帝遷都以後,一直守護着紫禁城。
和落凰等人,是多年共事的老面孔了。

  落凰敬哥兒是回去辦事的時候,看見公子羽就扒在珍妃井旁邊。
那口井本來已經封死,落凰思考了很久才上前,也幸虧他最後還是上前來看了看,要不然,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可能是珍妃出來消食了,那麼公子羽就不會被發現。
等白天有人發現,估計公子羽的屍首都可以長毛了。

  華練和四九城的這些人都私下打過招呼,但凡是看着和那些蟲洞啊罅隙啊有關系的怪事,都聯系她一下。
敬哥兒當時就直接給華練打來電話,倆人把公子羽就這麼擡回了清平館。

  華練說,公子羽是元靈被驚擾,不能安穩,如果再晚點,估計就元靈蛋碎,駕鶴歸西了。

  陳輝卿倒是把公子羽蛋碎的元靈補了回來,可公子羽現在還處于“神魂未定”的狀态,不過今昭覺得,華練本來哪怕想起肝膋呢,都能把這個公子羽立刻治好,可她偏偏就沒有這麼做,反而叫來了炎黃和一個星族的女郎。

  今昭走到廚房裡,看了看陳清平不知道為什麼開啟做起來的星空棒棒糖,順手拿了一根,然後端着參茶走了。

  一碗參茶下肚,公子羽顯得氣色好了些,可這個時候,炎黃和那個被叫做寶姐的星族女郎走了進來。

  炎黃對今昭笑了笑,然後站在了今昭的身旁。
太歲頓時覺得這屬于全球總部CEO站在身邊,亞曆山大,忙不疊把嘴裡的星空棒棒糖拿了出來。

  “不要緊。
寶姐隻是要知道,公子羽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炎黃語音溫和。

  對啊。

  今昭看見公子羽的時候,大約也猜到,這個在她和陳清平去故宮的那一天,被那個屋檐上的“蟲洞”吸走的少年,是在N天後又被吐了出來。

  然而,這幾天他到底經曆了什麼,那一頭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一個世界,還是無數的世界?
這些答案,恐怕隻有這個公子羽才能解答。

  之前那個陸塵說過,那一頭是一個人的房間。
再之前有個科研小組說,那邊是一片河外星系的宇宙。

  “蟲洞”那頭到底是什麼,目前說法不統一,但是,公子羽是唯一一個進去,又出來的人。

  “估計是很可怕的事情吧。
”炎黃微微歎氣。

  今昭又默默把棒棒糖塞回嘴裡,糖漿微微焦糊的味道,沖淡了心頭的苦澀感。

  嘲風,屬龍族,龍族是很抗造的,不說别的,現原形以後的麟甲,就不是一般的東西可以壓得穿的。
然而,看看公子羽眼下的狀況,連靈魂都被碾壓了。

  今昭覺得按照陳清平的說法,這個公子羽就像是被炒得過火的西藍花,顔色都不對勁了。

  星族的寶姐很平靜地坐在公子羽面前的椅子上,溫和地笑了笑,說了一聲:“你真是受苦了。

  今昭一愣,因為這麼近以後才發現,這個寶姐的眼睛,瞳仁竟然和星空棒棒糖一樣,是那種好像戴了銀河系圖案的美瞳一樣的!

  她把嘴裡的星空棒棒糖拔出來看了看,覺得是一樣一樣的。

  好吧,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陳清平想起來要做星空棒棒糖了,原來靈感在這裡。

  公子羽還處于迷迷糊糊的階段,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錯位移位,禮貌性地應了一聲,道了一句謝,剛擡眼要說些什麼,就愣住了。

  今昭也愣住了。

  她以前倒是見過星主,隻是不知道星族是歲時十二族裡充當什麼角色的,必殺技到底是什麼,但是現在,至少她看見的這種本領,是非常開挂的。

  那個寶姐的眼睛,瞳仁的部分已經從一片棒棒糖糯米紙的平面宇宙的感覺,變成了一片煙波浩渺的宇宙,光是看了這麼一眼,今昭就覺得仿佛要被吸進去了,更何況正好與她對視的公子羽!

  那一對兒本來看着是星空棒棒糖的眼珠兒,這會兒一片藍紫墨鑽,無數的時間與光年在此跌落,不斷延展,今昭明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從這個角度看清楚的,可她卻又肯定自己看清楚,那是一片在不斷膨脹着的活動的宇宙。
不斷加速之中,有星星誕生和死亡,又星雲緩緩漂移,也有恒星吹起灼熱的太陽風。

  “别看了。
那是星族的女祭司的力量。
”陳清平的手從腦後伸過來,捂住了今昭的眼睛,“星族的女祭司,擁有近乎大預言家的力量。
她們的目光可以穿越時間的全部曆史。
她們可以預料到全部故事的終局。

  “這是你從我手機那個太歲的app上查的吧。
”今昭翻白眼看着陳清平。

  陳清平笑笑,算是承認,順手把棒棒糖拔出來,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我說那邊在認真工作,你們不要這個時候發狗糧好嗎?
”老周咬牙切齒。

  今昭立刻正襟危坐,轉向了寶姐和公子羽。

  長達十幾分鐘的,讓人覺得不安的無聲之後,那個寶姐終于收回眼光,讓老宋扶着公子羽,喝點兒安神湯,快點睡覺。

  幾個人跟着炎黃和星族女祭司走出到了客廳這邊,幾個人都落座,看着星族女祭司。

  “他那一段記憶,基本上是不會想起來了。
如果他想起來,那麼他一定會發瘋的。
”這個開篇之語,聽上去就非常的不吉利,星族女祭司呷了一口橘子蘇打,“我描述不出來那種感覺,這段畫面,具體是什麼樣的,你們不如入夢自己來看看吧。

  永無休止的跌落。

  今昭從踏入星族女祭司的夢境開始,就在經曆這種沒玩沒了的跌落,伴随着下墜感的,是周圍忽而亮如白晝,忽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視覺折磨,黑白之間,在黑與白之間,夾雜着一些快速閃過的片段,還有仿佛電閃雷鳴的宇宙一樣的畫面,那刺刺拉拉的聲音刮着耳鼓,還有枭光帶給人的那種獨特的壓抑感和窒息感。
在這種壓抑和窒息之中,還要體會墜落、視覺刺激、以及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停止的絕望,這種精神折磨哪怕在夢裡已經被削弱,也是非常可怕的。

  絕大多數人都懼怕徹底的白亮和徹底的黑暗,懼怕空無一物,五感喪失,懼怕下墜,不知道深淺的下墜,懼怕所有看不到終點的旅途。

  這些正是公子羽經曆的事情。

  今昭覺得自己的下墜已經過了好幾天似地,等她終于腳踏實地的時候,已經站在那星族女祭司夢境裡的湖邊,她坐在湖邊的釣魚椅子上,苦笑一下:“我雖然不能精确時間,但是剛才你們體驗的那種墜落,公子羽在那個罅隙之中體會了十年。
我按照最短的時間來算的,最少,他下墜了十年。

  衆人都倒吸着冷氣。

  十年,沒有旁人,沒有交流,沒有着陸點,不管罅隙外公子羽消失了幾天,在那個罅隙之内的墜落的世界裡,他體會了十年這種絕望感。

  任何人都會崩潰的,所以那種靈魂被碾壓的狀态,大家都能夠理解了。

  “所以我自作主張,将他這段記憶封閉了。
”寶姐解釋道,“我在觀察他的這段記憶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東西。
”說着她伸出手,五指沾着一些東西。

  黑色和金色混合的粉末。

  又是金粉。
又是黑粉。

  華練皺起眉頭。

  “我給你一個忠告。
”寶姐起身,看着華練,“我若是你,在這個事件裡,有兩個人絕不會放任他們離開我的身邊。
一個人是酒吞童子,還有一個人,是東皇太一。
他們一個應該非常了解六合之中的暗影生物,另一個則是時間與空間的頂點。
你千萬不要自作聰明,妄圖放開其中一個人,讓他得到所謂的安全。
否則你會後悔的。

  “這算是你的預言?
”華練頗為挑釁地開口問。

  “這是即将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我不忍心,所以違背祭司的原則對你做出提醒。
”說完,女祭司轉身離開,“可惜,你已經做出決定。

  衆人從夢裡醒來。

  睡在榻上的女祭司攤開手,她的手上,和夢境裡給衆人展示的一樣,沾滿了黑金色的粉末,不知道為什麼,今昭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反而是公子羽,過了一夜之後,精神好了很多,慢慢地喝着一碗面疙瘩,吃到酸甜的番茄濃湯,露出少年人慣有的坦率表情:“清平君的手藝真的是好好吃啊!

  這個時候,就連華練也得承認,那段記憶,不封住不行。

  那被他們稱為罅隙的另一頭,究竟是無休止的時空的重疊,還是普通人的房間?
亦或是一條通道,還是一條航船?

  可到底,是誰将金粉做孽緣,曾圈禁慘綠少年,還有誰看破了誰的心思,做出赤皿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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