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懷孕
奶奶出殡那天是上午九點多,就是天公不作美,從頭天晚上起,就下了一夜的雨,到第二天也沒見消停,淅淅瀝瀝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除了土路難走容易打滑,倒是不用擔心會打濕衣服。
雖然天氣不好路難走,但送行的還是不少,從田埂這頭拉到那頭,密密麻麻一隊長龍,不過也就走到半道而已,都沒給送到山上墓地,雨勢就猛地大了起來,給潑似的,嘩啦啦澆了衆人個措手不及,帶傘的還好,沒帶傘的當即就沖的掉頭往加跑,看着挺熱鬧的一條長龍,頓時被沖散成了幾截。
我們孝子是不能打傘的,端靈的掌棺的,抱谷草拿東西的,也騰不出手來打傘,等到山上,個個都被澆成了落湯雞。
可這都沒什麼,看着糞坑被積水淹了老高,大家夥心裡都不怎麼好受。
尤其農村人迷信,覺得老人墳埋得好不好,直接關系到兒子的運勢,所以都很忌諱。
所以這次不管是二叔還是我爸都很積極,那上桶子二話不說就下去忙活了。
等齊心協力把坑裡的積水舀出來,這點拉線撥正的瞄着方位精确度将棺材給放了下去。
整個下葬過程特别繁瑣,棺材下了都還有一堆事兒,這邊下葬敲鑼打鼓一陣還不算完,回頭家裡還得辭靈也是半天,完了還得出來燒靈房孝帕麻衣。
等終于消停下來,中午宴客都結束了。
這也得多虧是請的村裡一條龍般酒席,不然就這麼主人家兩處來回忙活的,都不夠閑下來招呼客人的。
晚上還有一頓主人家對賓客的答謝宴,不過我跟餘伯年沒有留下來參加。
奶奶已經下葬,這裡再沒有我們什麼事兒也沒了牽挂,當天中午過後,我們就開車回了市裡。
而我們離開,除了大姑媽送我們出院壩,從始至終,我爸媽都沒有跟我們說一句話,我也沒跟他們打招呼。
就這樣吧。
回到市裡都傍晚了,正趕上晚飯時間,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半天車的原因,看着飯菜沒什麼胃口,就沒有吃飯,上樓洗澡準備早點休息。
這幾天在老家差不多晚上都是我守靈,人早就疲憊困頓不堪,就算是回來在車上睡了一路,依舊沒補足,我覺得吧,要真吃飯,估計等不到吃完,我就能困到一臉砸飯碗裡。
我上樓洗碗澡就爬床上睡了,這一睡就睡了個天昏地暗,等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快中午了。
餘伯年早就去了公司,但令人意外的是,餘念修居然也去上幼兒園了,要知道自打打架受傷起,這家夥可就一直窩在家裡不肯出門,今天真是難得了。
餘伯年跟孩子都不在,家裡一下子變得冷清不少,中午餐桌上就我們三個人,吃飯都沒滋沒味的,明明餐桌上都是我愛吃的,但還是動了兩筷子就沒了胃口,我放下筷子糟心的歎了口氣,因為我并沒有吃飽。
“怎麼了安小姐,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全嬸看了看我吃了沒一半的飯碗,一臉關切的問道,“還是身體不舒服?
你昨晚跟早上都沒吃飯呢,這會兒也吃這麼點,該不會生病了吧?
”
“沒有。
”我的确沒覺得哪裡不舒服的,要真說,也就沒胃口沒精神,雖然我已經睡了這麼久,可還是沒有神清氣爽的感覺,“就是有點沒胃口,大概是這幾天在老家熬夜給熬的吧,緩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
都半天了,我也沒去幼兒園,下午就在家裡做了半天的封面圖。
本來是想着趕完圖早點去接餘念修回來的,結果圖還剩幾張我就有趴辦公桌上睡過去了,還是被餘伯年抱着回房間的路上才醒的。
“全嬸說你今天都沒吃什麼東西。
”餘伯年将我放到床上,手撐着枕頭懸在我上方俯視着我,微蹙的眉心凝着關切,“而且你不是中午才起的嗎?
怎麼又給睡了?
”
“啊。
”我打了個哈欠,眼淚都給嗆出來,“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困,怎麼睡着的都不知道。
”
餘伯年替我把眼角嗆出的眼淚給擦掉了。
我懶洋洋的抓住他的手指,“連續熬了幾天,我這一時半會兒感覺都緩不過今兒來,今晚我想早點睡,覺補好了,明天還是得去幼兒園,不然這麼整天在家裡耗着,跟個廢物似的。
”
“也不急這一天兩天的,明天看吧,你要還這樣,就在家裡多休息兩天,這幾天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餘伯年摸了摸我的眼睛,“睡吧,一會兒晚飯我再叫你。
”說着抖開被子給蓋上了,還掖了掖被角。
我的确困得眼皮黏糊,不過還是堅持目送餘伯年出去了,我這才閉上眼睛繼續睡。
“小然,小然?
”
我感覺也就睡了沒一會兒,耳邊就又響起了餘伯年的聲音,睜開眼睛看窗外,卻已經天黑了。
“天都黑了,怎麼不早點叫我?
”這天色,早就過飯點了吧,盡管我還是特别貪戀床,還是。
坐了起來。
“還好,也不是很晚,才八點不到。
”餘伯年目光審視的打量着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些了嗎?
”
我伸了個懶腰,感覺的确是比白天精神不少,等晚上再睡一晚,明天就應該能緩過勁兒來了,“好多了,果然還是睡飽的感覺舒服啊。
”
“那就起來吃飯吧,全嬸他們等着呢。
”餘伯年笑了一聲。
“嗯。
”我掀被下床。
本來自我感覺挺好的,可是下樓坐到餐桌前,看到魚肉我就又是一陣喉嚨冒酸,咬牙才忍住了沒幹嘔,卻是連味兒都聞不得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怎麼了?
”餘伯年一開口,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向我。
我剛搖了搖頭,一股酸氣沖頂,我就忍不住了,起身沖到了衛生間,扒着馬桶就是一陣吐。
我這動靜不小,把大家都吓得不輕,餘伯年更是直接沖進了衛生間,又是拍背又是端水給我漱口,忙活了好一陣兒,我消停了他臉色卻沒緩過來。
他也不問我了,擡手就覆上我的額頭,又移到脖子上探了探頸動脈,“沒發燒啊,怎麼就吐這麼厲害?
”
我這吐得都快虛脫了,隻搖了搖頭,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全嬸也站在門口道,“這肯定是身體不舒服啊,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
全嬸話音剛落,餘伯年二話不說就抄着我膝蓋彎把我給抱了起來,掉頭就朝門外走。
“伯年我……”
“閉嘴。
”我本來想說沒事的,話都沒說出來,就被餘伯年面無表情的呵斥了。
想想我剛把人給吓住了,便隻讷讷的閉了嘴。
餘伯年抱我上車,随即就是風馳電擎,幾乎是一路飙車到的醫院。
因為我這幾天表現都是胃不舒服,所以我直接挂的消化科。
本來醫生胃鏡的單子都給我開好了,結果不知想到什麼,又問了一堆相關症狀,最後一臉無語的看着我跟餘伯年。
“怎麼了汪醫生,她身體是有什麼問題嗎?
”餘伯年注意到醫生的異樣,直接問道。
汪醫生翻了個白眼,一把就把胃鏡單子給收了回去,“出門左拐去婦科,虧得你自己也是醫生,居然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
我和餘伯年被說的雙雙一愣。
“奢睡,嘔吐,還精神困頓,什麼胃病會不是疼得死去活來出現這症狀啊?
”汪醫生斜着眼睛睨着餘伯年。
餘伯年蹙着眉頭跟汪醫生對視一會兒,随即臉色驟變,“你是說……”
汪醫生縱縱肩,做了個請走的手勢。
餘伯年便不再廢話,拉着我就走出了消化科門診室。
按照汪醫生的說法,直接左拐去了婦科那邊。
我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汪醫生這意思,我是懷孕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跟着餘伯年去婦科,一通檢查下來,結果和汪醫生的判斷無誤,我的确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一時間我跟餘伯年都懵在了當場。
“孩子是要的嗎?
”醫生一邊在病曆上刷刷寫一邊問道。
“要。
”我還沒說話,餘伯年就搶着道,“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當然是要的。
”他臉色不大好,似乎是對于醫生問了句廢話很不滿。
醫生見餘伯年的語氣不好,也沒說什麼,就憋着笑,然後跟我們說了一些注意事項。
“餘先生自己就是做過醫生的,雖然不是婦科,但大方向還是懂的,差不多的應該都知道一些。
”醫生邊刷刷寫,邊道。
餘伯年沒說話,隻是拉過我的手捏了捏。
醫生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才讓我們離開了。
這進醫院是風風火火,出醫院餘伯年就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是叮囑路太滑當心摔了,就是走慢點别動了胎氣,明明自己也是做過醫生的,這會兒卻傻氣的跟個門外漢似的。
看他那緊張的樣子,我就忍不住覺得好笑,但同時心裡卻也一樣激動得小鹿亂撞似的。
自從嫁給肖一程,我就以為一輩子就這麼過了,卻沒想到一個毅然決然的離婚決定,會徹底扭轉既定的命運,哪怕,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因為現在,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