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若至賤便無敵
“好了,這件事,就看天意吧!
”
楚夫人歎了口氣,坐在了古琴的旁邊,伸手撫弄着琴身,眼底一片深邃。
鈴铛在一邊靜靜的看着,雖然她不懂,但是,她心裡知道,夫人絕對不會害小姐,這就夠了。
何況,依小姐如今的聰慧,這件事,恐怕也知道些端倪了吧。
而且,她相信,小姐既然在那個時候沒有問,也就不會問的,如果問起來……
“上次的事情,查好了麼?
”鈴铛還在糾結着,楚夫人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
鈴铛怔了下,但是立刻就明白過來楚夫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臉上的神色也立刻就嚴肅了起來,“嗯,有些眉目了。
”
“是晴兒和二小姐麼?
”鈴铛還沒有說話,楚夫人就說出了她心底的答案。
“沒錯,而且……”想起今天她探得的消息,鈴铛的心還是會不由得一緊,真沒想到,二小姐和梅姨娘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若不是小姐還有些本事,恐怕就着了她們的道。
倒是晴兒,雖然也算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過,鈴铛的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異樣的情緒。
對于晴兒,雖然說不上可憐,但是,畢竟也是曾經一起照顧夫人的丫鬟,總還是有些感情在的。
“怎麼?
還有什麼人參與了麼?
”楚夫人皺了皺眉,該不會還有什麼她未知的危險吧。
“沒有,不過剛剛得到了另外的消息,雖然小姐沒事,但是,晴兒已經被二小姐逼死了。
”鈴铛想要盡量的輕描淡寫的将事情說過去,但是,隻要想到她沒有跟在小姐身邊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她的心裡就一陣不好受。
來這裡之前,她真的好想問問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看的出來,小姐有意無意間的都在避開那個話題,盡量的讓自己不要問,所以,她便忍着沒問,甚至,若不是夫人突然問起這件事來,她恐怕連夫人都不敢說,因為她知道,如果夫人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擔驚受怕的。
“什麼?
晴兒死了?
”楚夫人一驚,直接從榻上站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
雖然晴兒的确是該死,但是,晴兒是她的人,就算是死,也該是由她來處置,楚子嬌居然已經大膽到這個程度了麼?
何況,晴兒為梅姨娘母女辦事的事情,她已經有所察覺,之所以遲遲沒有處理不過就是在等着一個好時機,因為她知道,就算是處置了一個晴兒,還會有新的晴兒出現,倒不如這個,她還能防備着些。
那麼,今天楚子嬌消失的那段時間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能夠讓她連晴兒是自己身邊的人也不顧,竟然将她逼死?
鈴铛上前一步,扶着楚夫人的手臂,如果不是發現了他們在處理晴兒的屍體,她也不會知道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更不會想到,她們會針對小姐用那麼惡毒的計策。
“嗯,夫人,一定要小心梅姨娘和二小姐,難保她們不會将主意打到您的頭上來。
”鈴铛有些擔心,這次她們的計劃沒有成功,還出現了這樣的纰漏,難保不會狗急跳牆,一旦心急,直接将主意動到了夫人的頭上,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楚夫人卻是陷入了深思,會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麼?
如果……
鈴铛并沒有接着說下去,楚夫人久久等不到下文,擡起頭,定定的看着鈴铛的眼睛,也沒有開口詢問,她知道,如果可以說,鈴铛一定會與自己說,如果不能說,自己就算是問了,也不過是讓她為難而已,何況,她必定是出于為子喬考慮才不加細說。
不,或許,子喬并不知道鈴铛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鈴铛主動的想要瞞着自己……
鈴铛讪讪的低下頭,并不是她想要瞞着夫人,她也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和夫人細細的說,但是,她知道,如果小姐知道她知道了這件事,一定不會讓她将這件事說給夫人聽,就算是小姐還不知道,她也不能違背小姐的意思。
楚夫人看着這樣的鈴铛,突然彎起嘴角,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鈴铛能夠明白,她就算是安心了。
楚子喬這個時候已經來到了前院,前院還是一如剛剛離開時的一般熱鬧,隻不過,身為壽星,楚半山的臉已經沒有那時候那般自然了,就連笑意也都虛假的厲害。
梅姨娘一直在楚半山的身邊噓寒問暖,溫柔的很,楚夫人不在,倒是顯得她才是這将軍府的正牌夫人一般無二,自也有些官員帶着的家眷發現了這一點,私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休。
“真沒想到,這楚将軍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愛護妾室,我看,八成是已經定下要立為平妻的。
”
“我倒是覺得未必,你見這女人,可有半分楚夫人的大度和溫婉?
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正室,何況,現在還八字都沒有一撇,這小妾就這麼嚣張,甚至和正室夫人平起平坐,将來得了權勢,可還了得?
”
“這倒也沒錯,我可沒得到什麼将軍府有兩位女主人的消息,我倒是覺得,這個女人礙眼的很。
”
“沒錯,不過是個會哄男人的狐媚子,倒是登堂入室起來,不知這楚将軍的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反正與我們無關,我們啊,還是看好自己的男人才是要緊,回頭回去了,都好好教導教導自己院裡的女人,可千萬别讓自己的房裡也出了這樣的事兒!
”
“這倒是真的,我回去就立刻把那些有苗頭的處理了,可不能留着礙眼。
”
“礙眼倒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不看而已,要是礙事,可就不妙了。
”
“要是老實的倒也沒什麼,畢竟男人嘛,三妻四妾也實屬平常,但是,威脅到正室地位的,那便自然容不得她!
”
……
聽着幾個官太太在那裡熱烈的讨論,楚子喬隻彎着唇角笑,男人都希望女人大度,都希望女人能夠三從四德,不在乎男人多娶些女人,甚至是主動幫着男人張羅女人,卻不知道,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大度的女人。
如果做她的男人,那麼,就必須是幹淨的!
不過,在這個朝代,還有幹淨的男人麼?
想到這裡,腦海中居然不由自主的立刻浮現出一抹白色的影子來,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在那裡,立刻甩了甩胡思亂想的腦袋,眼底有些懊惱,她怎麼還想到這裡來了?
“爹爹……”
楚子喬正打算等下随意的出個什麼醜就趁機離開,倒是沒想到,還在她苦思冥想怎麼出醜的時候,卻聽到了楚子嬌的聲音,不禁有些頭疼,她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
若是楚半山因為她發怒,自己再出醜可就不妙了。
梅姨娘正往楚半山的嘴邊送着美酒的手頓在半空,眼裡有些懊惱,嬌兒這是怎麼了,難道不知道今天老爺看到她一定會不高興的麼?
好不容易她才安撫了老爺,老爺的臉上也有些笑意了,她在這個時候出現,這不是添亂麼?
果然,楚半山一聽到楚子嬌的聲音,嘴邊本來就虛假的笑容也斂了下去,眼神複雜。
楚子嬌卻沒有在意楚半山的反應,因為她心裡明白,在壽宴上,無論爹爹怎麼生氣,無論爹爹再怎麼忍着怒火,也不會對她随意發洩,因為,爹爹還要顧及将軍府的臉面,這也是她敢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原因。
上前福了福身,臉色自然,“爹爹,嬌兒剛剛有些不舒服,本想着在後廂房裡休息片刻就好,誰知道就這麼睡着了,爹爹該不會為此而怪罪嬌兒吧。
”
楚半山望着大廳中央亭亭玉立的二女兒,聽着她臉色不變的說出這樣的話,心裡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好像,這樣的場景無數次的出現過,他卻無數次的相信。
不,不會的,嬌兒那麼懂事聽話,這一次是意外,一定是意外的,現在,看到女兒一點異樣都沒有,他不是該高興麼?
不是都已經決定将那件事抛諸腦後了麼?
怎麼會胡思亂想?
可是,看到嬌兒這般,總是會想起梅兒,梅兒在自己的面前,會不會也是這般?
想到這裡,楚半山便将眼神放到了梅姨娘的身上,眼中有些思索。
梅姨娘眼神閃爍,立刻半斂了眸子,瞟向楚子嬌的時候,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嬌兒太着急了,這樣着急,一旦沒有處理好,便會把自己也牽扯出去,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算是楚半山再愛自己,也不過隻是愛而已,她心裡明白的很,如果楚半山發現了這件事并非他看到的那樣簡單,一定會休了,甚至是殺了她!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一緊,梅姨娘更是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早日坐上那個位置,隻有那樣,她才能真的安下心來,現在這樣,再如何說,也不過是一個稍微有些地位的下人而已。
雖然楚半山的心裡在一瞬間轉過了這麼多的思緒,但是,那也隻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下一刻,便一揮衣袖,“快些入席去吧,可不要擾了客人。
”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說明了楚半山的态度。
楚子嬌的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她就知道,即便是那樣,爹爹也還是向着自己的。
道了個萬福,楚子嬌小碎步的走到了之前有意安排的她的位置――司徒淼的身邊。
司徒淼見楚子嬌居然一切如常,甚至一點嬌羞難過的情緒都沒有,不禁有些心寒,她,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吧。
楚子喬歎了口氣,看來,她對于楚子嬌的臉皮程度,掌握的還不是很透徹,不然,也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了,看着楚子嬌笑靥如花的對着司徒淼撒嬌,楚子喬深深的折服。
人至賤則無敵,古人誠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