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鸢洛說的沒錯,這會兒墨惜月的的确确還在睡覺,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一連折騰了兩個晚上,嬌滴滴的小公主墨惜月怎麼可能會受得了?
不趁着這個功夫睡點覺,怎麼能行?
可這卻苦了墨惜月的貼身丫頭菩提和豆蔻了。
兩個丫頭都是一小兒就伺候墨惜月的。
菩提性子沉靜,豆蔻生性活潑。
墨惜月雖然不大相信宮裡的人,但對這兩個丫頭倒還是有幾分信任的。
尤其是豆蔻,因為對了墨惜月的胃口,在墨惜月面前還算是有幾分體面。
此刻已經日上三竿,可自家主子還在呼呼大睡,将西秦的貴客給晾在了外頭,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豆蔻和菩提對視一眼,後者大着膽子,上前推了推熟睡中的墨惜月,柔聲喚道:“殿下……殿下快醒醒……”
“别吵本宮睡覺!
”墨惜月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揮了揮手。
菩提便不敢再多說話了。
誰不知道惜月公主脾氣大得很,稍有不如意,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就要攤上殺身之禍。
“都下去吧。
”楊鸢洛掀開了簾子,娉娉袅袅地走了進來,寵溺地看着仍舊像貓兒一樣熟睡的墨惜月,坐在床前,笑着推了推墨惜月,柔柔地喚道:“月兒……月兒快醒醒……”
墨惜月又翻了個身,低聲嘟囔道:“皇嬸,行行好……讓人家睡一小會兒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快些起來吧。
”楊鸢洛皺了皺眉頭,手下的勁道用了大一些,墨惜月吃痛不得,不由得痛呼一聲:“皇嬸!
”
楊鸢洛連忙好好安撫,低下身子,輕聲說道:“你還不趕緊地起來,你那個大水缸的秘密怕是要被西秦的太子知道了。
”
這句話果然管用,墨惜月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真的?
”
楊鸢洛點了點頭:“早晨你走了之後,那個厘陌就發現我和白芷了,隻是說來也奇怪,他一直盯着那個大水缸看,言語之中,也頗多對你的質疑。
我想着,他怕是已經發現了此中的機密。
”
墨惜月蹙眉想了想,又笑道:“皇嬸放心吧,我這裡的事情他發現不了,總是發現了,也參透不了這裡的奧秘。
”話語一頓,又問道:“倒是皇嬸讓人家擔心。
那個蠻子就沒有問皇嬸你為何來此?
”
“怎麼沒問?
”楊鸢洛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後怕,厘陌的眼神實在是太過于犀利了一些:“好在你皇叔也趕來了,這才搪塞了過去。
”
“皇叔也來了?
”聽說墨祈煜也到了法華寺,墨惜月高興得手舞足蹈,不過轉瞬間就又恢複了平靜,圓潤的小下巴沖着菩提和豆蔻揚了揚,淡淡地吩咐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本宮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
”
菩提和豆蔻對望一眼,行禮告退。
兩個丫頭一走,墨惜月便憂心忡忡地說道:“皇叔不能夠在這裡久待的。
昨天長安街發生了大火,可主管望火樓的三哥哥竟然星夜趕往淨河菀居,就知道他定然是已經查出了長安街起火的貓膩,所以才不把長安街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真是有點為皇叔擔心啊。
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旦出了什麼事情……”
楊鸢洛心中“咯噔”一跳。
她一直都想着淨河菀居的秘密,卻沒有想到墨祈煜的危險,這個大傻子,好好地在京城待着處理事情,不是更好嗎?
她這裡又何需他一大早地就趕過來!
“月兒,這幾日怕是還要委屈你在這裡多陪陪那個蠻子,我要和你皇叔一同回京城去。
也不知道長安街走水一事現在查到什麼程度了。
萬一……”
墨惜月懂事地點了點頭:“皇嬸盡管去就是了。
至于那個厘陌嘛……”墨惜月眨了眨眼睛,調皮地笑道:“皇嬸放心,我包管讓他吃夠了苦頭。
”
楊鸢洛莞爾一笑,無奈地說道:“你啊你,就知道搗蛋。
你也不要太小瞧厘陌了,他能夠在民風彪悍的西秦穩坐太子之位,恐怕也不是草莽之輩,還是有一些真才實學的,跟他打交道,你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
兩個人一面說着話,楊鸢洛一面幫着墨惜月收拾。
剛剛妥當,菩提就進來傳話:“禀告公主殿下和王妃殿下,湘王爺遣奴婢來伺候公主殿下用飯,說是等公主殿下用完膳食之後,就要啟程回京城了。
”
“本宮也要跟着回去?
”墨惜月指了指自己問菩提。
菩提點點頭,說道:“王爺說了,公主殿下也要跟着一同回去的。
”
“那西秦的太子殿下呢?
”楊鸢洛問道。
菩提奇怪于楊鸢洛心急的态度,好奇地看了看楊鸢洛,這才低頭回道:“王爺說,西秦的太子殿下也是要一同回去的。
”
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怎麼走的這麼急?
楊鸢洛憂慮地看了看墨惜月,卻見墨惜月也沉默不語。
半晌,墨惜月才道:“算了,菩提去準備些點心,咱們帶着在路上吃吧。
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
兩個人都有些憂心忡忡,墨惜月隻是想到西秦太子這出乎意料的舉動唱的是哪一出。
而楊鸢洛想的卻要更多一些。
說要留在法華寺多住幾日的人是厘陌,可今日一大早要急匆匆地趕回京城的人也是他。
況且,方才在一起用膳的時候,厘陌明明什麼打算也沒有說,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就這麼急不可耐了呢?
難道與昨天晚上的淨河菀居有關系嗎?
楊鸢洛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她早就覺得這厘陌和墨西決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
那幾個進獻給墨天昶和太子等人的舞姬明顯就是夜寒閣調教出來的,墨西決這是要借着厘陌的手在皇室中安插進自己的眼線。
墨西決和厘陌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當?
“楚姑娘,在這裡下手會不會太顯眼?
”
楚依绫随意地擺弄着手中的長鞭,蝕骨散的毒性實在是太強悍了,縱使被墨西決逼出大半,她還是靠着自己的功力硬是扛了這麼長時間,這才将毒性完全給逼了出去,不過,這身子現在看來也綿軟無力。
看來,要恢複到從前的狀态,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怎麼會?
”楚依绫妩媚一笑,修長的手指沿着那殷紅的軟鞭,一節一節地撫摸過去,似乎是在撫摸心愛之人:“青天白日,難道就不許有搶匪劫财了?
何況,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
刀疤臉的漢子有幾分猶豫,喉結上下翻滾了幾下,也沒有能夠說出話來。
楚依绫秀美的長眉擰了擰,不耐煩地說道:“有話就說!
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
“是是是!
”刀疤臉的漢子似乎很害怕楚依绫的樣子,被楚依绫一呵斥,臉都吓白了幾分,更顯得那道長疤猙獰可惡。
雖然是正午時分,卻也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屬下得知,湘王爺大清早去法華寺走的是一條小道,楚姑娘,您說,他們回來會不會走那條小道?
”
楚依绫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不會。
我敢打賭,他們絕不會走那條小道。
”
若說一天之中有什麼時候是讓墨惜月不開心的,那就是盛夏的正午時分。
雖然坐在放了冰塊的馬車裡,墨惜月還是不停地哀聲歎氣,豆大的汗珠爬滿了整張小臉,一會兒功夫,貼身的小衣就濕透了。
緊緊地貼在身上,黏糊糊的,更加不舒服了。
跟車的是菩提和白芷,菩提便柔聲道:“殿下,要不要換件小衣?
”
墨惜月瞅了一眼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盤腿打坐的楊鸢洛和白芷主仆倆,沒好氣地揚了揚手:“換什麼換!
那個西秦蠻子不是着急回去嗎?
這等着我停車換衣服要多長時間哪!
我可不想看到那張西秦蠻子的臭臉!
”
白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被墨惜月又狠狠地瞪了回去。
“月兒,心靜自然涼。
”楊鸢洛閑閑地說出這句話,又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結束了打坐,懶散地靠在了馬車壁上,嘴角含笑,看着正鬧着脾氣的墨惜月。
白芷也跟着結束打坐,将那盛着冰塊的瓷罐往墨惜月身邊推了推。
墨惜月貪涼,一下子揭開了蓋子,伸手就要拿出幾塊冰塊來,被菩提給止住了:“殿下可不要貪圖一時涼快,這冰塊摸着多寒涼啊,小心回去着涼……”
“哎呀,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整天在我耳邊念叨來念叨去,煩也被你煩死了。
”
菩提就有些讪讪的,耳朵根子都紅了。
楊鸢洛皺了皺眉,墨惜月的性子雖然爽直,卻也不能這般得罪人。
她這幾日冷眼瞧着,菩提和豆蔻兩個丫頭,墨惜月似乎是更喜歡嘴巴尖利的豆蔻一些,對這個溫柔沉靜的菩提多有苛責。
這樣子可不好。
萬一這菩提起了别的什麼不好的心思,将來墨惜月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月兒,菩提也是好心,她對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呵斥她,寒了她的心才是啊。
”
墨惜月吐了吐舌頭,卻還是拉着菩提的手,認真地說道:“你和豆蔻不一樣,豆蔻是一小兒陪着我長大的,你是後來太後娘娘賜給我的。
你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菩提,我的性子你也清楚,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地亂發一通。
可我也沒有别的人可以信賴,就隻相信你和豆蔻兩個,我不跟你們發脾氣,讓我找誰去發洩呢?
你可别當真,我都記得你的好呢。
”
這番話,此前墨惜月可從來都沒有對菩提說過。
那菩提眼圈兒都不禁紅了,拉着墨惜月隻差下跪了。
楊鸢洛微微笑了笑,她是真的喜歡墨惜月這個丫頭。
可惜墨惜月回去之後就要重新住進深宮,而楊鸢洛又不能夠天天去看望墨惜月。
為了墨惜月的安全,她也隻能夠用這種方法,确保墨惜月身邊都是自己的人了。