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媛聽見惡毒兩字時,面色一白,眼睛瞬間溢滿了淚水,“慕哥哥,我沒有胡說。
當初外公逼她和你離婚。
何姐姐懷恨在心,趁外公昏迷,還把外公的輸液調快了。
如果不是我發現的早。
外公早就不在了。
”
譚少慕看向何幼霖,口吻平淡,“什麼時候的事情?
”
何幼霖心裡一涼,笑着說,“你信?
”
他隻是道,“我是問你,這個事情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有了紛争,受了委屈不回家告訴我?
”
聞言,她擡眸看向他,卻沒有感動與溫暖,隻是用着和他一樣平淡的口吻述說一個事實,“說了,又能怎麼樣。
隻有兩個結果,第一,你不信我,覺得可能我不是故意的,卻是在不小心的時候碰到了輸液滑輪。
第二,你相信我,然而讓我不要和一個小女孩計較。
”
譚少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在你眼裡,我已經是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了?
”
她笑了笑,“難道不是嗎?
”
他,默然。
或許,是他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她覺得絕望而無助了。
他目光凝在她的身上,緩慢而認真地說,“小事情上,或許會。
但大是大非,關乎人命的事情,絕對不行。
”
“是嗎?
”何幼霖笑了笑,“那好,現在我說,外公的事情和我沒關系。
”
“嗯,我信。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很冰冷。
但比她手更冰冷的是他的眼神,冷冷地看着白昕媛,“既然我把外公交給了她,我外公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
另外,那個病房,你能不進去就别進去了。
你一個外人,又不是腦科醫生,不适合頻繁地出入。
”
一句“外人”徹底定了白昕媛的身份,讓她未婚妻的名分就這麼當衆地成為一場笑話。
她花容失色,下意識地說,“慕哥哥,我……”
“别說了。
”譚少慕冷硬打斷,“我說過,婚約随時歡迎你來解除。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随意。
隻是,我的妻子注定隻有她一人。
從前是,以後是。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如果做不到,再有什麼流言蜚語重傷她,我會出面。
若我出面,傷了誰我都不會在乎。
這個誰,包括了誰,你懂嗎?
”
何幼霖驚訝。
原來,關于她的留言,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即使他讨厭吃食堂這種地方的菜,不喜歡公用的快餐盤,也格外配合她地來這裡吃飯。
原來她的小心思,他不戳破卻是懂的。
白昕媛明白這個話是什麼意思,識趣地沉默服軟,尋找了另一個突破口,換上最優雅得體的表情,“我懂。
我也是剛剛有人喊我來這裡,告訴我有人搶我未婚夫,才知道大家誤會了。
我本來就是想過來解釋的,誰知道聽見何姐姐打算給外公動手術就給忘了。
隻是慕哥哥,就算你信她,不信我,那也要多聽聽别的醫生的話吧?
慕澤醫院也不隻有她是腦科醫生。
陳元,李必珍,都是國内數一數二的優秀醫師。
他們也在何姐姐休假的時候,暫時接手了陸上将的病情,對他的身體狀況十分熟悉。
”說着,她對她身邊的李必珍說道,“李醫生,你來說說,陸上将的身體情況是不是經得起手術的折騰。
”
何幼霖看着那個把白昕媛拉過來的好心同事,才知道她和自己一樣是腦科的,會心一笑。
她來了,陳元不能當主任,依舊是副主任,陳元都沒有在暗地裡給她使絆子,這個原本有望升遷副主任的小小醫生倒是先坐不住的,上跳下蹿起來。
李必珍仗着院長在她身邊,膽大的說,“慕少,陸上将的身體确實不适合動手術。
手術的風險起碼有百分之80。
而不動手術,最少還能活個4,5年。
這4,5年裡,自動恢複意識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不如,還是用穩妥的治療方案比較好。
”
何幼霖自信一笑,“那你是動手術的話,風險是八十。
我看陸上将最近身體調理的不錯,我若是動手術的話,能保證把風險控制在是百分之六十。
而且,不動手術的話,真的能有4,5年?
我看了陸上将這幾年昏迷期間突發性病危的頻率已經逐漸頻繁,這樣發展下去,最多三年就是極限。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國内的醫療這麼的……趨于保守派?
”
白昕媛皺眉,“何幼霖,我知道你很厲害。
隻是,外公的病不是你用來炫技的!
風險系數就算隻有60,那也超過一半了。
你說我們保守,你這樣冒進就算先進了?
”
“白院長,病人的家屬都同意我這個主治醫師開刀動手術了,你這個外人究竟在唧唧歪歪什麼?
”何幼霖佯裝不解,然後一笑,“我知道了,你在害怕,對不對?
”
“笑,笑話,我怕什麼?
”白昕媛一愣,當即反駁,“我最多是怕你把陸上将害死了,慕哥哥在陸家就難做人了。
”
此時,陳元在弄清所有的事情後,才理智地插嘴,站在何幼霖身邊,勸道,“艾琳娜,其實,陸上将的病真不适合做手術。
據我觀察,陸上将腦顱機能都是正常無損的。
貿然開顱反而傷了腦神經。
他的昏迷,是落水缺氧,加上年紀大了……”
在陳元有理有據的解釋下,即使不是腦科醫生的人也都聽明白了。
陸上将的昏迷是自然的生理機能陷入了沉睡,需要靜養調息,不适合大刀闊斧地修整。
在所有人都覺得何幼霖如院長所言,是為了炫技,醫好了陸上将,功名成就,醫壞了也很正常,畢竟病的那麼久了,能醫好都是奇迹。
唯有譚少慕信任地看向何幼霖,給她一個台階自我解釋,“你要動手術,肯定是有你的理由。
”
何幼霖在此時,終于有些動容了。
她看着譚少慕,感受着他至始至終地信任,緩緩道,“陳元說的沒問題。
隻是,他看見的病曆并不完全。
早在最早的那一期間,也就是他老人家剛昏迷時,意識層還是非常活躍的。
那一會,我經常去陸家探望他老人家,給他按摩活皿。
有時候我還能看見他的手指動了動。
當時,我不懂醫,隻以為是人體的正常反應。
後來,我在舊金山看不過不少病曆。
才知道,通常有這個反應的病人,隻要照顧妥當,通常一年内都會自然的醒過來。
”
“後來,我看過陸上将剛落水後的三個月病曆。
發現他的生理狀态非常好,甚至根本不可能昏睡那麼久。
而後面的病曆情況卻是十分糟糕。
這兩種情況的分水嶺的日期,就是外公的輸液輪被調快的那一天。
所以,我懷疑外公深度昏迷的原因應該是那次輸液流速過快,刺激了心髒,導緻大腦的皿液循環那出了問題……所以,我決定開顱,截取一小截……利用……”
何幼霖一一分析解說,讓在場的人無不瞠目結舌。
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句話,全場都寂靜了下來。
她說,“所以,有人要拿走外公的病曆,想來她也是後悔當初一時的陷害,害了陸上将,又怕東窗事發。
”
白昕媛的反應更是最為激動,并大聲駁斥了這個謬論,“你胡說八道。
輸液過快的那天,主治醫生不也來看過外公了?
說情況并沒有大礙。
”
“你們白家的醫療界的地位如何,我就不說了。
你要讓他幫你作僞證,易如反掌。
”
“好,就算他是受我指使,說了謊。
那前三月的病曆,我也是發給國外不少醫生看過的。
他們都說外公的病有些棘手,至今沒有解決方案。
難道,我還能買通了國外的醫生?
”白昕媛當即指出這一點。
“你是買不通不了。
可是,你能造假。
”何幼霖笑了笑,“我剛剛說的那三個月的病曆,不是陸上将給我的那一份。
而是儲存在你私人電腦裡的那一份。
”何幼霖牽起兒子的手,緩緩站了起來,“你不用懷疑我是怎麼拿到的,總之我手上就是有了。
你要不信,可以來找我核實。
不好意思,我兒子的化驗報告應該出來了,我要去化驗科了。
再會。
”
張霄晉聽得雲裡霧裡的,不過看見媽媽好像争辯賽辯赢了,十分開心,張嘴就說,“媽媽真厲害!
我長大了也要當醫生。
”
“是嗎?
可是當醫生了,你可就要天天在醫院裡了。
你不是最讨厭醫院的嗎?
”
“我是讨厭住院,讨厭打針,挂鹽水。
等我當醫生了,我就可以天天給我讨厭的人打針,挂鹽水了。
”
譚少慕沒有跟過去,依舊坐在原位,擡頭看着白昕媛的目光依舊比冰塊還要凍人,每一句話都像是帶着陰風,“她說的,都是真的?
”
白昕媛死命地搖頭,“不,沒有的事情。
慕哥哥,你别相信她。
她在撒謊。
她為了污蔑我,不惜制造證據。
不說我電腦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病曆,就算有,我都造假了,為什麼還要留着它被人抓把柄?
而且,你想,我電腦裡的東西,她如何能拿到?
這麼多疑點,說不通的,你隻要想想,就知道,我是清白的!
”
“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相信你了。
這期間,你先暫時休個假吧。
等我外公的手術結束了,你再回來正式上班。
”譚少慕直起身,從她身邊走過,“就讓時間來證明,或是揭穿你吧。
”
白昕媛一聽,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是院長,也是一手創建這個醫院的人。
慕哥哥,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
當初,是她拿了賣譚氏股份的錢,一手創建了這家醫院!
譚少慕沒有回頭,隻說,“憑我是這醫院最大的股東!
”
白昕媛徹底蔫了,一下子軟坐在椅子上,雙眼呈發虛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