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一棟高級寫字樓的最頂層,一身休閑服的男人一踏出電梯,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灰撲撲的粉塵,耳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裝修聲,這一切都讓他有些受不了的想要抓狂。
男人咬了咬牙,硬是壓下想要逃回電梯内的沖動,捏着手中的圖紙擋住半張臉,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樣就不會吸入過多的粉塵至死,嘴裡卻是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他小心翼翼的在滿地廢屑和堆得亂七八糟的裝修材料中穿梭,結果注意了腳下,卻沒有留心到身旁,在他避讓腳下的水泥時,右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木架上的螺絲盒。
噼裡啪啦掉了一地的螺絲,吓得他下意識的就朝後退了兩步,結果左腳又不小心磕到了一桶白色塗料,桶裡的刷子“咚”一下翻了出來,掉在地上的刹那,也濺了一地的白色,當然男人黑色休閑褲也沒有逃脫厄運。
“啊――”一聲慘叫混在電鋸聲中,倒也沒有那麼刺耳。
不過男人的黴運似乎還沒有結束,就在他自認倒黴,擡腳繼續朝裡走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一陣拉扯力,他疑惑的回頭一看,結果就是他這一回頭,被他白色衛衣的帽子勾住的木架子,搖搖晃晃了幾下後,朝着他的方向倒了下來。
頓時,架子上的刷子、釘子、尺子等各種裝修工具,洋洋灑灑的掉了滿地,還有兩小灌油漆在他躲避不及的情況下,十分嚣張的臨幸了他的白色衛衣,藍色和黃色的油漆,在他衣服上混合成了非常搶眼的綠色。
而男人那張俊俏的娃娃臉,也是綠了一大半,不敢置信的看着滿地的狼藉,手中的圖紙被他捏成了皺皺巴巴的一團,他強壓下嗓子口裡幾欲沖出的尖叫聲,再也無法忍耐的大步沖進了最裡面的一間房間。
房間内,同樣一身休閑打扮的男人,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蓋住了他的半張臉,此刻他正和裝修隊的工頭以及監工圍在臨時搭的木桌旁,右手握着一支筆不知在圖紙上畫些什麼。
“老大――”
一聲怒吼聲驚擾了房間内的三人,工頭和監工不約而同的擡頭朝門口望去,兩人看着一身狼狽的娃娃臉,嘴角抽了幾抽後,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而鴨舌帽男人則根本就沒有擡眼,依舊全神貫注的在圖紙上畫着,直到最後一筆完成,他才勉強擡眼朝娃娃臉瞥了一眼,嘴角極淡的扯了一下道:“你這是什麼鬼?
”
“你還說呢,還不是為了給你送這張圖紙。
”娃娃臉不悅的瞪了另外兩人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踱到男人身邊,将手中已經被捏皺得不像樣子的圖紙拍在桌上,結果木桌立刻搖搖晃晃起來,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吓得他反射性的就蹦出老遠。
男人好笑的偏過頭,看着如驚弓之鳥的娃娃臉挑了挑眉,娃娃臉立刻換了個表情,嘟着嘴、一臉委屈的蹦到了男人的身邊,絮絮叨叨的抱怨了起來:“老大,你看看我這身衣服,全都毀了,你要對我負責啊。
”
娃娃臉邊說還邊特意在男人面前轉了個圈,拉着衣服的下擺刻意展示給他看,完了還擡起了腿,把沾了塗料的褲子也給他看了看:“這一身都是才買的。
”
誰知,男人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後幹脆利落的将自己身上的夾克脫了下來,看也不看的扔給了娃娃臉:“你可以滾了。
”
“……”娃娃臉看看手上的夾克,再看看男人冷漠的側臉,頓時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感情老大這就算過河拆橋打發他了?
而且,老大的衣服他哪裡合身?
他剛準備将手中的夾克重新扔回去,結果手中的夾克居然唱起了歌,吓得他差點把夾克給扔了出去,就在他手足無措的當口,男人像看白癡一樣的睨了他一眼,右手一抄,又把夾克給抄了回去。
這……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要回的嗎?
娃娃臉剛想抗議,就見男人從夾克的内側口袋裡摸出了手機:“說。
”
“我知道了。
”
說了沒幾句,男人就臉色沉重的挂了電話,随後他朝身旁的兩個人吩咐道:“後面的就按我剛才說的做,還有這張圖紙是另一側的修改圖,你們研究一下,有什麼問題随時打給我。
”
“好的,您放心。
”監工十分謙遜又客氣的沖着男人拼命點頭。
男人轉身看了娃娃臉一眼後,一邊快速朝外走,一邊沉着聲音說道:“打電話給亦峰,讓他那邊的事快點搞定。
”
“哦!
好!
”娃娃臉眨了眨大眼,一臉茫然的跟在男人身後,待回過味來,才後知後覺的摸出了手機。
*******
秦芷柔此刻正坐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邊,床上毫無知覺的方麗群臉色蒼白,戴着的氧氣面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供氧,身上還插着各種管子,以及心髒監聽儀等。
前天晚上鐘展風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方麗群的情況有變,讓他們立刻趕到醫院,當他們匆匆忙忙到了醫院的時候,方麗群已經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醫生告訴他們,方麗群的情況突然惡化,還伴有并發症,恐怕不容樂觀,因此病房裡必須有人二十四小時陪着。
原本鐘學禮想要留下來的,不過考慮到他行動不便,秦芷柔便勸他回去休息了,而鐘展風估計心裡巴不得方麗群早點死掉,也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于是秦芷柔便自告奮勇的要求留下來照顧方麗群,一則是因為方麗群恐怕是鐘家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另一方面自然是她也不願意回去面對鐘展風,那充滿恐懼和無助、屈辱和痛苦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去面對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鐘展風聽見她的提議後,那雙黑眸裡流露的陰鸷,可是在醫院裡他到底也不好發作,最後隻是命令唐家祈調來了公司裡的兩個保安,二十四小時監視着她。
而自從那晚之後,鐘學禮和鐘展風兩人再也沒有在醫院出現過,對于這現象,秦芷柔倒是松了一口氣,因此她也就踏踏實實的在醫院裡照顧起方麗群來,畢竟方麗群一直将她當女兒般疼愛着,于情于理她都應該這麼做。
醫生已經正式下了病危通知書了,方麗群目前的情況完全就是靠儀器在維持生命,整個人的狀态時好時壞,也許哪一天就這麼去了也說不定,因此醫生讓他們心裡做好準備,究竟這個商界女強人到底能撐多久誰也不知道。
不過今天醫生來看過後倒是說了,目前來說方麗群的狀況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麼狀況了,鐘展風傍晚的時候給保安打了電話,一聽方麗群暫時還死不了,立刻就換了張嘴臉,吩咐保安看緊她,明天中午他會來接她回公寓。
機會隻剩下今天晚上了,究竟要不要逃走?
當然要!
秦芷柔做夢都想逃離鐘展風的控制,她心裡一直都牽挂着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他在瑞士究竟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鐘展風的手下究竟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如坐針氈,所以她必須把握這一次的機會……
她假裝疲倦的趴在床邊裝睡,卻一直警醒着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放松,直到時間過了午夜她才微微動了動身子,悄悄的打量着玻璃窗外的情況。
兩名保安其中的一個,此刻正四仰八叉的半躺在椅子上睡得香,而另一個倒是沒瞧見蹤影,秦芷柔知道也許那人隻是跑開了一會兒,也許立刻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已經顧不了這許多了,萬一那一個回來,把這一個喚醒了,那她真的就沒有機會再逃走了。
機會隻有一次,她必須賭一把。
也許注定了她的賭運不佳,就在她蹑手蹑腳的走到了門邊,激動和忐忑的心情讓她握着門把的手微微顫着,小心的将門一點一點的拉開……
門外一雙黑色的皮鞋擋住了她的去路,頓時她滿臉驚恐,下意識的緩緩擡頭朝上望去,便見到了一雙同樣驚訝的眼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