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雲旗睨了自家表弟一眼,唇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我的意思?
”
“你覺得我的意思和王爺的意思相比,重要嗎?
”
現實比人強呐......
“......”沐淩铉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隻得頹然坐下,輕撫額際,歎息着說了句,“既然如此,表哥就問問表妹的意思吧。
”
“倩倩要是說她想嫁給你,你能答應嗎?
”梁雲旗眯着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寒光。
沐淩铉虎軀一震,看向梁雲旗的眼睛瞪得老大,半響,他輕輕搖頭,“不,表哥也不用激我,此事弟弟萬萬不能答應,但我可以帶表妹去平京,在那裡為她擇一良婿,平安的度過一生。
”
“哼。
”梁雲旗冷笑聲聲,“你要是這樣做,無疑是和王爺做對,将來他若是心願得償,你會是什麼下場?
”
“宣平侯府又會是什麼下場?
”
“别忘了,你們四個鎮邊都督,一直都是上頭那位的眼中釘,肉中刺,難道換了新皇,你們這群被上位者所忌憚的,還能有所不同麼?
”
“倩倩聰慧,她難道想不通其中關竅?
”
說起大周朝的四位鎮邊都督,可真是一本辛酸史,大周朝立國一百來年,前七八十年,都是戰亂不休。
四周的邊陲小國,都想才趁着皇朝更疊,狠狠的在肥碩的大周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而剛開始,并沒有鎮邊都督,隻是征繳邊亂的将軍,後來時間久了,随着軍功的累積,便一步步的封到了都督這個高位上。
崇北侯府本就是鎮北都督,到了本朝,因着老侯爺擁立有功,寶泰帝論功行賞,又封了劉澤星一個鎮統都督,将自己的安全都交與柳家手中。
老侯爺見自家一門兩都督,着實風頭太過,便自動請辭,不做那鎮北都督,漸漸的便将家族重心,從北邊轉到了京城。
現在的鎮北都督,是老侯爺以前最信賴的手下,為什麼柳紅珊會嫁給鎮北都督之子,稍微想想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崇北侯府之下,便數鎮西都督宣平侯了,西地面對的便是民風最彪悍的戎狄,因着戎狄所處之地土地貧瘠,子民善放牧,不善耕種,春秋夏三季還好些,但一到冬季,那邊千裡冰封,戎狄為了生存,便得舉兵來大周朝搶奪糧食,人畜。
年年有仗打,次次有傷亡,好在宣平侯世代都是強硬的主兒,就算當代的侯爺戰死沙場,他身後的世子也會站出來頂上,這麼些年了,沐家人丁旺,死在戰場的嫡系旁枝多不勝數,平京英烈樓中的牌位上,沐家占了多半,正是因為這些前赴後繼,以死衛國的忠勇們,西地才能一直堅強的屹立至今。
再往下,鎮南都督方家,因着在幾十年前采取懷柔籠絡的手段,将六十八洞寨主安撫,雖時時有小摩擦,但已經有五十多年沒有大動兵戈了。
因此上,鎮南都督的精力便放在别的方面,比如說富饒南方每年的賦稅幾何?
再比如說南方兩省一百九十六縣的官員,心系之處為何?
梁雲旗早在沐淩铉十一歲的時候,就給他看過自己的寫的一本論江南,那時節,靠南邊的隴南省,已經被方家拿捏住了近三分之一,現如今時隔五年,怕是被方家蠶食大半不止。
不妨想想,方丹雯那幾十船嫁妝從哪來的?
一個孫女兒出嫁,陪田莊,陪門面都是常事,可是直接就陪了個琉璃廠的,恐怕就連當今聖上嫁女,都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至于鎮東都督古家,已經在三十年前斷了香火,現在的鎮東都督是聖上的心腹,最是本份忠心,東邊的是非也是最少。
按着沐淩铉的想法,他要是天下之主,先和平拿下鎮北都督府,再用雷霆手段将鎮南都督府這窩最大的蛀蟲給收拾掉,剩下鎮西都督府獨木難支,也隻有看着朝廷的臉色,好好的衛國保家,再不敢做他想。
但要是站在自家的角度去想,宣平侯府可真是岌岌可危,如果不想沐家淪落到那一步,那就得提前做好準備。
未來的皇帝是他們家擁立的隻是其一,如何和新帝和睦相處,降低自家的威脅感,那才是重頭戲。
在這種局面下,梁家和沐家都不可能惹齊王不快,蘭質蕙心的梁巧倩也明白這點,又怎麼會因為自己,而讓姑姑一家受難?
沐淩铉的好心情,徹底被梁雲旗這兜頭一盆涼水澆的一點都不剩,“可我隻當表妹是妹妹,毫無男女****,這樣的話,就算她嫁給我為妻,難道就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嗎?
”
“......”梁雲旗但覺無言以對,幹脆别過頭,望着牆角紅木箭腿平頭案上的細白瓷花觚出神,白色的花觚裡插着紅色的梅花,紅白這麼一映照,看起來更是奪人的美麗。
隻是這份美麗無法保持長久,最短三五日,最長七八日,這枝被采摘下來的紅梅就會枯萎。
試問,“若是知道梅花被折下來就會枯萎,那你還會将其折下嗎?
”
這個問題,大約一百人有一百種不同的回答,但是你要問梁雲旗的話,那他的回答的絕對是:“摘!
”
“即便不摘,花期過了它也會枯萎,那為什麼不在它最美的時候,讓它美的更加絢麗奪目呢?
”
梁雲旗輕籲一口氣,問了句,“若倩倩為齊王側妃,咱們兩家可就死死的綁在齊王府了,不成功便成仁,這可是一場豪賭,你敢承擔嗎?
”
明明是無比驚心動魄的言辭,偏被他用雲淡風輕的口吻問出,這人也是絕了。
沐淩铉瞧了瞧他,也跟着長籲了一口氣,雙手撐在案幾上,坦言道:“我與表哥自小親近,您是知道的,我對敵人冷酷如閻王,對親人卻是護短到了極點,若是倩倩真成了齊王側妃,我必保她一世。
”
“包括她的孩子嗎?
”梁雲旗冰冷的眼神,不帶一絲感情,此時的他,不知道是就事論事,還是被逼進了絕境,原本冷冽的真屬性,全然爆發,冷靜的可怕。
沐淩铉瞧着這樣的表哥,心中一緊,若真如他所想,這條路,可真的太過漫長,且還遍布荊棘,一個不好,就要葬送全家的性命。
隻是到最後,若真的成就了某人,沐家就能如願以償的偏安一隅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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