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受了委屈告訴我一聲,就真這麼難?
(六千)
第145章受了委屈告訴我一聲,就真這麼難?
(六千)
第二天到了學校,才算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郝小滿一邊揉着酸疼不止的腰一邊罵:“我還以為你們是偶遇後吵起來的呢!
早知道是她故意去挑釁你,撞死她也活該!
”
鄧萌單手托腮,另一手飛快的轉着指間的筆,冷冷的笑:“看她那副賤樣子就忍不住想動手幫她整整腦子,這賤人腦殘的厲害,跑我這裡跟我叫嚣什麼慕白哥早晚是她的,我又不是南慕白的老婆,她找我叫嚣有個屁用!
”
郝小滿嗤笑一聲:“看來她腦子還真不太正常,不過我最近不上課就跟南慕白在一起,她估計找不到時間把我們分開,然後單獨挑釁我,實在忍不住了,隻好先去找你了。
”
“那賤人這麼多年就沒一點長進!
還把我當幾歲的小丫頭片子呢?
跟我說河豚精怎麼疼她怎麼寵她的,好的就差沒滾到一起去了,指望着我能哭給她看呢!
她那麼喜歡眼淚,我就讓她哭個夠!
”
難怪……
鄧萌這兩天正窩着何騰的火呢,容霏霏自己找上門去一番挑釁,鄧萌給她一個輕微腦震蕩已經是優惠待遇了,惹急了,真能把她給滅了。
正聊着,就看到教授拿着一本書走了進來。
這一節是何騰的課,顯然他有事來不了了,這個教授是來給他代班的。
容霏霏昨晚出了事,何騰今早就不來授課了,可想而知他幹什麼去了。
郝小滿沒吭聲,用眼角餘光瞄了鄧萌一眼,見她臉色明顯的有些難看,張了張口想要安慰她幾句,到了舌尖的話轉了幾圈,卻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她現在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她說再多安慰的話對她而言,或許隻是再添一份煩亂罷了。
正上着課,輔導員忽然走了進來,跟授課的教授說了句什麼後,便走到鄧萌跟前,壓低聲音道:“鄧萌同學,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
偌大的教室,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落在了鄧萌的身上。
昨晚她動手把容霏霏打進醫院的事情在學校裡早已經是鬧的沸沸揚揚,這會兒輔導員連二十分鐘的時間都等不了,上着課就來叫人,肯定是要處理昨晚的事情了。
鄧萌抿抿唇,把書本合上,起身就跟着他出去了。
她離開後,郝小滿再也無心聽課,不一會兒就拿起手機來給南慕白發短信,等了五分鐘沒等到回信,就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出去,這次等了三分鐘沒回信,她直接按捺不住,打了電話過去,電話倒是能打通,卻一直沒人接聽。
她咬唇,盯着手腕上一圈圈轉動的秒針,隻覺得每一秒似乎都被無限拉長了,明明還剩五分鐘,可這會兒對她來說卻漫長的像是五天似的。
她忙起身,學着鄧萌以前逃課的口吻道:“教授,我肚子疼,請求去醫務室。
”
好脾氣的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看清楚她的臉,就點點頭:“嗯,去吧。
”
她連書本都不收拾了,一路小跑着往輔導員的辦公室奔去。
……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辦公桌前,鄧萌跟一名中年美婦面對面的站着,她的左邊臉頰明顯的有些紅腫,雙手死死的握緊成拳,失皿的唇緊緊抿着,明明辦公室内暖氣充足,她的身體卻在微不可察的顫抖着。
那個穿的光鮮亮麗的美婦人就那麼一下下的戳着她的額頭,怒聲罵着什麼,聽到門口處的聲響,這才陡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過來,冷聲呵斥:“同學,你爸媽沒教你進門前先敲門嗎?
給我出去!
”
郝小滿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鄧萌紅腫的臉頰上,一手慢慢的把門關了上來。
一直坐在辦公桌後的輔導員看到她,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局促不安。
另一名端坐在沙發裡的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也擡頭,探究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将她打量了一遍。
郝小滿徑直走了過去,将鄧萌拉到了身後,客氣而禮貌的對她微笑:“這位女士,你怎麼說也是長輩,這麼随随便便的對晚輩動手,怕是不合适吧?
”
她大概能猜到這對頤指氣使的夫妻是誰了,但這麼客氣的跟他們說話,純粹是因為他們是長輩,跟他們的身份倒是也沒什麼關系。
美婦人上下打量着她,見她穿的普普通通,一派青澀的學生模樣,眉眼間便染了一份濃稠的鄙夷與不屑:“你既然也知道我是長輩,就該知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我們何家當初就不該一時好心收留這對狼心狗肺的母女!
偷了我們何家的傳家寶不說,現在又把我女兒打傷入院!
你的良心簡直被狗吃了,恩将仇報也沒有你這樣的!
賤胚子!
”
狼心狗肺……良心被狗吃了……賤胚子……
握在手心的那隻小手冷的像是冰塊,郝小滿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笑的格外燦爛了:“我還一直奇怪容霏霏那嚣張跋扈的性子是從哪裡學來的,今天算是有答案了,何夫人是吧?
究竟是鄧萌母女狼心狗肺,還是你收養的這個容霏霏狼心狗肺,我覺得你有必要去問一下你的寶貝兒子何騰,他應該比你們清楚。
”
美婦人被她桀骜不馴的話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聲音都開始打顫了:“你……你、你說什麼?
!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教訓我?
!
”
話音剛落,一直沒有出聲的鄧萌才涼涼冷冷的笑了一聲:“她算什麼東西?
南氏集團的總裁夫人,你說她算什麼?
”
幾秒鐘的死寂。
美婦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噎到了似的,一雙美目瞪的大大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郝小滿。
一直坐在沙發裡的西裝男子也突然站了起來,鎖着眉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詢問的視線随即轉向了一邊的輔導員。
輔導員也隻是依稀模糊的知道那麼點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一時之間也沒點頭也沒搖頭,就那麼不安的看着他們。
郝小滿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容子皓的電話。
幾聲嘟嘟之後,傳來了容子皓不耐煩的聲音,粗魯而野蠻:“幹什麼?
!
”
“昨天的交易啊,我做到了,但似乎你沒有做到呢!
鄧萌這會兒被容霏霏的幹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南慕白那裡,我不做點什麼,還真對不起你們姐弟。
”
那邊靜默了幾秒鐘,容子皓的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已經軟了幾分;“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不是我讓他們去的。
”
“我說過了,鄧萌受到任何傷害,我都會把賬算在你們姐弟頭上!
南慕白那裡我究竟會怎麼說,我們拭目以待吧。
”
說完,徑直挂了電話。
擡頭,她又給了何夫人一個禮貌的笑:“不好意思,我爸媽沒教過我任何東西,所以打小報告這種事情,我做起來十分順手呢!
何夫人,何先生,很高興跟你們見面,下次再會。
”
說完,在石化了的美婦人的注視下,牽着鄧萌離開了。
……
這番話,大概是郝小滿這輩子裝的最大的一次X了。
她其實很清楚,以南慕白的性格,不會真的對容家姐弟怎麼樣,而且他向來公私分明,更不會因為何夫人打了鄧萌幾個耳光,因為她的幾句小報告,就真的對何家做什麼,畢竟這牽扯的兩個大家族,兩家和睦共處了這麼多年,一旦反目成仇,将會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自私的去逼迫他跟何家對着幹,可心底的某一處,卻還是希望南慕白能為她出一口氣,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自私的希望着。
女人,從來就是不能用正常邏輯思維來衡量的。
學校後面是一片幾百畝的百草園,這個時間點,這裡幾乎沒有人,鄧萌不知道是真的困了還是隻是想自己安靜一下,過來就在涼亭裡躺下了,用外套蓋着臉。
畢竟是冬天,即便有太陽,習習冷風刮在臉上還是冷的很。
郝小滿屈膝坐在她身邊,看着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心裡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這種眼睜睜的看着她被人欺負卻無力還擊的滋味,讓她覺得挫敗而抑郁。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響了,也不知道已經響了多久了,她從一片混混沌沌中清醒了過來,拿出來一看,是南慕白的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了?
抱歉,剛剛一直在開會,手機沒放身邊。
”
男人溫和的嗓音傳入耳中,像是一泓暖流緩緩流入了結冰的心底,郝小滿眼眶莫名的酸脹的厲害,很快眼前就變得模糊一片,她不動聲色的将喉中的哽咽壓了下去,平靜的‘嗯’了一聲:“打了。
”
“聽說你不舒服,提前下課了?
去醫院了沒?
”
她擡手把眼眶的淚擦掉,繼續平闆着嗓音道:“沒有不舒服,就是單純的想翹課了。
”
“翹課?
”
男人低笑了一聲:“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自己是三好學生,要拿年終獎的嗎?
怎麼還整天翹課?
想去哪裡玩?
一會兒我看看有沒有時間,去接你。
”
郝小滿摳着牛仔褲,貝齒深深陷入下唇,猶豫好一會兒,才道:“南慕白,我問你個問題啊,嗯……如果……”
“你先等下。
”
男人忽然打斷她:“醫院那邊來了個電話,我先接一下。
”
郝小滿手指小小的動作不知不覺就停住了,她怔怔的擡頭,視線茫然的掃過眼前大片大片種植的藥草,心裡忽然空蕩的隻剩下了蕭瑟的寒風。
一分鐘後,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小滿,霏霏病情似乎有點不容樂觀,我先去一趟醫院,晚點給你電話好不好?
”
霏霏病情似乎有點不容樂觀……
我先去一趟醫院……
郝小滿凝眉,那一刹那,眼淚忽然怎麼都止不住了,大顆大顆無聲無息卻又瘋狂而洶湧的落了下來。
她聽到腦中緊繃的那根弦‘砰’的一聲斷了,長久以來,所有的堅持,所有的隐忍仿佛都沒了意義,她的世界無聲無息的掀起了一片毀天滅地的海嘯,可電話那邊的男人,卻渾然未覺。
鄧萌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紅着眼睛看着她蜷縮在那裡哭的絕望又崩潰,幾秒鐘後,她一點點的蹭了過去,把身上的外套分給了她一半,啞聲開口:“别哭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
……
剛出校門口,一輛白色瑪莎拉蒂迎面駛來,堪堪在她們面前停下,何騰從駕駛座上下來,白着臉快步走到鄧萌跟前,瞧着她臉上上未褪去的紅痕,眉頭緊緊擰起:“我媽打你了?
”
“哦,打了。
”
鄧萌表情冷淡的繞過他打算繼續往前走,手臂卻被男人一把扣住,一個用力,将她帶進了懷裡:“我帶你去上藥。
”
鄧萌厭惡皺眉,一腳狠狠踩上他的腳背:“上你媽!
滾!
你他媽有多遠給我麻利的滾多遠!
多看你一眼我都嫌惡心!
”
如果在平時,被鄧萌踩這一腳,他是肯定會痛的放開她的,可這會兒居然硬是咬着牙沒有松手,隻是擡手愛憐的撫了撫她紅腫的小臉:“小萌,别鬧,先去上藥再說,嗯?
”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鬧脾氣的樣子嗎?
”
鄧萌涼涼淡淡的笑了一聲,看着他的眼神清澈卻又冰冷:“何騰,我不否認我曾經愛過你,我也不會否認我現在已經厭倦了你,看到你我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惡心的!
真的!
”
風不知不覺變得有些大,卷起地上幹枯的樹葉在半空中飛舞。
如果說鄧萌以前罵何騰的話帶着賭氣的成分,有點小孩子在使性子的感覺,那麼現在她的這番話,就是徹徹底底的帶了成年人的冷靜與鄭重,一字一句全數敲打在他的耳骨上。
她從來清澈澄淨的眼底,往日裡那些藏都藏不住的喜歡之意,不知不覺已經散去了大半。
何騰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盯着她,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連聲音都緊繃的像是随時都能斷掉的弦:“小萌,把你剛剛的話,收回去!
”
鄧萌聳肩,無所謂的冷笑:“你要實在喜歡掩耳盜鈴,我也不介意再違心的說一句我還喜歡你,不過……”
她輕蔑而涼淡的視線緩緩将他從頭掃到腳,又從腳一點點上移回他的臉上,眉梢一挑:“何騰,你從來都不自己照鏡子的嗎?
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你真的不擔心我說完我還喜歡你之後,會惡心的三天吃不下飯嗎?
”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她沒有言語粗魯的辱罵他,她甚至全程都沒有用一個髒字,可其中的殺傷力,卻遠比那些‘滾蛋’‘砍你全家’‘潑你硫酸’之類的話強烈千倍萬倍。
這是一種自骨子裡透出來的排斥與厭惡,與之前的強行僞裝有着本質上的區别。
何騰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白淨的臉上最後一絲皿色也消失殆盡。
别說何騰,就連郝小滿這個局外人,都能感覺到那股若有似無,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厭倦。
是真的倦了吧。
她斂眉,低低歎息一聲,轉身不疾不徐的先走着,一邊走一邊想,這世界上有兩種人會在一起,一種是周圍人支持,男女雙方互相傾慕的,一種是周圍人反對,男女雙方堅持鬥争到最後的,而鄧萌跟何騰卻是屬于第三種情況,周圍的人反對,而他們之間的愛情又不足以抵抗住這種反對,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那她呢?
她跟南慕白之間,是屬于前兩者呢,還是第三種情況呢?
她仔細想了想,其實她跟南慕白,與何騰跟鄧萌已經很接近了,他們最終的結果,大概也會像何騰跟鄧萌一樣,把僅剩不多的感情消磨殆盡,然後隻剩下厭惡與唾棄,最後背道而馳。
正想着,眼角餘光掃到前方似乎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可那一步已經邁出去,她來不及收回,腦袋撞了上去。
因為走的并不快,倒是沒怎麼撞疼,她剛想後退,可那熟悉的薄荷淡香鑽入鼻息間,無意識的阻止了她的這個動作。
一擡頭,那張熟悉的輪廓分明的俊顔便映入眼簾,在熠熠日光中驚心動魄的好看。
她眨眨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呃,你怎麼來了?
”
不是說容霏霏病情不容樂觀,他要去醫院看容霏霏的麼?
男人沒有回答她,長指撫上她臉頰,還能明顯的感覺到哭過後肌膚的緊繃感,他漆黑的眸盯着她微微紅腫的眼睛:“哭了?
”
“嗯?
……哦,剛、剛剛風太大了,沙子吹進眼裡了。
”
她一邊說着一邊擡手做了個揉眼睛的動作,含糊的擺擺手:“沒事沒事,你趕緊去醫院吧。
”
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低的一聲歎息,似是氣惱,又似是無奈:“受了委屈告訴我一聲,就真這麼難?
”
如果不是他聽出她的情緒不對勁過來看一看,這件事情她是不是就打算悶在心裡再也不提了?
這些看似細小瑣碎的事情,會像是酒一樣在她體内發酵,慢慢的衍生出很多很多負面情緒,讓她漸漸厭倦這段婚姻,厭倦他。
郝小滿在他沉沉目光中勉強扯了扯嘴角。
告訴他又能怎樣?
除了平白讓他覺得為難以外,似乎并沒有什麼作用。
她深吸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真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天生就喜歡有事沒事的哭一哭,我沒事兒,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容霏霏吧。
”
“醫院那邊我調去了幾個專家,有什麼情況他們會跟我彙報的。
”
南慕白斂眉,微微俯身,溫熱的手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順勢揣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我現在的緊要任務,是撬開我的小妻子的嘴,看看你究竟在心裡藏了多少秘密。
”
郝小滿自嘲一笑:“不要告訴我,你妻子的一個秘密對你來說,比危在旦夕的霏霏妹妹還要重要。
”
明媚光線中,男人目光炙熱的落在她的小臉上,一字一頓認真的反問:“如果我說是呢?
”
“……”
被他握着的小手,無意識的顫了顫。
她仰頭看着他,逆着光線的原因,她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事實上,就算看得清楚,她也看不透,她從來都看不透這個男人,但記憶中,他從未用這種口吻跟她撒過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