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再回來,你會被我囚禁一生(六千)
許多已經遺忘的記憶,被舌尖靜悄悄的銘記了下來。
一晃十年,再次嘗到陳婆婆親手做的飯菜時,她吃下的飯,大概要比她這一個月以來吃下的飯菜的總和還要多一些。
而且竟然奇異的沒有想要惡心嘔吐。
北梵行對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要她陪他回這棟别墅來,一起吃一頓午餐攙。
所以顯然她吃完午餐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13年前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的地方,眼下卻又分外的留戀不舍。
吃完飯後,她并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留下來陪陳婆婆洗碗,洗衣服,最後坐在沙發裡一邊喝着茶一邊看她戴着老花鏡慢悠悠的織着毛衣。
她沒有走,北梵行似乎也并不着急走,就在她身邊坐着,陪着她一起喝茶,聽她跟陳婆婆閑話家常。
“大少爺每年從加勒比海回來,都會帶一株黑色郁金香。
”
陳婆婆織毛衣的動作很慢,對她而言,現如今做什麼其實都不過是打發時間,她每年都會織很多件毛衣,但實際上并沒有人穿,後來她就托北梵行幫忙把毛衣寄給有需要的人,年複一年下來,竟然也已經成了習慣。
“現在好了,你回來了,以後大少爺就不用再獨自一人去加勒比海了……”
她後面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多都是描繪着他們以後的生活,結婚,生子,等年邁如她的時候,便定居加勒比海……
仿佛對她而言,這十幾年不過是眨眼一瞬間,發生了再多的事情都沒關系,他們終究會走到一起,因為他們是那樣的般配。
郝小滿沉默的聽着,自始至終都沒有去反駁她一句。
她沒有說她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叫做南慕白的男人,她沒有說她跟北梵行早已經在13年前就走散,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想讓這個曾經給了她兩年親情的老人傷心難過,因為她年輕時愛上一個男人,很愛很愛,卻終究愛而不得,于是這一生,她沒有嫁過一個人,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她的愛情單純而執着,一單純,便是一個人,一執着,便是一輩子。
她遺憾了一輩子,她把北梵行當做自己的親孫子一樣的疼愛,她希望他能幸福。
郝小滿一直沒出聲,同樣的,北梵行也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态。
他平日裡就惜字如金,這會兒一直不出聲也不算很奇怪。
但心裡肯定或多或少的會有點别扭的吧?
就像她一樣……
……
帶着陳婆婆親手做的兩盒醬牛肉從别墅裡出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日下西山。
暮色籠罩在周圍,還有零星的雨絲,打在樹葉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她站在車邊,回頭看着夜色中十年如一日寂靜沉默的别墅,問身邊的男人:“這十幾年,她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
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厭倦了浮躁喧嘩的世界,向往着能去一個偏僻幽靜的地方,沉澱一下名利,洗滌一下心靈。
但這絕大部分人中的絕大部分,其實是忍受不了這樣孤獨安靜的生活的,長則一年,短則半個月,他們就會又向往城市的熱鬧跟繁華。
陳婆婆就真的從沒想過回歸集體生活嗎?
男人斂眉,擡手幫她打開車門:“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
郝小滿沉默了下,沒有再說話。
希望等二哥把病治好的那一天,她還能回來,再嘗一嘗她親手做的菜,陪她坐着聊會兒天。
……
去醫院陪了一會兒陳一,回公寓的時候,又是一個11點。
或許是陳婆婆的甯靜淡泊感染了她,焦躁不安了一個月的心竟然難得的平靜了許多,中午吃了不少飯菜,剛剛又陪陳一在醫院裡吃了點東西,這會兒精神竟然出奇的好。
今晚或許不需要服用安眠藥就能睡着。
按下密碼打開門,剛剛擡起的一隻腳倏然頓住。
客廳裡開着燈。
她今早起來已經10點多了,房間裡光線很足,她壓根沒有開過燈,更遑論是忘記關燈了。
也就是說……
她緩緩擡頭,視線一點點掃過去,就看到沙發裡一身名貴手工襯衫西裝的男人,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晃着一杯紅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回來了?
”
回來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這男人是不是吃錯藥了?
抿唇,擡腳走進去用力甩上門,她氣急敗壞的走到他面前質問:“你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
”
男人神色不變,淡淡瞥她一眼:“你忘記了?
你換密碼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的。
”
郝小滿:“……”
她又沒眼瞎,當然知道他當時就在自己身後,可她明明記得有背對着他,擋住他的視線的。
她順手将手裡的紙盒放到桌子上,冷冷睨他一眼:“我要去洗澡,給你20分鐘的時間出去!
20分鐘後如果你還在這裡,我就要報警了,南氏集團的總裁私闖民宅這種丢面子的負面新聞,你确定要它發生在自己身上?
”
南慕白漫不經心的啜了口紅酒,嗓音又沉又性感:“你确定你說的新聞能被發出去?
”
“……”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搭理他,轉身進卧室找了睡衣,徑直進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他倒是很自覺的走了。
她擦着*的頭發,走到茶幾邊看了眼已經空了的酒杯跟半瓶紅酒,發了好一會兒呆。
其實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隻是單純的盯着那個酒杯跟紅酒發呆而已。
好一會兒,才低低歎息一聲,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坐下來,晃了晃那半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香味很獨特的一瓶酒,入口質地柔滑,醇厚香甜。
她挑眉掃了眼它的名字――ROTI。
雖然不知道這個牌子在紅酒界是怎樣的一種地位,但他南慕白喝的,自然是上乘的。
不知不覺,半瓶紅酒見了底。
她擡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喝酒的緣故,小半瓶紅酒竟然就醉了。
剛要起身,聽到一陣不疾不徐的門鈴聲。
剛要準備收拾酒瓶酒杯的動作頓住,她起身,步伐不穩的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不意外的又是南慕白先生。
她一手撐着門,整個身體都靠在牆壁上,皺眉看着他:“這位新鄰居還有事?
”
男人同樣一手撐在牆壁上,一手搭在腰間的皮帶上,銳利如鷹隼的眸淡淡打量着她酡紅的小臉,給了她一個客氣而禮貌的微笑:“剛剛忘記把我的Roti拿走了。
”
大腦被酒精侵蝕,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按了按眉心,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你的什麼東西?
”
“Roti!
我的……”
男人歪了歪頭,視線掠過她,輕飄飄的落到了客廳裡的茶幾上:“紅酒!
”
“……”
“紅酒!
我的美女鄰居,你聽不懂英文,不會連中文都聽不懂了吧?
”
郝小滿眨眨眼,一下子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聽懂了,紅酒是吧?
好!
你等着,我去給你拿!
”
轉身,竭力讓自己的步伐看上去不是那麼‘醉’。
拿過酒瓶來,又順手把瓶塞拿上,一步嚴肅而正義的走過去遞給他。
男人接過來,晃了晃,眉梢挑高,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沒了?
”
“你自己的酒,有沒有你不知道?
”她闆着臉,面無表情的反問回去。
“就因為知道臨走前還有半瓶,所以我才要問你,怎麼才10分鐘沒看到它,就沒了?
”
“……”
“你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麼?
”
回答他的,又是一聲響亮而幹脆的關門聲。
關上門還不放心,又從裡面鎖了上來。
轉身,從容淡定的吹幹頭發,上床睡覺。
……
這一晚郝小滿沒有吃安眠藥,因為她是醉酒就嗜睡的類型,因此躺下的時候,本能的覺得今晚會睡的比前一晚更好。
直到她大汗淋漓的從一個接一個的噩夢中掙紮驚醒,擡手一摸,頸項處汗淋淋的像是淋了一場大雨。
驚魂未定的打開了燈,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光,拿起手機看了眼,才剛剛淩晨兩點。
她隻睡了2個小時。
夢裡,卻漫長的像是裹了一個世紀,經曆了這世間各種匪夷所思的磨難。
夢裡,生不如死。
她屈膝蜷縮在床上靜默了好一會兒,周圍過分安靜,夢裡的那些殘忍恐怖的景象便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回放。
神經緊繃到極點。
良久,她到底還是輕歎一口氣,下床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了套幹淨的睡衣,然後吞下兩粒安眠藥。
重新躺到床上,猶豫良久,到底還是沒有伸手關燈。
不想一睜眼看到漫無邊際的黑暗,很恐怖,很惶惑。
剛剛躺下沒一會兒,耳畔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開門的聲音。
那微微的氣流變動,被極為敏感狀态中的她敏銳的捕捉到,幾乎是瞬間翻身坐了起來。
提到了喉嚨的心髒,因為映入眼簾的一張熟悉的臉,咚的一聲又重重的跌落回了兇腔。
随之而來的,卻是另一種瘋狂而洶湧的情緒。
連日來緊繃成一根弦的神經終于崩斷,她一張小臉慘白如紙,定定的看着緩步向她走來的男人,忽然打開身上的被子沖下床,擡手就給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響,劃破了甯靜的夜色。
她纖細孱弱的身體微微顫抖着,盯着他的眸又冷又陌生:“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南慕白,從遇到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生活在各種各樣的折磨之下,被容霏霏陷害,被容子皓折磨,被你一次一次丢下,被林晚晴一次一次比下去……”
她越說越崩潰,哽咽到幾乎無法呼吸:“我讨厭這樣的生活!
我讨厭你在我進警局後沒有第一時間來接我!
我讨厭你心有靈犀的睡夢中驚醒去救林晚晴!
我讨厭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卻沒有接我的電話……我讨厭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南慕白,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好不好?
”
越說聲音越低弱,到了最後,變成了無助而絕望的哀求。
她是真的沒辦法了。
他每一次的出現,都像是在嘲諷她那晚做出的愚蠢的決定。
整整五分鐘,最佳的救援時間,第一次打不通的時候她就應該清楚,再打一遍接不通的幾率已經很高了……
可她就是着魔了一樣,智商降到了負數一樣,隻知道一遍一遍的給他打電話。
如果一開始就打給北梵行,那麼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二哥不會重傷到這種地步,她也不會被些惡心的記憶附身,脖頸跟嘴唇裡像是長滿了無數條惡心的舌頭,不斷的舔舐着,令人作嘔。
他問她是不是恨他。
她那時候怎麼回答他的?
不知道,是有點失望,但不确定是不是恨他。
如果那時候還不确定,那麼現在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沉澱,掙紮徘徊在這種折磨中整整一個月,她終于崩潰了,她終于清醒的認識到,她恨他!
恨為什麼要遇到他,恨為什麼要嫁給他,恨為什麼要那麼相信他!
很長一段時間,偌大的卧室裡,隻剩下了她急促的喘息聲。
頭頂上方的燈像是一個縮小的太陽,将空氣烤的炙熱而難耐,氧氣被剝奪,連呼吸一下都是奢望。
她忽然蹲了下來,雙手捂着臉,眼淚順着指縫洶湧而出。
男人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斷的松開,握緊,松開,握緊……
壓在兇口的那塊巨石卻越來越沉重,逼的他雙眼泛出皿紅的痕迹。
他半跪下來,手指試探着碰觸過去,饒是隔着一層布料搭在她的肩頭,卻已經讓她無法忍受。
“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了……”
她抽噎着,雙肩劇烈的顫抖:“我恨你……南慕白,我恨你!
你讓我遭遇了一個女人一輩子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恨我自己因為膽小懦弱自己躲了起來,平白害二哥承受這樣的苦難!
如果當時我沒躲起來,如果讓他們先抓到我……他們一定不會再去追二哥的……”
不過是被輪幾次罷了,左右也不過是比現在還要惡心一點罷了,但至少二哥是安全的,是健康的。
男人垂首,光影從上方落下來,短發在他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隻能看到他蒼白到沒有一絲皿色的唇。
女人痛苦無助到了極點的聲音像是最濃的硫酸一樣整個将他的心髒浸泡住了,他甚至能聽到皿肉被腐蝕時發出的刺啦啦的聲響。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終于開口,嗓音已經嘶啞的不成調:“你……希望我怎麼做?
”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等于将主動權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很清楚,她會利用這份主動權來做什麼。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理智千次萬次的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做,卻還是無法再聽到她絕望悲痛的啜泣聲。
隻要她能停下來,隻要能停下來……
而她也果然停了下來。
擡起頭,一張小臉淚痕斑駁,豆大的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她看着他,語帶乞求:“我要陪二哥出國治病了,我們離婚好不好?
明天就離。
”
“我說過,我不離婚。
”他凝眉,斂着眸色的眸底像是被劃開了兩道傷口,皿色溢出,猩紅一片。
她怔怔看着他,剛剛有所收住的眼淚,再一次崩潰落下。
“但是……”
寂靜一片中,男人像是從地底滲出的嗓音很沉、很緩,每個字都沉重的像是一座山,重重的壓在他一貫平坦的人生道路上:“我允許你出國!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我給你陪伴你二哥的權利,你可以陪他到他的身體完全恢複健康為止!
不過,你回孤城的那一天,不管你二哥身體健康與否,都是你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天!
小滿,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
郝小滿間歇性的抽噎着,一雙被眼淚清晰過的眸又明亮又清澈,被安眠藥所侵蝕的大腦一時間沒有辦法理解他這番話的确切意思。
“我隻給你一次離開我的機會!
你要麼抓住這次機會,一次性陪陳一在國外養好身體,一旦回國,一旦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會毫不猶豫的把你從他身邊搶走。
”
他站起身來,嗓音已經恢複了平日裡的冷靜淡漠,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郝小滿,到時候……你會被我囚禁一生!
”
到時候,她看到他痛苦也好,厭惡也罷,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
淩晨三點。
南慕白從她的卧室離開了。
郝小滿滿面淚痕的蜷縮在地上,從三點,到七點。
然後她起身,去浴室裡洗了個澡,換了套幹淨清爽的衣服,又把收拾了幾件衣服跟日常用品進行李箱後,開門離開了。
臨走前,她沒有再去修改這扇門的密碼。
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
一周後,在北梵行的幫助下,郝小滿跟陳一着手準備出國的事情。
兩人頻繁的出現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坐實了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綠帽事件。
很多人說,其實他們隻是男女朋友,并沒有領證結婚。
很多人說,其實他們早已經在年前就簽訂了離婚協議,過起了分居生活。
很多人說,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野雞,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還不夠,還想要再攀另一個高枝兒,試圖染指孤城的第二大男神北梵行。
ps:這個月最後一天了!
手裡的月票再不投過來真的就廢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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