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坐在椅子,那姿勢絕對是标标準準的,昨天挽香見我一日都躺在榻上,就幹脆督促我練習坐姿,一坐就坐了半天,我腦子還沒記好,身體卻記住了這種坐姿。
我是面對着百官的,雖隻是個名頭,但名頭的也很是重要,我是同仁帝封的皇後,卻是新帝封的太後,兩者之間,我選擇了後者,否則我就不是坐在這裡,而是陪着那同仁帝葬在皇陵中了。
我透過那人海中,想找找看,其中有沒有我的炮灰哥,但奈何位置太遠,看到的人基本臉上一片模糊。
我整顆心頭大石都放下了,我看不清楚他們,就不相信他們能看得清楚我!
許是時辰到了,突然一陣号角聲,随即是大鼓的聲音,對于我這個不懂音樂的人來說,我還以為又要打仗了,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撒開腳丫逃跑,作為稱職的監控君挽香起碼壓住了我的肩膀。
“娘娘,穩住啊,穩住啊!
”
我感覺挽香這是要哭的節奏,我反應過來這隻是新帝入場的方式,而不是那天晚上篡位成功後的那号角聲。
辛虧百官的視線已經移向了祭壇的大梯,沒有注意到我,不然這有失皇族臉面的罪名我是擔定了。
我居高臨下,看到一群小點點擁着一個小黑點,慢慢的向這邊走來,看這速度,走到天壇的中央,怎麼也得十來分鐘。
慢慢的黑點都出了人的樣子,我知道為首穿着黑色衣袍的就是新帝,隻是這龍袍有點出乎我的想象。
上面沒有繡上龍紋,也不是傳統的明黃色,我蒙了,怎麼這衣服我瞧着有點眼熟。
再走近了一些些,我覺得我真的蒙了,不僅覺得衣服熟悉,連那身影也覺得真他媽的熟悉。
這一刻我隻想捂住臉,但這樣更加的引人注目,我所幸把頭壓得老底,俨然就是作為一個昏君的遺孀,無顔面對新帝這明君。
我緊緊的咬住了嘴唇,這衣服這身形,這臉型,除了□□哥也沒誰了……
我隻感覺有無數道天雷劈在了我的身上,把我劈得裡焦外嫩!
太後我——出軌了!
太後我——出軌的對象是殺夫的恩人!
太後我——恩将仇報了!
太後我——真他媽的想挖個洞!
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她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别?
!
袖中的手緊緊的撰着,我要是被新帝認出來我就前晚那個不知好歹把他給上了的女人,我鐵定是活不成了。
這新帝和先皇的老婆搞在了一起,那得是多大的醜聞呀!
如果我的腦洞再大一點,我是可以猜得出來前晚睡的那個人就是新帝,但我想都不敢想。
原來宮人們并沒有欺我,這新帝真的是英明神武,特别是在床上的時候,特别的神武……
雖然我的心底已經排江倒海,一浪比一浪高,但我卻穩住了自己——虧得我是坐着的,否則這腿軟我真的穩不住。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能坦然接受太後這個身份,那是因為我又活了過來,我是真的害怕死亡。
在咖啡廳爆炸後,我還是有那麼一分鐘清醒的,身上像被火烤過一樣,我看見了倒在我面前,瞪着眼面目全非的屍體。
那一刻我是如此的接近死亡,那麼的害怕死亡。
我真的不想死。
我不知道新帝的視線有沒有落在我的身上,我頭從始至終都沒敢擡,即便是開始祭天的時候,也是挽香拉了拉我,我才站了起來。
整個祭天的時間進行了一個時辰,等新帝離開我,我才如臨大赦的松了一口氣。
那單子中隻說讓我出席祭天大典,卻沒有說讓我出席之後的活動,我拉着挽香快步的離開祭壇。
“娘娘,歩攆!
歩攆!
……娘娘,端莊!
端莊!
”挽香本想提醒我說坐歩攆回去,但看見我急匆匆的走姿,又開始提醒我。
端莊個毛線,再走慢點,你娘娘我這小命就被我自己玩完了!
一個時辰來的天壇,我半個時辰就回到了安懿宮,把大門一關,直接如爛泥一樣癱坐在了地上。
挽香驚呼道:“娘娘,你這是怎了?
”
我哭喪着臉道:“哀家……腿軟”
挽香:“……”
挽香把我扶上了床,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從今天起,一步也不邁出這安懿宮的大門!
“娘娘,你這平時恨不得在殿裡頭過冬,這會怎麼想着出來散步了?
”挽香在一旁扶着我,好奇的問道。
往日我真的是大門不邁,房門也很少出去,今天從祭壇回來,我卻破天荒的在安懿宮的前院溜達。
“吹吹冷風,壓壓驚,緩緩神。
”我這一天心律就沒有齊過,我要是再不緩緩,沒病也早晚給我自己吓出病來。
挽香一愣,問道:“娘娘今日是被那祭天大典的吓到了?
”
我知道挽香的意思是想說我被那些文官武官給吓到了,我嗤笑了一聲:“你娘娘我再怎麼不中用,也不會被那點陣仗給吓到了。
”
當初學校演出的時候,那可是有上萬雙眼睛盯着我看,我都沒緊張過,我還會怕那幾百雙眼睛?
開玩笑!
“那娘娘擔憂些什麼?
”
我擡頭明媚的看了一下樹上撐着雪的枯枝,有淚哭不出:“你娘娘我心塞。
”
明媚中帶着三分的憂桑,這表情我曾經練習了無數次,沒想到沒有在櫻花樹下上用上,卻在這種情況下用上了qaq
“娘娘可真會說笑,這心怎會塞……娘娘不會是你心不舒服吧,要不奴婢去給你請個太醫回來瞧瞧?
!
”挽香本來有些輕松,但一頓,臉色便緊張了起來。
“請什麼太醫,我不過是心裡頭悶得慌罷了,再說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請太醫過來,是想我告訴天下的人,說太後看着新帝登基就不舒服了?
”
“奴婢沒有想得娘那娘般多了。
”挽香低首認錯。
我終是歎了一口氣,是沒想那麼多,還是有心那樣子做,我也不想管太多。
我原不能以為我今日是平安的躲過去了,但下午的時候,來了個小内侍通報,說是奉成帝的旨過來的。
今日登基大典,新帝字成,國号啟,年号太貞。
一聽,我跌在椅子上,差點起不來,由着挽香扶着我去接了旨。
旨上說,今晚的宮宴請太後娘娘務必出席。
從接下旨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傻了,都征了,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我他媽的被認出來了。
——完了。
我含着淚抓着挽香的手,像是交代遺囑一樣:“挽香啊,你看我當上太後開始,也沒怎麼虐待你,對你也挺好的吧?
”
挽香點了點頭:“娘娘對奴婢一直都很好!
”
“要是我哪天遭遇不測,我會努力保你,但你可千萬記得每月初一十五給我燒個紙上個香。
”雖然我不清楚挽香是那邊的人,但就這些時日來,挽香待我為最好,我實在不忍心把她拉着墊背。
“娘娘你說什麼傻話?
娘娘自是不會出什麼意外!
”挽香反抓我的手,有些激動。
我默默含着淚,丫頭呀,你要是知道你家的娘娘是如何把皇帝陛下給睡了,想必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當有那麼個人安慰我,我心情也寬了一點點點點……
我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裝病,怕皇帝還不想殺她,天下人都想讓成帝殺了她,同仁帝當帝君這些年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天下百姓無不想讓他死的,而間接殺死同仁帝的成帝無疑就是百姓眼中的神。
我與神做對,結局就是被神的信衆給弄死。
我連初一都沒躲過,更何況是十五!
最多成帝問起我來,我就死不承認!
死不承認!
在裝模作樣這一塊,我盡得我爸他妹的真傳,我小姑姑比我大五歲,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她告訴我,漂亮的女人就是用來裝模作樣的,因為有資本,即使我現在已經不在漂亮的這一塊。
因為沒有下雪,宮宴在後花園舉行,
我邁着小碎步,目不斜視,走入人群中,這些女眷真的一點的不避諱,對着我指指點點,我置若無聞,反正說的是昭寅太後,又不是我,我置個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