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越發的冷了,楊霁月所住的地方偏僻,墨陵城似乎是沒有想到主動給她送個火盆來,楊霁月隻好打發了那兩個丫鬟過去管事兒的那裡看看,順便再添置些衣物。
要說啊,人一旦敗落,連個奴婢都敢欺負到頭上來。
“取個火盆衣物過來能用多久?
這幫賤婢真是不想活了!
”楊霁月憤憤的推開房門,雖然院子的大門沒有上鎖,也沒人看守,可是她出不了院子,一旦出去被人瞧見了,那指不定就又惹得墨陵城生氣呢,她這輩子就都别想出去這裡了。
楊霁月氣得隻能在這個荒廢的庭院中氣得打轉,一道男聲不遠不近的傳到她耳朵裡,“喂!
你過來一下!
說你呢……”
楊霁月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叫的是自己,可是這府邸裡除了太子殿下還有誰敢稱呼她為“你”,就算她沒有實權了,但妃号還在這裡呢!
這個小厮真是不要命了!
楊霁月是有眼力見兒的人,本要訓斥,可是剛一回身,卻發現那人錦衣玉帶,光鮮亮麗,一看就出身不凡,貌似不是府中的人,恐怕是太子的朋友,這等人物她可惹不起,隻能委屈求全地乖乖走過去。
何夏并未在乎她沒有行禮,而是怪罪道,“你這個丫鬟動作怎麼這麼慢?
本少爺可叫了你半天了。
”
楊霁月一聽他這麼說,氣得眼睛瞪圓,剛想解釋自己不是個丫鬟,可随後看了看自己一身穿着,可不就像個丫鬟似的?
說自己是太子側妃,這一身打扮不就是丢人呢嘛!
她扁了扁嘴,隻好低聲下氣,盈盈俯身行了一禮,拿捏了一下語氣,裝作委屈的丫鬟模樣,“奴婢知錯。
”
何夏滿意地點頭,又問道,“我妹妹住在哪個院子?
”
“妹妹?
”
楊霁月驚訝的擡起頭來,他所說的妹妹定不是府中的丫鬟,肯定是殿下的哪号嫔妃侍妾了。
而太子府裡的那些個女子,有兄長的,除了自己和楊曉棠,隻有何昭儀了!
何昭儀是禦史大夫的庶女,眼前的人是何昭儀的哥哥,那麼不就是禦史大夫之子?
何夏見她震驚的看着自己,一張俏臉有些消瘦,看起來楚楚可憐,好看的臉總會讓人覺得舒服,何夏心情頗好,想到這個丫鬟可能沒見過自己,頗有些自豪的介紹道,“本公子的妹妹就是何昭儀。
本公子是當朝禦史大夫的長子,已經和殿下說過了,莫要擔心,不是騙子。
”
“公子往那邊走,拐一個彎就是了,”楊霁月伸手指了指那處的紅牆綠瓦,“公子的侍從呢?
殿下也沒讓人給公子指路嗎?
”
何夏皺着鼻子,“說來真是氣憤,這太子府怎麼彎彎繞繞的,本公子一從茅廁出來哪兒都找不到了。
”
“這府邸是皇上設計的,我……奴婢剛來的時候也不習慣呢。
”
楊霁月失笑,即使是伸手掩着唇,可是還是被何夏捕捉到那一瞬間,心中不禁贊歎,這太子府連個丫鬟都這麼好看,自己回去跟太子說說,把她送給自己罷了。
起了這等心思,何夏又要求道,“不如你來領着本公子去吧,省的本公子又在這裡走丢了。
”
“這……”楊霁月有些為難。
何夏不快的皺眉,“怎麼,不願意嗎?
”
“不是不是。
”楊霁月忙擺了擺手,四處瞧了瞧,見沒有人經過,應該不會被發現,隻能狠下心來答應,“那公子請吧。
”
何夏滿意了,楊霁月在一旁指路,他悠哉悠哉的大步流星,忽然想起什麼,認真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楊霁月想了想,“奴婢叫月季。
”
“霁月”反過來就是“月霁”,諧音“月季”,聽起來倒也像是主子随便賜的名。
何夏看着她的側臉,在陽光下光滑如玉,鳳眼妩媚,波光流轉,修長白皙的脖頸通透得幾乎看得清皮膚下面青紫色的皿管。
“月季,這名字倒挺适合你。
可有婚配?
”何夏破覺得有些詩意,月季,嬌柔豔麗,可不就如眼前這女子一樣?
楊霁月一驚,他這是何意?
将她和月季作比較,隐匿的誇贊她,又問她有無婚配,難道……
楊霁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頗帶試探的答道,“未曾婚配。
”
何夏心中一喜,仿佛像是聽到面前的女子答應了願意許給他似的,欣然道,“那便好了,回頭本公子和殿下說一聲,要你過來我府裡,本公子不會虧待你,總歸比你做個丫鬟好。
”
楊霁月一驚,險些脫口而出拒絕,又一想到自己現在在何夏眼中的身份,隻能把話咽回去,默默恨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若是何夏真和太子殿下說了,找月季這丫鬟,可是根本就沒有這号人物,何夏若是不死心,再細細查起來,肯定能查到她身上,到時候可就丢大人了。
恐怕太子殿下還會怪她不守婦道,賜她個死罪也未嘗不可!
不能拒絕,楊霁月隻能仔細斟酌,陪笑道,“公子的好意奴婢心領了,隻不過……隻不過奴婢和主子情同姐妹,奴婢要是走了,主子肯定會傷心的。
”
何夏不以為意,“你伺候的是哪個主子?
本公子去和她說一說。
”
楊霁月眼珠一轉,情急之下隻能解釋道,“奴婢伺候的是太子妃,再說這也不光是太子妃離不開奴婢,奴婢也舍不得主子。
”見何夏臉色沉下來了,楊霁月忙一臉嬌羞道,“公子若是……若是真有心,那随時來府裡,奴婢願意随時作陪,隻希望公子别和太子殿下說這事兒。
”
何夏陰沉着臉,嘴唇緊抿,想他堂堂一個禦史大夫的嫡長子,看上了個小丫鬟還得偷偷摸摸的?
真是憋悶……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太子的正妃楊曉棠是丞相之女,自己也不好惹怒了她。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走!
”何夏有些心煩的擺手。
楊霁月如蒙大赦,轉身一溜煙兒的跑回自己的院子,天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在擔心被人認出來,到時候到太子面前告上一狀,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從何昭儀處回來,何夏越想越心煩意亂,總覺得自己被一個小丫鬟拒絕丢了臉。
瞧月季那模樣,也不像是不願意的,估計是怕太子妃生氣。
何夏就不相信了,自己堂堂禦史大夫之子,向太子妃要一個丫鬟,她會有不同意的道理?
要是真因為一個小丫鬟和他反目成仇,那她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穩了。
試想,一個如此小氣的女人,如何在這個偌大都為太子府裡脫穎而出?
恐怕因為這個小氣勁兒就被其他妃子陷害死了吧?
想到這裡,何夏更是覺得太子妃能同意了,不禁加快了步伐,因為走過一遍,何夏熟門熟路的找到那個荒涼的院子。
楊霁月一直心神不甯,生怕再出什麼意外的狀況。
那兩個丫鬟回來的遲了也不見她發火生氣,心中都有些忐忑。
何夏剛要踏進院子中的時候楊霁月就及時發現了,心中一陣慌亂,瞅了瞅那兩個丫鬟,佯裝發怒道,“回來的這麼晚還敢站在這裡?
等我打你們嗎?
還不滾出去,到大花園裡跪一下午!
”
那兩個丫鬟一下子愣了,去大花園裡跪着?
那豈不是所有人都看見了?
“愣着做什麼?
快滾!
”眼瞅着何夏見院裡沒人就要進屋,楊霁月更是着急,催促道,“從後門出去,不許走大門!
”
兩個丫鬟被吓得一顫,心中委屈,不過是回來晚了一些,至于懲罰如此之重嗎?
不能走正門,還要跪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側妃存心是給她們沒臉!
可是她們就算心中不屈也毫無辦法,隻好按照吩咐去做,從後門走了出去,正好與從正門進來的何夏錯開了。
楊霁月脫力一般的松了一口氣,雙手撐在桌子上,幸虧沒讓她們撞上,否則一切全都暴露了。
“月季。
”何夏一進門就瞧到她站在那裡,心中歡喜道,“走,本公子領着你一同去和側妃好好說道說道,側妃不會為難你的。
”
原本楊霁月還在疑惑他怎麼又回來了,他話一出口,楊霁月心中害怕,再加上剛才情況緊急,她還沒緩過來,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就跌坐在地上,反倒把何夏驚得夠嗆,以為她是在下跪。
“你這是做什麼?
”
楊霁月本來覺得極為丢臉,此時也隻好将計就計,“少爺若是真心疼奴婢,就放過奴婢吧!
求您别去找太子妃妃。
”
“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何夏不滿的皺眉,怎麼像他是豺狼虎豹似的呢?
“太子妃她現在正有孕,不能伺候太子殿下,又不甘心把寵愛讓給别的妃子,隻能安排奴婢們這些丫鬟去服侍太子,要是真有了孩子,也隻能算在太子妃名下,奴婢們頂多能當個通房。
況且,奴婢是陪嫁的丫鬟,本就應該做通房的,這時候公子若是把奴婢要去了,這……這不合規矩呀!
”
何夏陰沉的臉,眉頭緊皺,“你是個通房丫鬟,為何不早說?
害我在這裡自作多情!
”
楊霁月知曉這位祖宗是生氣了,隻能好言相勸,做出一臉難以啟齒的嬌羞狀,“奴婢第一次見公子,早就芳心暗許……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