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鸢洛真的很想現在不顧一切找到墨西決,問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絕情?
為什麼,為什麼就連小小的一點點溫暖都不給她?
難道,他的心中,真的從來就沒有過她的影子嗎?
既然如此,為何要對她時常露出他吝啬的微笑?
為何會時常溫柔地就好像要融化她?
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冷酷無情!
楊鸢洛緊緊地咬住雙唇,拼了命的控制情緒。
不行,她一定要學會隐忍。
這裡既然是夜寒閣的秘密據點,且如此隐蔽,就說明墨西決對這個淨河菀居十分看重。
說不準這裡會藏着什麼機密。
她絕對不能因小失大。
轉過一堆亂糟糟的碎石堆,那女人若隐若現的呻吟聲又傳了出來。
楊鸢洛駐足細聽,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就好像是……
楚依绫!
楊鸢洛整個人的神經刹那間繃緊,冷不丁地,身後卻有人輕輕地拉了拉楊鸢洛的衣角。
楊鸢洛如臨大敵,一個掌刀就要朝着那人劈過去――還好借着月光,看清那人卻是墨惜月,及時地收回手,很是不悅地低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
墨惜月蒼白着一張小臉,楚楚可憐地說道:“皇嬸,你快帶我出去,這園子有古怪!
”
楊鸢洛簡直就要被墨惜月氣死了,她當然知道這園子有問題!
不過墨惜月也給楊鸢洛提了個醒。
她剛才情緒太過于激動,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周圍的環境。
墨惜月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都能夠無聲無息地走到她的身邊,更不要說那些夜寒閣的武林高手了。
楊鸢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見并沒有什麼異常,才放下心來。
今夜這裡絕不能久待。
她們到達淨河菀居已經是半夜時分了,必須得趕在天亮之前回去。
不然,恐怕不好交代。
何況楊鸢洛今晚還帶着墨惜月,對方武林高手那麼多,楚依绫竟然也在這裡。
萬一打鬥起來,楊鸢洛很可能會落敗。
隻能回到法華寺之後找借口留下來,等過幾日再來了。
“那我們回去吧。
”楊鸢洛拍了拍墨惜月的小手,以示安撫。
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朝着園子外頭退了出去,就好像這園子裡真的有什麼鬼怪,而兩個人生怕驚動它們一樣。
眼看馬上就要退出園子了,墨惜月卻突然小小地驚呼道:“哎呀!
”
楊鸢洛立馬捂住了墨惜月的嘴,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淨河菀居的前院已經沖過來幾個夜寒閣的殺手。
隻是奇怪的是,他們卻都在後園入口處停下了腳步,好像這後園是什麼禁地,一旦進了後園就會被什麼妖魔鬼怪捉去一般。
“什麼人!
”領頭的黑衣人大聲呵斥道。
楊鸢洛暗暗着急,怎麼就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低頭一瞧,原來是墨惜月的衣服又被荊棘給勾住了。
楊鸢洛暗歎一聲倒黴,如今已經被人發現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此時也想不了那麼多,馬上離開這裡才是上策。
隻得抓住墨惜月的裙擺,使勁一拽,“嗤”一聲,撕了下來。
兩個人這才得以脫身。
夜寒閣的人已經開始商量對策了:“頭兒,是不是又是那些不要命的後生?
”
領頭的黑衣人沉吟着點了點頭:“去前院,把扮鬼的那套行頭穿戴起來,今晚定要吓破了他們的膽子!
”
看來隻是将楊鸢洛和墨惜月當成了山野鄉民了。
楊鸢洛一顆提起來的心終于落地,拉着墨惜月快速退出了園子,扭頭就跑。
身後的墨祈煜和寄緒自然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王爺,為什麼咱們不進去瞧瞧?
”
墨祈煜緊皺眉頭,若有所思:“月兒說的沒錯,那個園子有古怪。
”
寄緒摸了摸頭,王爺說的話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
這個園子的确是有古怪啊,要不然他們深更半夜地跑來這裡做什麼。
像是看出來了寄緒的心思,墨祈煜狠狠地給寄緒來了個爆栗子:“讓你平常好生用你這雙眼睛,你就是不聽!
才剛那個臭丫頭和月兒進去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看清楚嗎?
”
寄緒傻眼了,進去就進去了,這還需要看清楚嗎?
一看寄緒的反應,墨祈煜就知道這小子剛才又在開小差了:“先前那個臭丫頭進去的時候,那園子裡雜草叢生,夏夜裡竟然會有陣陣瘴氣撲騰而起,本來就已經不是尋常之事了。
她偏還大搖大擺地往裡闖。
隻是她的運氣太好了一些,在那詭異的後園子裡竟然沒有出事。
雖然身處其中就好像完全看不到外界的事物,但還是讓她闖了進去。
你再想想月兒進去時的動作是怎麼樣的?
”
寄緒仔細想了想,忽然就覺得後背都被冷汗給浸透了:“小的想起來了。
先前王妃殿下進去的時候,公主殿下就已經有些不安了。
公主殿下曾經小聲叫過王妃殿下,可王妃殿下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直挺挺地就往裡走。
公主殿下着急了,這才跟着往裡走。
不過,公主殿下好像是在園子裡繞來繞去,像是按着什麼步法走的。
而且,公主殿下拉着王妃殿下往外退的時候,就是按照剛才公主殿下進去的路線退出來的。
”
墨祈煜贊許地點點頭:“月兒是個擅長機關秘術的,她一定從這個後園裡看出了什麼古怪。
而且,你瞧剛才那幾個黑衣人,明明知道有人闖進了後園,隻差幾步就能夠追上月兒她們,為何他們卻不敢貿然闖進這後園來?
這就說明,這後園一定有什麼可怕的力量。
”
寄緒對自家王爺佩服得五體投地,卻仍舊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王爺也知道這園子裡有些古怪,那咱們為什麼不進去一探究竟呢?
”
“你傻啊!
”墨祈煜再次給了寄緒一個爆栗子:“你瞧瞧你家王妃,一旦瘋狂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這會兒她又拉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月兒,萬一真的被人追上了,那還不是死路一條?
反正這座園子就在這裡,跑也跑不掉,咱們回頭再來就是了。
”
寄緒唯唯諾諾地跟在墨祈煜身後往回走,與楊鸢洛和墨惜月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心裡卻覺得有些好笑,瞧瞧,他家王爺嘴上說王妃是個不可理喻的瘋丫頭,心裡還不是在惦記王妃的安危?
不過,寄緒卻沒有想到,他家王爺不僅現在心底裡惦記着王妃,更是與王妃心意相通――兩個人都暗自決定,回到法華寺之後,無論如何,要想法子多留在法華寺幾日,将這淨河菀居的事情徹徹底底地查個水落石出。
夜色越來越濃,在這四處凋敝的淨河菀居,更像是一碗濃墨,化都化不開。
墨西決的臉色恰似這陰沉沉的夜色,夜寒閣的護法金鷹大氣也不敢喘,一動不動地站在墨西決身邊,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惹來殺身之禍。
同時,金鷹也在心裡暗暗地罵娘。
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山野村夫,竟然在半夜闖進淨河菀居,而他們幾個武林高手,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最倒黴的是,誰知道尊主今天晚上會到這淨河菀居來。
“你确定隻是幾個村裡的後生?
”墨西決涼涼地開口,手裡卻拈着一塊月白綢子――那明顯是從一件袍子上撕裂下來的,而且,是從一件女人衣服上撕裂下來的。
金鷹也斜眼瞅着那塊月白綢子。
方才聽到有人在後園裡說話,因為忌憚那廢棄的後園,金鷹就吩咐手底下的幾個人扮好了鬼,從前面繞到後面去,準備好好地吓唬吓唬那幾個後生,誰知道連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卻在後園的缺口那裡,撿到了挂在荊棘叢上的月白綢子布條。
金鷹一看這塊月白綢子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恐怕方才進園子的并不是什麼山野村夫。
這月白綢子不僅是女人衣服上的布料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這樣上好的進貢的月白綢子,也隻有那些達官貴人才能夠用得起。
因此,金鷹雖然跟墨西決報告說是幾個山野村夫闖進了後園,卻不敢隐瞞這塊布料的存在。
指不定這是什麼大人物留下的,萬一要是誤了尊主的大事,金鷹就是有九條命,也不賠不起。
黎明前的黑暗恰恰是最濃郁的。
墨西決擡眼向外望去,除了一片蒼茫與虛無,再也瞧不見别的了。
他已經吩咐手下人,沿着淨河菀居的後園與法華寺之間的路線尋找――今夜住在法華寺的人當中,墨西決也隻能夠懷疑那個似乎對他有情卻若即若離的楊鸢洛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不信佛的墨西決卻在心底裡暗暗念起了佛号。
但願老天保佑,那個人不是她。
否則,墨西決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麼來對付她。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去對付她。
時間慢慢流逝,眼見東方已經現出了魚肚白,前去搜尋線索的幾波人才陸陸續續地回來。
最後一批回來的人給墨西決呈上了另外一小塊月白綢子布料――是挂在一小叢荊棘叢上的。
很顯然,這是同一個女人身上的衣服裙擺。
墨西決将兩塊月白綢子布料疊在一起,放進懷裡,深邃的眼眸就好像寒冬裡的潭水,深不見底,冷冽寒涼。
“這裡不能夠久留了,今晚就撤走吧。
”
盯着那塊已經被擦拭得幹幹淨淨的匾額,墨西決深吸一口氣,今日他倒要看看,是誰的華裳少了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