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慕一看何幼霖臉都黑了,當即求饒,“外公,别坑我。
”
陸從南微微一笑,轉眸看着何幼霖,“幼霖,我這老骨頭一躺就是這麼多年。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當年,是我們委屈了你。
你心裡有怨也是應該的。
哎……隻是,希望你看在我這個也活不了幾年的老人份上,原諒小慕。
别人不敢說,我這個孫子的脾性我很清楚。
當初,我逼着他和離婚,他都頂得住壓力非要和你在一起。
當初白家大丫頭,隻是因為我不喜歡,他這個慫包,就連告白的勇氣都沒有。
他對你的心,不淺呐!
”
何幼霖卻忍不住辯駁,“那是他那時候沒長本事。
後來,那是翅膀硬了。
”
想到他當初頂住了一切的壓力不肯離婚,最後的最後,他們還是分居離婚了……她也隻能歎一句,再是情深,緣淺亦是無用。
察覺到她心緒低潮,害怕她又胡思亂想,最後情緒崩壞,譚少慕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大手放在她的肩頭,“外公,不要勉強她了。
反正,我等得起。
她哪天有安全感了,想結婚了,我這個備胎随時給她備着。
”
“你胡說什麼啊?
什麼備胎!
”何幼霖瞪了他一眼,在長輩面前說這種話,顯得她多那啥啥啊?
“本來就是,你的選擇多多了。
哪裡像我……哎,還帶着兩個拖油瓶,另娶都難了!
”
“你再胡說!
”何幼霖拿着簽字筆戳在他的面頰上,大有要畫花了他的臉的威脅之意。
“表嫂,别客氣。
我看表哥那張臉不爽很久了!
”
“就是。
小時候,每次我帶我暗戀的女同學回家,第二天她就會給我遞情書,叫我轉交表哥!
”
“你們兩個骨頭輕的,人家小夫妻拌嘴,你們看戲就好。
”陸太太笑眯眯,看着何幼霖的目光那叫一個滿意。
自從她回來了,外甥也會笑了,公公也醒了,真的是好事一樁連着一樁。
當初,她覺得這丫頭家世不好,又在夜店上過班,配不上外甥。
就算後來知道她為外甥吃了那麼多苦,不再逼着他們離婚,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疙瘩的。
直到知道她是張家的千金,因為被外甥的師傅給綁架了,才這麼命途多舛,她就再也不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對她隻有愛憐。
聽說她失足墜海的時候,她就很後悔當初沒對她好一點。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補救。
就在兩家人歡歡喜喜的說笑時,白昕媛也拎着一籃子水果走了進來。
“外公,你身體恢複的真好。
”她笑吟吟地打招呼,把何幼霖擠到了邊上。
陸從南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冷着臉,“我老頭子就一個外孫,沒外孫女。
你這一聲外公,我當不起。
”
明知道這個時候不适合打落水狗,要端莊,要大方,但是何幼霖還是忍不住笑場了。
纖細的腕撩起耳邊的頭發,望着一臉純潔無辜的白昕媛,她突然又想起很多往事。
有一次,她撞見白昕媛和譚少慕一起去買酒,白昕媛也是這樣理所當然地喊着外公,被她訓斥沒資格喊外公。
那時候,她雖然看着強勢,不過是強撐一股子氣,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的。
而現在,她都不用說什麼,就會有人出頭幫她出頭。
這種感覺,真好。
白昕媛笑容一僵,想到了什麼,轉眸看着何幼霖,眼裡有着委屈,似乎在埋怨她的挑撥離間。
譚少慕拉過何幼霖,把她護在身後,冷冷道,“我外公需要靜養,不适合外人探病。
而且白院長度假結束了,是不是該回自己的崗位上好好工作?
探病這樣的事,不适合用上班時間來做。
”
白昕媛強顔歡笑道,“我隻是,隻是擔心外……陸上将的身體,就過來看看。
”
何幼霖看着自己找虐的白昕媛,笑了。
蕭炎做好了個入侵病毒,她正苦于沒有機會下手,白昕媛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少慕,來者是客。
别這麼兇巴巴的。
來,這裡坐,我給你洗個蘋果去。
”她緩步走了過去,熱情勾住白昕媛的胳膊,拉着她坐在了陸太太身邊的位置後,拿了個蘋果就往病房外走,全程無視譚少慕對她那種“抽什麼風”的眼神。
她拿着蘋果走到洗手間,一邊洗一邊給蕭炎打了個電話,讓他30分鐘内趕來慕澤醫院。
挂上電話,走回病房,隻見譚少慕站在床邊接電話,是不是的嗯了幾聲,而陸從南則拉着雙胞胎噓寒問暖,從他們口中大概知道這些年他們是在美國生活的。
而他那三個孫子有事情先走了,整個屋子裡除了白昕媛和陸太太的交談聲。
何幼霖遞過蘋果,假裝無意看見白昕媛口袋裡露出的一小截手機,驚訝道,“你換新手機了?
是新出的蘋果7嗎?
”
白昕媛不明白換手機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說的,還用這種誇張口吻,真鄉巴佬。
然而,她内心再嫌棄,心裡還是清楚在這種敏感時期,她更需要和何幼霖打好關系,所以主動拿出手機,“是啊,你也是果粉嗎?
”
“嗯。
是啊。
還沒有出來的時候,我就關注了。
”何幼霖一臉癡迷喜歡,“可是,國内還沒有銷售。
你這個是預定的,還是……”
“何姐姐,你忘啦,我在美國度假的時候,正好出了這個手機。
這不,我就搶先買了個玩玩。
”
“對哦,早知道,讓你給我帶一個了。
就我傻,還讓少慕給我花大錢去找人預定個。
被他說我敗家,有錢沒地方撒。
”
而此時,正在接電話的譚少慕聞言,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要不是他裝功了得,及時控制住他的面部情緒,估計當場就拆穿何幼霖這虛假的謊言了。
白昕媛當然不信譚少慕真會那麼說,隻覺得何幼霖瞎編這些話是秀恩愛,刺激自己。
她嘴角的笑容十分僵硬,卻偏要裝出姐妹好的感情,親昵道,“這就是慕哥哥的不對了。
賺那麼多錢,不給老婆花,給誰花?
哎……難怪說,越有錢的人越摳。
”
何幼霖也從衣兜裡掏出她剛買來的手機,“我老覺得這個手機用起來怪怪,怕是水貨。
你的手機能借我看看嗎?
我對比下。
”
白昕媛終于還是起了疑心。
要說從前的何幼霖會這樣,她不奇怪。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何幼霖嫁給了譚少慕,自己又是張家的千金,在美國生活了五年也是衣錦還鄉的樣子,哪裡會這麼沒見識,一個蘋果7就在這裡聊半天?
還怕譚少慕給她買的是水貨,說笑呢?
“怎麼?
不方便嗎?
”何幼霖恍然大悟,“哦,也是。
手機嘛,個人隐私的東西太多。
”
見陸太太的目光也向自己看過來,白昕媛心虛面皮薄,反而也就更大方地遞過手機,“哪有什麼隐私,隻是這個是美版的,可能和你的不太一樣。
”
何幼霖微微一笑,接過手,裝模作樣地掂了掂分量,又對比起外殼的顔色,質感,又咨詢她在哪裡買的,排隊多久,多少錢……總之,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問了一遍。
白昕媛敷衍着回答,被煩的不行,考慮着要不要借故告辭,拿回手機,下次再來拜訪時,陸上将突然開口道,“昕媛,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幾句。
”
自從她進屋後,老爺子就一直沒有拿正眼看她,此刻突然點名找她,她心裡有些發虛。
但也沒敢多想什麼,就起身朝老爺子的病床跟前走了去,“什麼事?
陸上将。
”
“三天後,我出院。
平涼非要給我擺酒宴,說是去去晦氣。
我琢磨着也很久沒看見那些老熟人了,不如借着這個機會再他們聚聚。
你回去,和你爸爸說聲,别到時候忙得又沒時間參加酒宴。
”
宴會邀約都有邀請函,若是從前外公和藹可親的多和她交代一兩句話,也正常的。
但他剛剛還那麼兇巴巴的,愛搭不理,突然這樣,也太奇怪了。
不過,白昕媛納悶歸納悶,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怎麼會,陸上将的酒宴,再忙我爸爸都會抽時間來看看你的。
”
“嗯。
那就好。
”陸從南似乎找不到什麼話說了,最後指了指桌子上的梨子,“你也幫我削一個吧。
”
白昕媛十分開心,隻當外公之前是被何幼霖挑撥了才冷遇自己,看自己剛剛和何幼霖親密,所以也才對她寬容熱情起來,連忙拿過水果刀和梨子,認認真真的削皮。
就在此時,一個護士跑到門口,對着何幼霖喊道,“吳醫生,有個姓蕭的先生要找您。
”
因為陸上将身份敏感,住院也是簽訂了住院信息的保密協議。
所以,這個病房,一般人都不能随意進出,探望病人的。
“糟糕,我忘記我和人有約了。
慘了慘了,都找上門了。
”何幼霖一聽,急急忙忙地抓起桌上的手機就往外跑去。
白昕媛回頭看見了眼桌上的手機,還在,也就沒多心,繼續削皮。
等她弄好了,遞給陸上将,陸上将卻不接,淡淡的說,“切丁,給孩子們吃吧。
”她又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水果盤裡。
等一切都弄好了,她洗好手,準備去拿回桌上的手機時,譚少慕又突然開口喊她,“媛媛,晉晉的病情,我想和你談談。
”
“好啊。
”她笑了,心想今天坐冷闆凳這麼久也是值了。
“晉晉,怎麼了?
”陸從南有些訝異。
“嗯。
”譚少慕點頭,“可能下個月就要去舊金山做個手術。
”
“奧耶!
好棒!
我們要回家了。
”悅悅一聽歡呼道。
“不,我不要做手術!
”晉晉害怕地抓起陸從南的手,“我不要住院。
”
陸從南雖然不知道增外孫有什麼病,但是不能在國内治,還要去國外,肯定不是小病,不由有些擔心,“這個手術要多久?
什麼時候能回來。
”
“具體時間定不了。
看恢複情況。
”他看了眼兒子,“大概要很久。
”
晉晉一聽,眼淚都掉下來了,“我不要,我不要回美國!
”
白昕媛看孩子哭了,當下就發揮自己的女性溫柔,拿着餐巾紙給他擦眼淚,左一句乖,不哭了,右一句,阿姨給你買糖吃。
陸太太瞪了眼外甥,“有什麼話不能回頭說,非要在孩子面前說?
現在好了吧?
”
譚少慕沉默不語。
雖然不知道何幼霖在搞什麼鬼,但為老婆“大業”作掩護,情急下,他也隻能讓兒子受點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