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臉色變得不好看:“這位公子是什麼意思?
”
厘陌輕笑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莊家的手,一用力,莊家就疼得慘叫起來,毫無還手之力。
厘陌順勢從莊家的袖子裡掏出了一顆骰子,扔在了桌子上:“不管我們押大押小,你總有辦法改變局面!
”一手指着趴在桌子上的男子,冷哼道:“你們是串通好的,可别以為我沒有看到你們那些小動作!
”
莊家的騙局被人給撞破,臉色慘白,加之手腕正疼得很,自然要服軟求饒:“這位公子饒命!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一時貪圖銀子,鬼迷心竅,還望公子高擡貴手,饒了小的這一遭!
”
厘陌冷哼一聲,将男子和莊家全部拎起來扔到了人群中。
他都不用出手收拾這兩個人,那些輸了銀子的賭徒們自然有滿腔的憤恨要找個地方發洩。
“二位公子可知道這金玉坊的來曆?
”
正在這時,從喧鬧的人群中走出一位白面微須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上绫羅綢緞均是上等料子,腰間更是纏着一個白玉帶,瞧着像是宮中的禦賜之物。
隻是雙眼渾濁,面部浮腫,一看就是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被打的莊家和那個作弊的男子一看到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到了他身邊。
莊家一面捂着自己紅腫的臉頰,一面指着厘陌和楊鸢洛,咬牙切齒地說道:“三爺,就是這兩個臭小子!
從前從來都沒有來過,是生面孔,今兒個一來就砸咱們的場子!
瞧那嚣張的樣子,應當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故意來整咱們的!
”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有膽子來砸咱們金玉坊招牌的人,怕是還沒有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呢!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莊家就立馬有了膽量,挺起腰闆,沖着厘陌和楊鸢洛大吼道:“聽到沒有?
小子!
想要在這裡撒野,也不打聽打聽這金玉坊是什麼來頭!
我們三爺又是誰!
”
楊鸢洛不禁好笑:“我管你是三爺還是二爺,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特地知道你是誰?
”
事實上,這位所謂的三爺是皇後娘娘的堂哥,自從皇後娘娘得勢以來,他從來都沒有在人前丢過面子。
再加上皇後娘娘的嫡子墨陵城被封為太子,三爺便更是威風了起來,哪裡還有人敢駁他的面子?
就是皇後娘娘和太子墨陵城,也要仗着娘家的氣勢,而從來不曾對三爺冷言冷語,總是好言相待。
這下子,三爺的火氣也被激發了出來:“喲呵,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們兩個臭小子,恐怕不是京城人士吧?
”
厘陌微微笑道:“我的确不是京城人士。
”
那三爺面有得色,搖頭晃腦地說道:“也難怪會如此了。
實話告訴你們吧。
本大爺不是别人,正是南儲當今堂堂國舅爺!
”
“哎呀,原來是國舅爺啊,真是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厘陌連忙抱歉,桃花眼裡雖然一點笑意都沒有,臉上卻堆滿了恭維。
三爺更加得意了。
他就知道,隻要擡出皇後娘娘的名頭來,又有誰敢在他面前撒野!
如今皇後娘娘的榮寵衆人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自從那個宸妃娘娘去了之後,皇上對皇後娘娘相敬如賓,就連太子也封了皇後娘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墨陵城,而不是宸妃娘娘的兒子墨子歸,這難道還不能夠說明皇後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嗎?
得罪了皇後娘娘的堂哥,那還不是死罪一條?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沒有人敢動三爺分毫。
即使知道了金玉坊詐賭,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衆人都礙着皇後娘娘的名頭,對金玉坊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三爺敢怒不敢言。
“小子,念在你并不知道本大爺的身份上,本大爺就饒了你這一遭,隻是嘛……你在這裡大鬧這麼一場,着實破壞了金玉坊的生意,這樣吧,本大爺也不欺負你,你就拿出一萬兩銀子來,本大爺對你既往不咎。
”三爺穩穩當當地坐在了莊家搬過來的一把梨花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對着厘陌頤指氣使。
一開口就是一萬兩雪花銀,在場的賭徒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小子,怎麼樣?
給不給就放個痛快話吧!
”
厘陌從旁邊抽過一張條凳,一條腿擡起來,“啪”的一聲踩在了條凳上,笑得邪氣十足:“我要是給了,三爺就能夠放過我?
”
三爺呲着牙花笑道:“那是自然,我三爺的名聲你出去随便打聽,隻要你今天把銀子放在這兒,日後你就是我三爺的朋友,這金玉坊的大門随時都為你開着。
出去行走江湖,你和你的兄弟要是遇到了難處,隻要報上我趙三爺的名号,報上皇後娘娘的頭銜,就一定沒有人敢小瞧了你。
”
“那若是本公子我不想給呢?
”
“什麼,你不給?
”趙三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整個上半身都朝着厘陌探了過去:“小子,你說什麼?
”
可能是因為激動和憤怒,趙三爺額角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小子,實話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一萬兩銀子了,就别想走出金玉坊的大門!
”
“光天化日之下,你難道還想動用私刑不成?
”楊鸢洛終于按捺不住。
“哎喲,這位小公子皮膚水靈靈的,長得和個娘們兒似的,送到清風閣去,一定有大把的人喜歡。
”
清風閣是南儲有名的歡場,隻不過,這歡場還跟紅袖招不一樣,是專門養了一些清秀的小厮給那些好男風的人去火的。
此言一出,楊鸢洛還沒怎麼樣,厘陌倒先大怒,擡腳便踢翻了一張桌子。
頓時,金玉坊裡的打手都站了出來。
眼見事态越鬧越大,楊鸢洛總不能袖手旁觀西秦太子跟别人打架,實在有失國體,隻好擋在厘陌前頭,呵斥道:“枉你還是當今的國舅爺,竟然視家法國法于無物,公然在外做一些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勾當,不僅丢盡了我南儲國人的臉面,還敗壞了皇後娘娘的名聲!
”
趙三爺怒極反笑:“法?
哈哈,小白臉,你在這裡跟我趙三爺講法?
告訴你,在這裡,我趙三爺就是法!
”
一手挑起事端的厘陌這時竟幹淨利落的後退兩步:“這可是你們南儲的事情了,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啊。
”
楊鸢洛:“……”
堂堂一國太子竟不要臉到了如斯境地,讓楊鸢洛隻能無言以對。
正僵持,忽有一個聲音懶懶響起:“幾日不見,三爺的脾氣見長啊!
”
楊鸢洛的心頓時便定了下來。
墨祈煜帶着寄緒,晃晃悠悠地走進了金玉坊。
“喲,原來是湘王爺來了!
小人不知道湘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
趙三爺未必瞧得上墨祈煜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實權的繡花王爺,但墨祈煜可是金玉坊的大主顧,趙三爺就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也不會怠慢墨祈煜。
更何況,墨祈煜雖然沒有什麼實權,在皇上和太後娘娘那裡可是大紅人,就算是皇後娘娘,也會給墨祈煜幾分面子。
趙三爺嘴上雖然說着恭敬的話,可卻依然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站起來迎接墨祈煜的意思。
墨祈煜不以為忤,輕搖折扇,笑得一臉雲淡風輕:“國舅爺說笑了,哪裡能夠勞動您老人家親自來迎接。
本王有腿有腳,自己走進來也就是了。
”說罷,折扇“啪”的一聲合上,指了指楊鸢洛和厘陌,問道:“這兩個人哪裡得罪國舅爺了,竟然惹得國舅爺發這麼大的火?
”
趙三爺鼻子一哼,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敢在三爺我的頭上撒野,竟然到金玉坊裡來砸場子。
”
墨祈煜皺了皺眉,趙三可不是個好惹的貨色啊。
皇後娘娘娘的家人隻剩下一個在朝中做閣老的族叔和這個親堂哥。
皇後娘娘又是個極其護短的人,若是有人敢惹了趙三爺,那可真是瞎了眼睛了。
就算是趙三真的做錯了什麼,隻要趙三跑到皇後娘娘那裡抹抹眼淚,幹嚎上幾嗓子,皇後娘娘準得心軟,回過頭來幫着趙三治那個人的罪。
這回楊鸢洛算是闖了禍了。
哪怕把事情都推到了厘陌身上,可厘陌是西秦的太子,皇後娘娘就算滿肚子怨恨,也無處發洩,隻能等着厘陌走了之後,拿着楊鸢洛開刀。
墨祈煜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厘陌,旋即又對趙三笑道:“國舅爺消消氣,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小心氣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劃算了。
這兩個小子砸壞了多少東西,本王來賠就是了。
”墨祈煜一面示意寄緒掏錢,心裡一面恨恨地想,這筆銀子無論如何是要在厘陌身上找補回來的。
“湘王爺果真大手筆,好大方,真氣度,我趙三佩服!
這銀子嘛,不多也不少,看在王爺是我們金玉坊老主顧的面子上,我給王爺打個折扣,就兩萬兩白銀吧。
”
楊鸢洛脫口而出:“明明剛才你說是一萬兩,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兩萬兩了?
”
趙三爺被揭穿了竟然也不氣惱:“你這個小白臉,能夠跟湘王爺相提并論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剛才是你們兩個臭小子砸了我的聲音,按照你們的身份,給你們一萬兩的價格已經是天價了,這還是我看在你這個小白臉長相還算清秀的份上給你們的臉面。
現在王爺來了,按照王爺的身份,這銀子嘛,自然也要往上多走走了。
難道王爺這樣尊貴的身份,能夠和你們這等販夫小卒是一個價格嗎?
”
楊鸢洛:“……”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聽說這賠償的銀子也要跟着人的身份而變化的,今日還真是開了眼界了。
更讓楊鸢洛沒有想到的是,墨祈煜竟然一點争辯都沒有,幹脆利落地就讓寄緒掏出了兩張一萬兩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