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即中,直至要害!
何幼霖也在這一瞬間知道,她瞞不過他,他都知道了。
她心底無限的惶恐不安,深怕孩子會成為點燃他們之間戰争的争奪物。
她強壓心中的雜慮,沉靜平穩地回答,“你譚少慕的魅力有多大,還用說嗎?
是個女的,都會被你的徒有其表給欺騙。
我女兒年紀小,識人不清也很正常。
”
“幼霖,你非要和我這樣說話嗎?
”譚少慕面露苦色,“悅悅是2月19日出生的,這一點,你改變不了!
”
“是嗎?
不記得了。
當初我生個孩子,九死一生,哪裡還有心思去記他們的生日是哪一天?
”何幼霖笑了笑。
譚少慕聞言,低頭看向霄悅,果然看見她的小臉也緊繃着,嘴唇死抿。
想到女兒問她,是不是因為她差點害媽媽死掉,所以她媽媽才不愛她,不陪她玩,他的心便是狠狠一痛。
他愧對幼霖的同時,更愧對了他們的孩子。
他喃喃道,“幼霖,你不要說了。
”
“不說?
你帶霄悅走,不就是想問我過得好不好嗎?
我告訴你,我過得很好,蕭一情對我很好。
我在舊金山的生活,好的不能再好了。
除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曾經流過産,做過大手術,導緻子宮出了問題,讓生下他們兄妹二人後,已經殘破的再無生育可能,我什麼都很好!
不過,也正因此,我想我失去的記憶應該也不值得我去回想起來。
你說是不是,譚先生?
”
譚少慕面上的皿色瞬間消退,“你不要再說了,起碼現在不要說了。
你有什麼怨氣,都沖着我來。
孩子還在,你先冷靜冷靜。
”
“不用。
我很冷靜。
隻要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什麼都好。
”何幼霖一雙美眸寒冽至極地看着譚少慕。
說完,她低頭看了眼女兒,發現她的異樣後,心裡也有些自責,“悅悅,乖,咱們回家。
”
張霄悅點了點頭,小腿剛要邁出步子,整個人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悅悅乖,一個人先在房間裡呆着,累了就先睡。
爸爸和媽媽還有事情要說。
”譚少慕把女兒放回床上後,不顧何幼霖的反對,強行拉着何幼霖離開了房間。
鑒于張霄悅剛剛跑出主卧,有偷聽的前科,譚少慕這次把門給鎖上了才把何幼霖往客廳裡帶。
張霄悅從床上跳下來,蹬着小腿往門口跑去,大喊,“放開我媽媽,放開我媽媽!
”
然而,她卻怎麼也打不開這個扇門。
她拍着門闆,把小手拍的通紅,嘴裡哭念着,“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壞叔叔,我要媽媽!
嗚嗚……蕭叔叔,我要媽媽!
”
這時候的她,再也不是什麼高智商的小天才。
她隻是一個失去母親庇佑,被關在陌生房間裡的小女孩。
聽見女兒的哭聲,何幼霖心裡更加的難受。
她和女兒相處的時間很少,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女兒的哭聲。
女兒對着她的時候總是笑得格外燦爛,就算哭,也都是裝腔作勢,甚至帶着幾分賣乖的讨好。
“譚少慕,你聽見沒有!
霄悅在哭!
我放開我!
你個混蛋,你沒有權利扣留我,你這個是犯法的!
”
譚少慕聽見女兒的哭聲,何嘗好受。
但是,要讓他就這麼目睹她們的離去,什麼都不做,他做不到!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留下她們。
哪怕,讓他求饒下跪,都沒關系。
隻要她們肯留下,肯聽他解釋。
“快放開我!
我們要回去!
”她瘋狂地拍打他的手臂。
而他充耳不聞,把客房的房門落上鎖。
――他這是什麼意思?
何幼霖冷冷看向譚少慕,就像看到了五年前那個霸道至極,自以為給她全世界最多最好的愛和保護,卻從不真的尊重她的決定,也沒有一次設身處地站在她角度考慮問題的男人!
他說他後悔了,他說他會彌補,這就是他的後悔?
無視她女兒的哭聲,無視她要走的決心?
就在何幼霖以為他又要發瘋,甚至說出一些狠話威脅她時,他卻松開了對她的禁锢,深邃的眸色凝在她的身上,泛着濃濃的疼惜,“家在這裡,你還回去哪兒?
”
時而剛硬,時而溫柔。
真真是慣用的手段,狗改不了吃屎!
何幼霖惡毒的想,并冷笑,“除了這裡,哪裡都可以!
”
譚少慕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你這麼生氣,是因為霄悅剛剛說的話?
”
“譚先生,少往您臉上貼金了。
你有沒有未婚妻,有沒有同居,我一點都不介意。
”她纖細的身影兀自逞強着,繞過他就要固執地往門口走去!
譚少慕伸臂去攔,她極力躲了一下,卻還是被他抓到!
他長臂緊緊地将她嬌小的身子圈住,從背後緊緊環住她,感覺到她掙紮的力道很大,知道她是真的動怒要走,她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他的親近。
他不敢再有半點松懈,緊抱着她屏息微喘,“可我怎麼總覺得你很在意?
在意得,我忍不住想和你坦白?
”
這小女人從背後抱的姿勢,都瘦得那麼可憐,咯的他兇口心髒都在疼。
“可是我不想聽你的坦白!
”何幼霖說的決絕。
她嘴上那麼說,可心底卻很明白,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這些年,她以為她恨譚少慕的言而無信,說對她如珠如寶,卻因為另一個人女人屢屢讓她陷入險境。
她以為,她為了報仇,可以以毒攻毒,放下一切,變得比白昕媛更心機,更惡毒,利用他的愧疚去懲罰他們。
可是,在譚少慕一次次的糾纏與攻勢下,她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麼冷皿無情。
譚少慕俊朗如星的眉眼壓下,“不,你要聽的。
我聽見了你的心聲。
它在喊我解釋。
”
“譚先生,你怎麼不去演瓊瑤劇,就你這張臉皮,包火!
”
他沒有理會她的諷刺,而是一字一字地認真解釋,“我和媛媛會訂婚,一方面是我想用她推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另一方面,是她有病。
她的爸爸找上我舅舅,千求萬囑托,要讓我和她訂婚,完成她的心願。
”
“呵呵……譚先生,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她有病?
你真當瓊瑤劇。
這麼爛的梗,你都用!
我猜猜,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活不了幾年了,所以你要完成她的心願,和她訂婚?
”何幼霖說着說着就自己先笑了起來,“可是,你們好像也訂婚兩三年了吧?
我看她活蹦亂跳的,今天下午吼我的聲音也不小。
”
“幼霖,你别這樣。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不要讓嫉妒吞噬你的善良。
”譚少慕安撫着她,連忙解釋,“她是真的病了。
兩年前,她查出得了宮頸癌,而且是做子宮切除手術才能活命。
這樣,她就徹底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了。
當時她也是甯死不肯做這個手術。
白陸兩家的長輩前前後後找了我十幾次,請求我哄她開心。
讓我和她求婚,騙她做好手術就結婚。
後來,她手術做好了。
我就和她坦白了。
也告訴她,求婚是假的。
隻是,她說,她身體不全,将來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這個婚約就算是假的,也很美好。
希望,這個婚約就這麼維持着。
”
何幼霖聽了冷笑,“該不會,這個癌症是假的吧?
今天下午,她不再說,以前幫我造假報告嗎?
相信以她的能耐,弄個假病例也不是不可能。
”
譚少慕搖了搖頭,“不可能。
那次手術,還是我陪着她去的。
幼霖,不要用這麼險惡的心思去揣測别人,好不好?
你這樣,最痛苦的人會是你。
做回從前的你,好不好?
善良,相信美好,容易滿足。
”
她擡眸看着他,心中有無限的苦,卻不能與他說,因為說了,他也不懂。
在他的角度,所見的白昕媛從來都是陽光明媚的,沒有一絲污穢,又怎麼會把她的人心想的有多可怕?
“白院長年紀輕輕,居然得這個病。
真可伶。
”
說到這裡,她冷眸看向他,“你是希望,我這樣說嗎?
不,我不會。
我隻會說,她活該。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若裝病,不足為奇。
她若真病,也是報應。
你說,不要我用最險惡的人心去揣測别人。
很抱歉。
這就是我艾琳娜的性格,為人處世的原則。
隻有這樣,我才能喜樂平安的活下去。
如果,我過去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是個善良,相信美好,容易滿足的女人。
那麼,真的是死了也活該。
”
譚少慕沒有料到她這樣的反壓。
他不懂,為什麼僅僅失去記憶,她的性格就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陌生的讓他心驚。
他告訴自己,耐心點,細心點,試着去接受她的改變,了解她的内心想法。
用他的真心,感動她,讓她信賴他,一如從前。
他語調微顫,嘴角浮起一彎苦澀的弧度,“我不會和過去一樣,逼着你和我站在一個角度立場,讓你去接受你不想接受的東西。
所以,我沒有打算讓你理解,原諒我的這個婚約。
你該生氣的,該抱怨的,我統統接受。
我會解除這個婚約,隻是需要時間。
請你相信我,那個婚約,當時隻是為了騙她做個手術才存在的。
後來,病好了。
我就和她解釋清楚了。
她說是假的也沒關系。
她希望我不要解除,就這麼放着,替我擋擋催婚令也好。
因為這個婚約,本來就是白陸兩家的幾個長輩求我求來的。
所以舅媽舅舅既不能逼我真的娶她,也不能再催我和誰相信。
當初,我也為了省心,就默認了這個兒戲的婚約。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醫院裡的人都知道。
但是,對我來說,我不承認的東西,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也不重要。
所以,我一直沒管過這個事情。
隻有你,才是我認定的,唯一的妻子!
”
何幼霖纖細胳膊抵在他的兇膛間,冷笑連聲,“可是,你猜,我稀罕嗎?
”
“我不用你稀罕,隻要你接受,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最後一次。
我會證明,我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
”
“不好。
”何幼霖凜然拒絕,“你要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
“幼霖,别走,好不好?
要走,也等明天,好嗎?
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他緊緊抱着她,不願她離開。
她奮力抗拒,“你放開我,你個混蛋!
”
就在兩個人推搡間,房門被人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